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一走，任繼榮自然也不會死頂著。這個時候，就算是李自成下令讓他們死守，也沒有人願意幹了。那火油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只要被燒著，那滅起來可就難了，死的太慘了。而且火罐打過來，一燒就是一大片，比開花彈可恐怖多了。

  李岩也沒有立刻去追擊，因為木橋受到一些損壞，還要加固一下，大炮和輜重才能放心通過。而且橋頭的這次攻防戰也確實是慘烈，不但橋面上鋪著厚厚的一層屍體，而且在橋頭位置也是堆積著幾圈屍體。不把這些屍體處理掉，也只能讓步兵先過去。

  他等著李自成撤兵之後，才把步兵派過去了一半，先佔住西岸的一點，守住這條進攻西安的通路就可以了。

  “把屍體處理一下。”李岩吩咐：“好好辨認，咱們的人要全部找到，登記好，不要讓弟兄們白死了。受傷的也運到臨潼去，讓醫士好好救治。”

  趙大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說道：“知道了。這次損失可算是巨大了，初步看，傷亡在三千以上。”

  李岩也是有些傷感的說道：“是啊，損失很大啊。不過弟兄們是不會白白死傷的，該給的撫恤、優待一定會給到。”不過他之後馬上堅定的說道：“但是，不能因為有傷亡就灰心喪氣！”

  “卑職明白。屬下一定會將大帥的話給各部隊傳達清楚，讓士兵們保持高昂的士氣。”

  李岩嗯了一聲，又吩咐：“要盡快清理好，讓大部隊盡快過去。西安就在眼前了，要一鼓作氣拿下來。否則北邊的清國有了動作，那就要功虧一簣了。”

  “大帥放心，卑職會盡快處理好的。”

  回到西安的李自成等人，此時也是聚集在皇宮大殿中一起商議。

  這次可算是見識過李岩的厲害了，居然有能把火油罐拋擲到兩百多步距離的投石機。而且李岩麾下的虎蹲炮也很厲害，在短短半刻鍾之內，就能把開花彈打到百余步之外的大炮周圍，也讓他十分吃驚。就算沒有投石機拋射火罐這個大殺器，只是能打這麽準確的炮兵就讓他吃不消了。

  他此時已經意識到，城外野戰，他的部隊與李岩差距巨大。即便是用非常手段逼迫著手下去拚命，也不過是稍微僵持了一下而已。可是等這些悍勇之士大量死傷之後，部隊就再也沒有繼續作戰下去的勇氣了。他今天要是不及時後撤的話，恐怕出現兵變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些起來造反的軍兵，被逼到絕境時，可沒人會在乎家眷和情分，他們只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自成看眾人都沉默，點了劉宗敏的名，問道：“宗敏，你說說，咱們該怎麽守西京？”

  “我沒辦法。”劉宗敏乾脆的回道：“我早就說過，想要守住西京，就要把李岩頂在西京之外。現在灞河已經失守，其他地方也擋不住了。”

  “玉峰，你有什麽辦法？”李自成又對田見秀問道。

  田見秀也是無奈的搖頭：“不好守呀。以今天的情況看，西京確實是難以堅守。”

  李自成很失望，他又看了一眼袁宗第，不過略過去了。今天剛把袁宗第的副將殺了，而且今天死傷最重的，就是袁宗第的部曲，他也不好再問。

  他掃視了一圈兒，目光落在了史進才的身上。問道：“進財，要是讓你守西京，怎麽樣？”

  史進才趕緊站起來推辭：“陛下，微臣實在是無能為力。”他雖然今天沒有去觀看灞河的作戰，可是他從回來的軍兵口中，也得知了一些細節。對於李岩，他是從心眼兒裡佩服的。現在李岩的武器和戰法都要比他當初在的時候好的多，他自然是不敢與李岩對抗了。而且他能保留五千部曲不容易，他可不想一戰就全部都賠光。

  李自成皺眉，他可是把練兵的重任交給了史進才，可是這史進才卻是不能盡心盡力的辦事。這都一年多的時間了，也不過訓練出了不到三萬部隊。而且現在需要人擔當的時候，卻是不敢擔當起來，著實讓他失望。

  他又看了一陣，只要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謀士們身上。本來這打仗的事情，他一般是不問這些幕僚的。幕僚的作用，是在於穩定地方，建立各級政權，健全各項制度，安撫人心。可是現在武將們都束手無策，他也只能碰碰運氣了。

  牛金星是最悲觀的。當初李岩剛佔據的歸德的時候，他們就沒有在李岩的手上討過便宜，是跟李岩達成了和解，撤出河南之後才有了大發展。現在李岩坐擁三省之地，又有那麽多精良的器械，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麽與李岩對抗。

  之前有人提過與清國合作，卻是被李自成給否決了。他們是被清軍趕出北京的，也正是清軍讓大順喪失直隸之地的，所以軍中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同清國聯合，所以此事他也就不好再提了。

  不等李自成問，牛金星就拱手道：“臣該死，不能替陛下分憂，請陛下降罪。”

  宋獻策也是默不作聲。如今的局勢，他看不到有利的一面，他的佔卜也就不起什麽作用了。不過他心裡倒是嘀咕著，雖然這‘十八子，主神器’是白蓮教早年的傳說了，不過現在實力的最強的李岩也姓李呀。

  顧君恩見兩位頭號謀臣沒有什麽表現，於是主動說道：“陛下，既然大家都覺得西京守不住了，那還是要早做打算呀。”

  李自成無力的歎息一聲，問道：“這裡可是我大順的都城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顧君恩笑著說道：“劉邦尚且拋妻棄子，被圍白登山，李世民也曾與匈奴訂立城下之盟，這都不影響他們名垂千古。可是反觀前明的崇禎，死守北京城，最後自縊而死，身死亡國，陛下要汲取教訓啊。”

  剛聽劉邦和李世民的時候，李自成還能淡然一些。可是後面居然說道了崇禎，李自成立刻就勃然色變。崇禎可是亡國之君，他是開國之君，能相提並論嗎？！不過他沒有出聲斥罵，畢竟能如此真心實意的說話，絕對是忠臣。

  他深吸一口氣，黑著臉問道：“那咱們撤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