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左良玉的被加封為太子少保的聖旨一下,左夢庚就帶著金聲恆的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竹溪,向河南開進。
五千多人馬的部隊調動,自然是瞞不過各地的官員的。於是一層層的上報,左夢庚的隊伍還沒有入河南地界呢,李仙風還有楊嗣昌就都知道了。
楊嗣昌和李仙風趕緊派人去左夢庚還有左良玉那裡,問這支偏師的目的和人數。楊嗣昌還給左良玉寫信,要他不要辜負皇帝的信任,要將剿滅張獻忠做為第一要務,不要旁生枝節。
而左良玉和左夢庚則是大大方方的向楊嗣昌和李仙風通報了人數和意圖,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至於楊嗣昌的命令,或者說是請求,左良玉沒有理會,還是在竹溪停留,沒有去山裡追剿張獻忠。
河南巡撫李仙風在接到左夢庚的通報之後,就在鄧州等著,等左夢庚到了之後還舉辦的歡迎宴會,給左夢庚的部隊提供糧食補給。既然楊閣部都管不了,他這個河南巡撫就更沒有辦法管了,只能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左夢庚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受著。他父親現在可是少保了,他這個少帥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有李仙風的糧草提供,金聲恆也沒有搶掠地方的借口,隻好安安穩穩的跟著左夢庚和李仙風耗時間。
休整了兩天之後,左夢庚再次啟程,而李仙風也帶著他的撫標營跟著左夢庚一道啟程了。他借給左夢庚帶路和籌措糧餉的名義,給楊嗣昌報備了一下,也不等楊嗣昌的批準就和左夢庚一道走了。
其實李仙風是不想再呆在鄧州了,畢竟也算是前線呢。張獻忠雖然向西逃跑進了山,但是曹操這一股流賊則是還在湖廣進內,而革、左五營也是在麻、黃一帶,說不定哪天就跑到鄧州來了。於是他借著這個機會,打算自己先回開封去,留下部隊繼續堵防就可以了。
楊守備也在李仙風的撫標營中。他本來是想來跟著李仙風升官發財的,可是到了鄧州之後一仗也沒有打,就算是殺良冒功的機會都沒有。這也就算了,李巡撫除了給的糧食夠吃之外就沒有什麽可稱道的了,連發的餉銀還沒有在杞縣給的多呢。
他很失望,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還回杞縣去。於是在到了唐州之後,就去問了李仙風的幕僚。讓他去直接找巡撫大人說,他卻是不敢的。
“蔣先生,”楊守備拱手問道:“跟您打聽的事情,怎麽樣了?”
蔣先生卻是只顧著喝茶,沒有回話。
楊守備知道是他的銀子還沒有送出去,於是立刻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五十兩銀子,放到桌子上之後,又問道:“巡撫大人可是答應了?”
蔣先生在放下茶杯的時候,就順手將銀子掃進了寬大的袖子中。之後才說道:“實話說與你聽,我根本就沒有去問東翁。要是問了,你的項上人頭不保!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既然來應了這個招募,那就好好的跟著撫台做事,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您這,這~”楊守備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五十兩銀子,人家掙得那個叫輕松啊,連問都不用問,什麽都不用做,白拿啊。
蔣先生又喝了兩口茶,才起身道:“楊將軍,好自為之吧。”
等這位蔣先生走遠了,楊守備才回過神來,不滿的罵了一句:“老雜皮!讀書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也起身就走。
此時茶館的小夥計卻是攔住了他,說道:“這位軍爺,您的茶錢是三錢。您先別生氣,這茶樓是唐王府的產業,您要是不付錢的話,我們可是只有去找李巡撫要了。”
楊守備瞪著小夥計看了半天,才從腰帶裡拿出點兒碎銀子來,找出了一塊兒三錢的丟給小夥計,氣哼哼的離開了。今天他可是虧大發了,不但白送出去五十兩,連個茶錢都沒有省下來,真是晦氣!
遼東,錦州。
“大哥,”祖大弼來到祖大壽的書房,急吼吼的匯報道:“那些清兵還真利索呀,這才不到一個月,義州城都要修的差不多了。而且他們還把農民也帶來了,現在正燒草開地呢。”
祖大壽頭也不抬的說道:“我知道,那麽大的煙,是個人都能看的到!”
“不是,”祖大弼著急的說道:“咱們就這麽看著?等他們把地都開出來,種上莊稼了,咱們可就危險了呀。”
“我不知道?!”祖大壽皺眉說道:“他們原來離的遠,現在又是築成又是開地,這擺明了就是要打咱們了!不是打不下來就走,而是非要打下來不可!可是我們怎麽辦?!難道出去和清兵打野戰嗎?!咱們多少人馬?!清兵多少人馬?!能打的過嗎?!”
“你給我一千兵,我出去打!”祖大弼大包大攬的說道:“我就不信了,我毀不了他們的義州城,我還殺不了他們的農民?!”
“殺個屁!”祖大壽罵道:“那都是咱們遼民!你問問手下的弟兄,誰能下得去手?!”
祖大弼皺眉道:“那怎麽辦?就這麽等著?”
“等吧。”祖大壽無奈的說道:“等他們來攻了,朝廷就想起咱們來了。”
祖大弼見祖大壽沒有出去作戰的意思,也不說話,自顧自的走了。
而祖大壽,則是沉浸在可怕的回憶中:
當年,袁崇煥被抓,他嚇得差點兒尿褲子。他和何可綱可是從山海關打出來的,要不是當時朝廷沒有合適的將領用,要不是他們祖家在遼東根深蒂固,他相信朝廷的逮捕旨意早就下來了。
之後大凌河之戰,他殺了不肯投降的何可綱投降了,可那是城裡實在沒吃的了,連百姓都被吃光了。朝廷的援兵也來一波敗一波,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他後來雖然又逃回來了,繼續給朝廷守錦州,可是他知道朝廷對他還是不放心。後來皇帝幾次招他去京城,他都不敢去,這才安然活到現在。
這一次,清兵的陣勢可是比十年前還要大,這次怕是又是一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大戰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一個錦州城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整個遼東防線的問題了。他只能等,只能等薊遼總督洪承疇的應對,等朝廷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