多爾袞和濟爾哈朗在廣寧匯合,一同回盛京。此時蒙古各部已經都回去了,只有滿八旗和漢軍部隊。可是即便是如此,他們的兵馬還是排出了好幾十裡,依然是各色旗幟迎風招展。
不過他們的隊伍卻並不整齊,而是有無數的人在騎著馬在四處亂走。留在關外準備打山海關的部隊,都是在同跟著多爾袞入關的部隊打探他們親朋的消息。
“什麽?連鼇拜都沒有回來?”
“連智順王(尚可喜)都戰死了,這仗打的。”
“光兩黃旗,就死了有小四千呢,半個旗沒了。漢軍就不說了,把紅衣大炮都全給丟光了。”
……
眾人都是私下裡議論著,都覺得不可思議。打仗嘛,死人不奇怪,可是這次傷亡這麽多就奇怪了。他們打仗,什麽時候死傷過這麽多人呀?就是當年薩爾滸大戰,也沒這麽多吧?他們可大部分是騎兵,打不過就走呀,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傷亡呢?
隊伍漸漸的分出了層次。兩黃旗和正藍旗的人走在了一起,兩紅旗和鑲藍旗的人聚在了中間,而兩白旗的部隊則是拖在了後面。最後則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帶領著的垂頭喪氣的漢軍八旗。
走在中間的多爾袞等人都不說話。現在也沒什麽好說的,等著回去見分曉吧。就連豪格,此時也是安安靜靜的騎馬趕路,他被多爾袞罷了爵位,現在正想著怎麽利用這次機會,把多爾袞給搬倒呢。
三天之後,隊伍回到了盛京。人們都出城來迎接,不過卻沒有歡喜模樣,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色的喪服,還有一杆杆的招魂幡。也不知道是誰,提前把陣亡人員名單給送回去了,讓這次的迎接變成了招魂。
眾人見到隊伍過來,突然爆發了一陣嚎哭之聲,並且開始呼喚著自己親人的名字。人群開始往前擁擠,去找他們的家人的屍首。
濟爾哈朗擺擺手,吩咐道:“各旗都回原駐地吧。”
多爾袞卻是說道:“這樣亂糟糟的會出事。讓他們都去各旗的駐地去等著,各旗分別把陣亡遺體發送給家人,沒有遺體的,會厚加撫恤。”
濟爾哈朗沒有什麽表示,自己帶著親隨繞道走了。十數萬人都堵在這裡,想要進城,只能繞路走其他城門了。
其他各旗也都沒有什麽反應,好像多爾袞說的話是空氣一樣。而隊伍已經散開了,那些綁在馬匹上的屍體,則是被他們的奴仆們帶著去尋找他們的主人家。
只有兩白旗的人上去試圖勸說,可是卻被人們毫不留情的罵了回來。
“去@你@娘@的!你們兩白旗才死了幾個?!怎麽死的都是我們兩黃旗的?!”
“多爾袞無能!”
“多爾挾私報復,罪該萬死!”
眾人怒罵著,指責著,把兩白旗的兵丁一下一下的推開。
場面混亂了起來,有的人找到了親人的屍體,開始嚎啕大哭,甚至是對那些奴仆們動手毆打。而沒有找到屍體的,則是帶著奴仆在人群中穿來撞去,大聲呼喊。人們都是剛剛失去親人,除了悲傷還有無窮的火氣,所以打架鬥毆的人員多了起來,甚至擴展成了數千人的大械鬥。
多爾袞見場面失控,要是不及時製止,還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呢。於是立刻下令:“把百姓都分開,只要不死人就行,動手!”
兩白旗的部隊得到命令,終於不再克制,開始行動起來。他們不用武器,只是抱摔或者推搡,就能把百姓們掀翻在地。強壯有力的都去征戰了,這些留下來的都是老弱婦孺。至於那些漢人奴隸,他們可是不敢和旗人老爺叫板,見到軍兵動手了,都乖乖的像綿羊一樣聽話了。
好一會兒之後,一場騷亂終於被製止。阿濟格帶著部隊去駐地營房,而多爾袞和多鐸則是一同進城。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阿濟格在城外控制部隊,以防萬一。不過多爾袞已經囑咐過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見刀兵,他不願意見到大清就此分崩離析。
第二天一早,眾八旗旗主就又一次聚集崇政殿,一如去年選皇帝繼承人一樣。不過,這次要議的,是多爾袞的罪責。
其實這次也沒什麽好議的,多爾袞的罪責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只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按照慣例,眾旗主議出來的罪責是比較狠的,所以給多爾袞定了死罪。要是在皇太極時期,那自然就不會死了,也就是降爵,罰銀,最多罰幾個牛錄。可是現在是順治小皇帝,也不知道會怎麽樣?要是順口說一個準奏,會是是什麽結果?
還好有兩宮皇太后輔佐,把皇太極的套路演練一遍也就可以了。順治嫩聲嫩氣的說道:“雖系敗績,但罪不至死。免去攝政王頭銜,降親王為貝子,罰銀十萬兩。”
豪格一下站起來,不滿的說道:“他讓那麽多的滿洲勇士身死,卻只是降爵罰銀?!我不服!滿朝的大臣們都不服!”
順治愣愣的看著他大哥,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個可沒有教過他。
母后皇太后哲哲一揮手,吩咐道:“帶皇帝去讀書吧,洪先生等著了。”
大太監立刻上前把順治從龍椅上抱了下來,而後帶著順治,擺著鑾駕,去了後殿。
等順治一走,哲哲就問道:“豪格,你想怎麽樣?”
“父皇在的時候,歷來賞罰分明!兒子只是要給眾死傷將士討個公道!”豪格大聲的說著。
“大家是什麽意見?”哲哲又對各旗主問道。
等了一會兒,濟爾哈朗開口道:“回母后皇太后,多爾袞指揮失當,致使此次入關損失慘重,為我大清立國以來所僅有。所以多爾袞雖罪不至死,可也不宜再做旗主。”
“臣等附議。”這次除了多鐸和多爾袞之外,其他的旗主大臣都是齊聲表態。
哲哲問道:“那鑲白旗誰來掌領?”
“黃五子碩塞已經成年,可以獨掌一旗。”濟爾哈朗又是建議。
哲哲還沒有說話,聖母皇太后卻開口了:“豪格剛才說的對,要賞罰分明才是。碩塞寸功未立,就能獨掌一旗,實在說不過去。這次入關,武英郡王倒是一路斬獲不小。”
哲哲立刻明白,保留兩白旗,是對他們科爾沁最好的選擇。否則沒有了製衡的力量,說不定皇帝就要換成豪格了。
於是也表態:“聖母皇太后說的是,碩塞的確不合適。阿濟格之前就是鑲白旗的旗主,這次又是戰績不凡,雖然也敗退回來,但責任不在他。讓他做鑲白旗的旗主,我看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