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幾天,李岩才終於見了范家來人。這次范家來的和上次的商隊人數差不多,不過其中絕大多數是武師,只有幾個是夥計帳房之類的。
這次范家來的人很老實,把馬匹交給李岩的手下之後,就遞了一張拜帖,之後就鑽進客棧中不出來了。不過吃喝卻是從樊樓中定製的酒菜,一日三餐,頓頓如此。而且還從富樂院中請了全套的歌妓雜耍班子過去,似乎來開封只是為了揮霍享受一般。
在巡撫衙門,范永鬥見到李岩之後,就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小民范永鬥,叩見李大將軍。”
李岩看著前面並不顯富態的中年人,穿著也不是很奢華,可是這確實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請起。”李岩吩咐一聲。
“謝李大將軍。”范永鬥又磕一個頭,道謝過後才站了起來。
“請坐。”李岩淡淡的說一句。
范永鬥立刻拱手:“小民不敢。”
李岩隨意的說道:“好吧,你隨意。”
“那小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李大將軍賜坐。”范永鬥終於道謝,坐了半個屁股,始終是循規蹈矩的模樣。
李岩心中好笑,問道:“范東家來見我,是有什麽事嗎?”
范永鬥一愣,立刻站起來,從袖子裡拿出禮單,雙手呈上,道:“小民是特地給李大將軍賠罪來的。我的掌櫃不懂規矩,觸犯了李大將軍的律令,還請看在他們是初犯的份上,把他們放了吧。”
之後范永鬥一示意,隨從從外面抬進來幾口大箱子,然後全部打開蓋子,讓李岩看到裡面的東西。
范永鬥從一個箱子中那出一件雪白的皮裘,說道:“這是上好的雪貂皮裘,三年時間,也隻做出了這兩件而已。剩下的八件,都是紫貂的。”
李岩示意一下,孫四福把這件不帶一點兒雜色的雪貂皮裘接了過去。
范永鬥終於露出了微笑,之後繼續介紹:“這是上好的東珠,寸徑大小的六顆,三分之二寸大小的十八顆,其余一百零八顆皆為半寸大小。這是極品高麗參,往年都是做貢品的。這是鹿茸,這是~”
李岩突然淡淡的說道:“有味兒啊。”
范永鬥停下來,笑著說道:“這都是拿上等龍延香熏過的,自然有香味。”
“我說的是血腥味兒。”李岩解釋道。
范永鬥笑著說道:“大將軍說笑了,怎麽可能有血腥味兒呢?”
“你知道我的意思。”
范永鬥臉色一變,拱手道:“大將軍,小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小民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小人只是賺些錢財,至於是大明的銀子,還是大清的銀錢,小人也不好分個彼此。”
李岩對范永鬥的坦誠感到滿意。緩緩的問道:“我這軍中的消息,值什麽價?”
“這,”范永鬥猶豫了一下,才回道:“倒是不值什麽價目。不過是清兵在河南損失不小,所以想知道將軍您的底細而已,委托我們順便打探一二。”
“可打探清楚了?”李岩好奇的問道。
范永鬥苦笑道:“既然知道將軍不想讓外人知道,那小人也隻好不做打探了。現在知道的不過是之前的各地謠傳而已,具體情形小人就不知道了。”
李岩笑著問道:“怎麽這次隻帶來八百匹馬?劉掌櫃說的清楚,我這裡正需要大量的戰馬呢。”
“這一時半會兒的,小人舍了這張老臉,也只能湊到這麽多了。”范永鬥趕緊解釋道:“眼看就要過年了,總不能讓掌櫃和夥計們的家人著急傷心吧。等來年,雪化了,小人再給大將軍籌集馬匹,大將軍看怎麽樣呢?”
李岩笑著說道:“講的入情入理,看來我不答應都不行了。”
“小人絕無此意,絕無此意。”范永鬥躬身抱拳,連聲說著。
李岩擺擺手,隨意的說道:“先不說這些了,還是就說說清國那邊的情況吧。”
范永鬥想了一會兒,才回道:“清國的崇德皇帝八月駕崩了,現在是六歲的皇九子福臨做皇帝,等開年就改年號。不過一個奶娃娃,做不得主,現在掌事的是鄭親王濟爾哈朗和睿親王多爾袞這兩位攝政王。據說,八旗因為皇帝的人選險些打了起來,不過後來還都顧全大局,沒有出什麽亂子。”
范永鬥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這次入寇南掠,收獲不小。而眾兵將征戰半年有余,也都已經疲憊了。再加上之前的松錦大戰,損傷也不小。所以這一二年之內,清國應該是不會再南掠了。”
李岩對於清國換了皇帝的事一點兒都不驚訝,而對范永鬥的清國短期內不會再入寇的判斷卻是不怎麽認同。要是平常時候,可能沒有問題,可是李自成馬上就要東征北京了,這就有些不好說了。畢竟對於清國來說,也同樣是一次好機會。
“清軍的人員,軍備這些,也說一說吧。”李岩淡淡的說著。
范永鬥一拱手:“大將軍,這等事情,小人完全不知道。清國可不同於大明,能隨意的探聽消息。尤其是對我們這些人,他們防范的也格外嚴密。”
“都是做生意,范東家何必厚此薄彼呢?”李岩冷笑著問。
范永鬥無法,隻好說道:“具體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不過清國現在已經完成了滿洲、蒙古、漢軍三個八旗的編成,能調集的人馬應該不少。而且清國的大炮和火銃,都是習自三順王的登萊兵,中間還有紅夷人做教導,很是犀利。哦,除了這些,還能調動朝鮮火銃兵來助戰。小人知道的只有這麽多了。”
李岩點頭,說道:“嗯,今天就到這裡吧。禮物我收下了,不過你們暫時還不能走。我過幾天想起什麽來了,還要再找你呢。”
“這,”范永鬥求情道:“眼看就要過年了,不好再耽擱了吧?請大將軍開恩啊。”
李岩卻是笑呵呵的說道:“你不用著急。你在這裡回不去,其他邊商也會把內地的消息傳出去的,不會影響到清國的情報。”
“這,這,小人冤枉啊。”范永鬥辯解道:“小人可是沒有把大將軍的消息告訴清國的意思。小人是商人,信譽為要,請大將軍放心。”
李岩隨意的說道:“不用擔心,是真的和你談事情,只是現在還沒想好而已。等咱們談完了,自然會讓你們回去。”
范永鬥躬身道:“那,小人恭候大將軍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