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福帶著親兵來到城外,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滑竿上的監軍太監。他直接過去,雙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陳永福,拜見監軍大人。”此時他的鎧甲和腰刀碰撞著,發出叮鈴咣啷的聲響。
看到陳永福給他跪下來,牛文炳立刻就開心了不少。笑著說道:“陳將軍不必多禮,身上穿著甲胄,就不用行全禮了。”
“監軍是陛下欽差,猶如陛下親臨,末將無論如何都是跪拜的。”陳永福有些激動的說著,隨後開始叩頭。
李岩則是在一旁冷笑著看著。覺得陳永福也真是可以了,完全是給武將丟臉啊。
牛文炳笑呵呵的說道:“陳總兵忠勇無雙,力挫闖賊,收復失地,實在是大功一件。某家一定是會據實上報皇爺,朝廷是不會虧待陳將軍的。”
陳永福高高興興的站起來,瞥了一眼李岩。拱手道:“全憑將士用命,末將不過是有些微末之功而已,不當監軍大人誇讚。”
“將軍不必謙遜,沒有將軍的追擊,闖賊哪裡會退卻?全賴將軍勇武啊。”牛文炳此時心情大好,既然李岩不給他面子,而陳永福又這麽識趣,那他又何妨提攜一下呢?免得李岩尾巴翹到天上去,整天給他甩臉色。
“監軍大人也是居中調度,功不可沒呀。”陳永福立刻給牛文炳也送上一個功勞,兩人這就開始相互吹捧,分潤功勞了。
李岩聽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於是開口道:“牛監軍可是親眼看到的?”
“什麽?”牛文炳沒有反應過來,問道。
李岩微微一笑,重複道:“陳將軍的功勞,牛監軍是親眼看到的?要是所報不實的話,想來職方司那裡也不好蒙混吧?”
牛文炳這次聽明白了,李岩這是明白的告訴他們了,不同意他們胡亂報功。
陳永福咬牙切齒的看著李岩,他已經受夠了李岩的擺布,現在既然有一個太監監軍,他自然不會放過翻身的機會。
“李總兵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陳永福反駁道:“難道每個功勞都是要親眼看到才能上報?李總兵麾下的功績,也都是李總兵親眼看見的才作數?其他的都當沒有發生?”
李岩冷笑著說道:“陳總兵這次報的可是斬首精賊萬余,擊潰流賊十萬,繳獲軍輜無算。這些東西,陳總兵可都準備好了?在開封勘驗的兵部官吏還沒有走,不日就要來許州了。”
陳永福臉上一陣尷尬。他報這麽多斬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還是李岩開的好頭,以前剿賊,斬首個千多數已經是不少了,至於擊潰,那隨便報,反正也看不到。可是李岩和流賊的作戰,動不動就是上萬的殺敵呀,而且屍體和腦袋就在那裡,實打實的報啊。弄得他報個一兩千都沒人會在意,想要有功勞,就只能往高了報。
可是許州被流賊佔據,撤的時候又收拾的趕緊,他進城的時候除了千多老弱婦孺之外,根本就沒有看見青壯男丁。他就是想殺良冒功,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那麽多的腦袋。
牛文炳看見陳永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就知道這個功勞怕是水分不小。不過他還是不想讓李岩太得意,開口道:“功勞自有官吏來勘驗,某家不管。某家只知道,許州是陳總兵從闖賊手裡奪回來的!某家知道了,皇爺自然也就知道了,陳總兵的功績,沒有人能夠抹殺!”
“卑職謝監軍大人。”陳永福一躬到底,感動的說著。
對於牛文炳帶刺的言語,李岩也不生氣。他笑著對陳永福說道:“那李某就再送陳將軍一個功勞吧。請陳將軍即刻南下,準備接收郾城。”
陳永福看著李岩,問道:“難道李將軍同流賊有什麽約定?怎麽李將軍說去接收,流賊就會退走呢?”
李岩哈哈大笑。說道:“這不是全靠陳將軍的勇猛善戰嗎?難道這許州,是陳將軍白撿來的?”
陳永福被問的沒話說,隻好仰頭看天,什麽也不說了。
牛文炳此時也是笑著說道:“既然有這麽大的功勞,陳將軍你也就不用推讓了。擊退流賊,收復失地,陳將軍將來說不定也能掛將軍大印呢。”
陳永福一陣無奈,弄了半天,他還是要南下去直面流賊。雖然許州流賊是主動撤出的,可是真的要突然殺一個回馬槍,他還真有些頂不住。此時他有些後悔了,不應該用這個太監來壓李岩的。李岩手裡頭可是有實實在在的兵將,他遇到危險還是要指望李岩來救援的。而那個監軍太監,除了一張嘴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他終於還是向李岩拱手道:“陳某不敢貪了李將軍的功勞,還是李將軍派兵去收復失地的好。”
李岩說道:“陳將軍不必客氣,李某的功勞就是李某的,誰也搶不去。陳將軍的功勞也是一樣,陳將軍隻管拿去就是。”
陳永福一愣,聽出了李岩的善意。於是立刻拱手道:“如此說來,那就多謝李將軍了。要是陳某遇到什麽危險,還望李將軍不計前嫌,前來救援呀。”
李岩點頭道:“只要陳將軍能與李某同心協力,陳將軍就隻管放心,李某一定不會讓陳將軍受難的。”
豫東這一片,李岩是要在短時間內完全掌控的,自然不能讓陳永福留在其中。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頂在最前面,既能防備流賊,又不怕他來搞事情。
“陳某在這裡多謝李將軍了。”陳永福拱手道謝。
此時牛文炳的內心變成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裡面岩漿沸騰,可是還不能讓這火氣發出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陳永福也不可靠,剛才還一副投效的樣子,現在卻又是和李岩親密無間了。
他在心裡冷冷的想著:讓你們現在先猖狂著!要不了幾天,皇上就會知道你們的齷齪了!看你們還能蹦躂幾天!
牛文炳咳嗽一聲,提醒道:“李將軍,那咱們就進城吧,這天色可是不早了。”
李岩淡淡的說道:“城內已經被流賊破壞一空,放不下這麽多軍兵了。等明天陳將軍南下之後,我們才能進城。不過監軍可以先進城去,陳將軍應該是能把監軍保護好的。”
雖然許州城牆只剩下四五尺的牆根,可是內裡大軍環繞,總是要比在外邊安全一些。於是他也不矯情,帶著護軍就隨陳永福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