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在開封的兵營裡見了這位張姓的幕僚。

  “小人見過李儀賓。”幕僚拱手向李岩行禮。他沒有稱呼李岩為將軍或是大帥，而是稱呼儀賓。

  李岩點頭道：“張先生請坐。”

  幕僚坐下來，恭賀道：“聽說李儀賓擊退了清軍的進犯，並且有斬級之功。實在是近來對東虜作戰少有的勝績，想來朝廷一定會不吝封賞。”

  李岩笑著說道：“只是區區三十級而已，哪裡能稱的上是功勞？”

  “能如此，已實屬不易了。”幕僚說道：“邊鎮且不說，清廷數次南掠以來，報功者不少，但大都是奏章上的勝績而已。要麽就是殺良冒功，要麽推說虜騎遠遁，追之不及。能像儀賓這樣獲勝，且又能拿出實實在在東虜頭顱的卻是少見。儀賓又是王親，亦是國戚，朝廷對儀賓自然格外看重。”

  李岩心中搖頭，連監軍太監都給派來了，還說什麽看中。現在不過是他還沒有打出造反的旗號，朝廷也只能加意籠絡而已。

  他也不想兜圈子了，說道：“那就謝過先生吉言了。張先生此來，孫督有什麽交代嗎？”

  張先生雖然覺得不好開口，但是負命而來，還是要說。他拱手道：“督師派小人來，是向儀賓求助的。”

  李岩疑惑的問道：“求助？”

  張先生站起來，一躬到底，說道：“督師想請儀賓給陝西捐助些糧餉還有火器。”

  孫傳庭也是沒有辦法了。朝廷不給糧餉，屯田都被官紳們佔為己有。雖然他已經從官紳們手裡敲出一些錢糧捐輸來了，可是對於軍隊開銷來說，杯水車薪。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像李岩那樣從官紳那裡硬拿。朝廷不會允許，他自己也是官紳家族，他也不能自己反對自己，所以只能向河南的李岩討要一些了。

  因為孫傳庭知道李岩有糧食，尤其是那種叫土豆的東西，似乎產量很大。上次他從高傑等人那裡要去了一些土豆，雖然寡淡無味，不過確實是能填飽肚子。吃飽，對於士兵們來說，幾乎是最重要的事情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有軍餉，用來養活家小。

  可是陝西也是連年乾旱，糧價高企。現在湖廣又被流賊侵襲，糧價就更高了。不要說他給士兵們發不下軍餉，就算能發的出去，也不夠買兩鬥米。士兵掙得買命錢，連家小都不能養活，誰還願意拚命呢？所以還不如直接從李岩這裡弄些土豆，給士兵們發下去來的實在。

  至於火器，只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李岩軍中的火器最是犀利。而陝西用的火器，粗製濫造，打不遠，甚至炸膛傷人的比比皆是。雖然現在已經開始重新督造，可是畢竟耗時廢料，想先從李岩這裡弄些應付急務。

  李岩皺眉，婉轉的拒絕道：“先生和孫督應該知道，李某剛剛收復了大片地方，有百萬流民需要安置，有數十州縣需要守衛，所以~”

  張先生也是通達人，拱手說道：“儀賓所言，督師都清楚。所以來時督師囑咐，儀賓有什麽要求，請盡管提。雖說督師與儀賓都是守衛大明江山社稷，可是督師也知曉時事艱難，斷然不會讓儀賓一無所獲。”

  李岩看著幕僚好一會，才笑著問道：“孫督應該已經有方略了吧？”

  幕僚笑著點頭道：“確實如此，就是不知道儀賓是否同意。”

  “張先生不妨說來聽聽。”李岩好奇的說道。

  張先生鄭重的說道：“今日此話，出我口，入儀賓耳，過後小人是斷然不會承認的，和督師也沒有絲毫牽扯。”

  李岩點頭，承諾道：“先生放心，李某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幕僚終於說道：“陝西邊鎮緊臨蒙古各部，邊將們與蒙古人有些私下交易渠道。儀賓若是能籌得一些茶磚，綢緞，稀罕金銀器物，督師會行些方便，而儀賓則能購得戰馬。只要儀賓能捐助五十萬石土豆即可。”

  李岩聽了之後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這裡外都是我在出錢糧嘛。孫督一定是把我當大戶了，可惜啊，李某也是在四處找食呢。”

  張先生也是笑著說道：“孫督也是想給儀賓省下些銀錢。儀賓從左勷等人手裡買的馬匹，每匹要花費六十五兩白銀，實在是天價呀。要是儀賓貿易往來，一匹最多不過三十兩。省下的銀錢，足夠從儀賓這裡買下些最便宜的土豆吧？”

  李岩雖然知道貿易的辦法好，可是現在的狀況，中間出狀況的機率太大了。再說了，他也不相信孫傳庭能把邊將和山陝官紳的財路也控制住，要是逼急了，再死上一個總督，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岩依然搖頭，說道：“邊貿一事，李某暫且還不想做。”

  “那，儀賓得到的這批戰馬，可能就是最後一批了。”張幕僚不無威脅的說著。

  李岩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出，還是搖頭道：“這個無所謂，李某再想辦法就是。”

  張幕僚也知道威脅對於李岩無效，隻好拱手問道：“儀賓不會看著督師在陝西舉步維艱，而讓流賊毀了這大好江山吧？獨木難支啊。”

  “你回去告訴孫督，”李岩吩咐著：“我這裡不問是誰的馬。要是孫督想要糧食的話，一匹戰馬換十石土豆，或者一石麥。要銀錢也可以，不過可不是六十五兩的價格了，我已經和左將軍的家人說好了，下一次是五十五兩一匹。畢竟山西的商人們也能弄來不少馬匹，價格不能太高。”

  張幕僚點頭：“好吧，小人一定給儀賓把話帶到。那小人就不耽擱儀賓了，告辭。”

  “先生走好。”李岩客氣的送別。他看著孫傳庭的這個幕僚離開，有些好笑。他沒有想到孫傳庭居然也會做些出格的事情，看來關中的情形真的很糟糕了。

  不過再糟糕，他也無力去攻略了。他現在還在消化河南的地盤。地盤不小，可是人口卻也不多，給他的擴軍造成一些困難。初步估計，他在半年之內，只能增加不到四萬的新兵補充，還真是讓人失望。這些新增兵力，連各個州縣的守衛兵力都還不夠呢，如何能再去向外擴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