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大炮繼續轟擊，彈丸追上逃跑中的流賊，將他們打死打傷。直到流賊逃出了一百多步之後才停止發射。

  這門炮是李岩讓改變方向，向東面支援的。之前一直擔心南邊流賊的弓箭手再次集結，所以一直留下一門大炮以防萬一。可是剛才東面極度危機，要是被突破了，其他三面也守不住了，於是才讓這門炮調轉方向。

  而流賊這邊則是各懷心思，時遷和袁時中都是看著東面的戰況，要是東面能突破，他們再上去撿便宜就是，要是不能突破，那也不用再白白犧牲手下的性命。而袁老山也是指望東面的結果，南面他也不但算讓手下被消耗，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現在好了，被三方都寄予厚望的東面攻勢也宣告失敗，於是三方立刻全部後撤，脫離了李岩炮兵的打擊范圍。之後開始安營扎寨，大大方方的想要把李岩困死了。

  他們的營寨在距離李岩的方陣五百步遠的位置，他們覺得這個距離已經安全了。而且也沒有建立寨牆，只是粗粗的放了幾個拒馬，之後就開始搭建帳篷。

  袁老山、時遷、袁時中三人的營地裡都是罕見的安靜。要是在其他時候，扎營之後，要麽是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要麽就是找些樂子來玩的。可是今天卻是什麽都沒有，連傷員的呻吟聲都很少，因為他們的傷員不多。大部分都躺在李岩軍陣外面兩百步范圍之內了，無論是傷員還是屍體。

  流賊們都是眼神空洞的躲進了搭好的帳篷裡，就連站哨的流賊也是蜷縮著身體，抱著兵器或站或坐在那裡。他們都是在想，他們這小半個時辰的進攻，到底死了多少兄弟？反正他們是覺著和他們相熟的人沒有幾個了，真是讓他們既傷心，可是卻又更加害怕。

  各營頭的頭目們則是在營地裡行走，檢查著他們手下的人數，然後再匯報給他們的大頭領。

  等到知道傷亡數字之後，三人都是震驚了。於是時遷和袁時中都是默契的來到了袁老山的營地，準備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袁大當家，”時遷首先問道：“咱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袁老山興致不高，有些疲憊的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可不能這麽強攻了！”袁時中憋不住話，直接說道：“我的部下，少了近三成。要是還強攻的話，我就不參與了。”

  袁老山歎息道：“我也是傷亡了差不多兩成呀，咱們是要想些其他辦法了。要不然等把李岩耗垮，咱們也垮了。”

  “是呀，是要想些其他辦法了。”時遷點頭讚同。他聽出來了，他的傷亡應該是最少的，只有剛到一成而已。他一看到李岩用火炮來他這邊招呼，就立刻讓部隊後撤了，這才博得了傷亡最少的成績。可是這個不能說，畢竟是他首先後撤的，要是袁老山和袁時中兩人不滿意的話，那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袁時中想也沒想，開口道：“只能在夜裡偷襲了。咱們這麽多人，可以輪流休息。李岩可是沒有多少人，就算是偷襲不成，明天再接著騷擾他們，把他們累死拉到。”

  袁老山終於有了笑模樣，拍手道：“這個辦法好，咱們就把李岩給累死！”

  時遷提醒道：“要是李岩的援兵來了，可就不好辦了。咱們必須要快些，最多兩個晚上就要得手。”

  袁老山和袁時中都是點頭道：“嗯，對，兩個晚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要是一天一夜不睡覺，他們連兵器都拿不起來，他們死定了。”

  這裡離歸德城不算遠，一天的時間足夠過來，可是他們卻根本沒有考慮歸德城的援兵。他們在這裡待了多少時候了？就沒有見城裡的官軍出來的，全都是龜縮在城牆裡不敢動窩。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李岩杞縣的援兵，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李岩根本沒有讓杞縣派援兵來。

  三人找到了最好的辦法，於是立刻從損失巨大陰影裡出來，三人都變得喜笑顏開。

  “來人，上酒肉！”袁老山大聲的吩咐道：“也給弟兄們開開葷，每人二兩酒，一塊兒肉！”

  時遷和袁時中也是派人回去，給他們的手下吃點兒好的，喝些酒，提升一下士氣。

  方陣內，指揮部裡。

  這裡成了傷員救護所，地上躺著滿滿的傷員，五個隨軍醫官在給傷員做治療，這些醫官都是何大夫和吳大夫的徒弟。

  這是李岩遇到傷亡最大的一次作戰，只是小半個時辰的防禦戰，給他造成了一百七十二個傷亡，其中陣亡的五十六人。這還是好的，長槍手和盾牌手基本都有鎖子甲，否則的傷亡會更大。

  其實要是及時救治的話，陣亡的也許不會有這麽多。可是流賊們持續不斷的進攻，傷員有很多只能躺在原地等著，時間一長，失血過多，之後再弄回來也救不回來了。

  李岩和李仲去看已經被包扎好的傷員，至於還沒有處理好的傷員，還是先讓醫官處理。吳大夫和何大夫配置的止血藥粉很管用，只要不是創口太大，只要一小包就能止血。在傷口周圍用烈酒擦乾淨，再用紗布包扎好就可以了。至於那些受傷重的，先給服用一劑止痛藥——含有曼陀羅粉的藥劑，之後再做處理。

  傷員們的情緒還算穩定，見到李岩也沒有什麽怨言，這讓李岩放心下來。

  “四哥，傷亡近兩成，情況不好呀。”出了指揮部，李牟小聲的提醒道：“你看，流賊的營地距離咱們只有五百步遠，只要今夜咱們用縱火彈，就能突出去了。”

  李岩搖搖頭，道：“再等等，明天也許援兵就會來了。”

  “那些家夥要是敢出城的話，流賊也不會如此猖獗了。”李牟不屑的說道。

  李岩解釋道：“這一仗咱們還沒有輸，要是這次認輸的話，以後他們會更加猖獗的。”

  “夜襲，騷擾，連續進攻，”李牟有些著急的說道：“流賊要是用這些辦法，咱們就完了。”

  李岩指著方陣外向遠處扔流賊屍體的士兵，說道：“把這些燃料點著，應該能燒上一夜，偷襲他們用不上了。士兵們輪流休息，明天也是一樣。他們今天的傷亡在四五千以上，兩成的傷亡，就算袁老山他們想打，他們的手下也不會來的打的。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李牟搖頭，無奈的說道：“你怎麽膽子比我的還大？騎兵最好不要再用了，關鍵時刻能用的上。”

  “嗯，我知道。”李岩微笑著拍著李牟的臂膀，向他表達感謝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