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王府正殿。

  眾人正在商議糧餉的問題。在座的不但有李岩和陳永福，而且還有侯恂和孫傳庭，還有他們帶來的高傑，牛成虎，劉澤清等總兵官。

  在崇禎的一再嚴旨催促下，並且又派出了禦史充當監軍之後，孫傳庭不得不集結三邊軍兵出潼關，來開封匯合，與侯恂一道剿滅河南的流賊。而侯恂雖然自知指揮不動左良玉，可是也不敢再待在河北了，所以也隻好帶著劉澤清的部隊過了黃河，來到了開封。

  孫傳庭和侯恂來的時候，都得到了崇禎的一點兒內帑，孫傳庭是五萬兩，侯恂是三萬兩。這是崇禎能湊出來的不多的銀兩了，只是勉強夠個開拔費。至於糧食，全都推給河南來解決了。

  “王爺，高巡撫，還請先給我三邊將士準備好一月米糧，”孫傳庭板著臉，大聲的說著。他的耳朵雖然沒有完全失聰，不過到底是有些問題，所以說話聲音一直很大，似乎在和誰置氣一般。

  高名衡無奈的抱拳道：“孫督臣，不是下官不盡心，實在是有心無力呀。從十二年開始大旱連連，之後又是賊寇並起。百姓要麽逃亡，要麽從賊，哪裡還能收上糧稅來？而且開封剛被闖賊圍困，城內百姓都快要被餓死了，哪裡還有余糧給諸軍將士呀。”

  “這是陛下的旨意！”孫傳庭還是高聲的說道：“沒有糧餉，部隊如何作戰？”

  高名衡道：“既然孫督臣如此堅持，那我們就擠出大軍半月的糧食，這可是城內軍兵和百姓的口糧。有了這些糧食，請總理和督臣即刻帶兵南下剿賊，因糧於敵，如何？”

  “荒謬！”孫傳庭呵斥道：“流賊又不是土寇，且闖賊勢大，有百萬之眾，今又有革左等賊來助戰，我軍如何能因糧於敵？！”

  “可是這數萬大軍，開封也不能長期供養呀。”高名衡委屈的說道：“闖賊此時大部就在汝寧，要是等流賊離開的話，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將流賊剿滅了。而且整個河南都被闖賊搶掠一空，現在也就他們的糧食銀錢最多了。”

  “這個說的不確實吧。”侯恂突然開口道：“本官是歸德府人士，自然知道詳情。歸德府去年大熟，而且也少遭賊寇襲擾，供應大軍糧餉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此時眾文官都是看向了李岩，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侯恂有些失望，他本意是想讓開封的官員知道歸德府情況。可是看看現在官員們的反應，他們似乎已經默認了李岩對歸德府的控制。

  孫傳庭瞥了一眼李岩，之後對高名衡問道：“高巡撫，侯總理說的可當真？”

  “這個，這個怕是要問李將軍，他對歸德府比較熟悉。”高名衡直接把皮球踢給了李岩。

  李岩拱手道：“諸位大人也知道，開封剛解圍的時候，是歸德府給開封運來了八萬石糧食，現在歸德府也沒有余糧了。要是侯總理和孫總督實在想讓歸德府出糧的話，那也只能向官紳大戶借糧了。”他向侯恂拱手道：“不知道侯總理家能出多少？侯府乃歸德望族，官紳表率，能籌集到多少糧食，全看總理的報國之心了。”

  侯恂一下愣住了，這不是將他的軍嗎？可是他還真不好表態，要是說多了，其他人家那裡就不好相見了。要是說的少了，這可是上升到對朝廷和皇帝忠誠的高度了，他一個罪臣，可是不能再犯錯誤了。

  他吱唔道：“這個，本官只是回家中去為父守孝，旁的事情知之甚少，都是道聽途說。至於捐獻糧食的問題，還是應該讓管家的叔父來決斷。”

  孫傳庭冷哼一聲，但是也沒有拆侯恂的台。不過這倒是提醒他了，陝西的軍屯既然已經讓那些官紳大戶給侵吞了，那就找他們要糧餉好了。至於這個李岩，已經有些尾大不掉的跡象，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也隻好閉口不言了。

  開封的眾文官心中羨慕，到底是王府的儀賓，敢說話，直接把總理都給噎住了。在座的高傑等陝西總兵官也是對李岩佩服的很，覺得李岩硬氣，誰的面子都不用買。只有劉澤清風輕雲淡，不以為然。李岩不過是能控制歸德一府而已，他能掌控大半個山東呢。

  周王終於開口，道：“今天就到這裡吧，諸位一路鞍馬勞頓，好好休息，明日再議。不過，陛下的意思是迅速剿滅流賊，安定中原，所以諸位要同心協力，報效朝廷。”

  “謹遵王爺教會。”眾人向周王抱拳行禮，之後都退了出去。

  周王讓人把李岩叫了回來，教訓道：“你今日太露鋒芒了！畢竟是朝廷眾臣，還是要有一份尊重的！”

  “末將孟浪了。”李岩放低姿態，表示知錯。

  周王又安慰道：“不過你是我的女婿，是宗室中人，自然不用擔心他們會怎麽樣。”

  “謝王爺庇護。”

  “對這次進剿，你有什麽看法？”周王終於說到了正題。

  李岩分析道：“這次孫總督帶兵四萬，侯總理帶兵一萬三，不過五萬多兵力而已。雖然三邊的兵將可能會精強一些，可是孫總督剛到任不久，而且擒殺賀人龍，眾將士現在是不是歸心還不好說。再看流賊方面，當初他們能在朱仙鎮一舉擊敗朝廷十多萬大軍，現在又有革左五營助戰，實力大漲。所以這次還是沒有什麽希望。”、

  “若是加上你和陳永福兩部人馬呢？”周王提問。他是最希望早日剿滅流賊的，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他可是不想再過了。

  李岩直截了當的說道：“那開封一定不保。”

  “此話怎講？”周王皺眉問道。

  李岩解釋道：“流賊號稱百萬，其中可戰之士應該有二十萬。再加上革左五營，可能達到三十萬之眾。他們完全可以用大部分的兵將和流民把我等圍困住，再派一部兵力來攻取開封。沒有末將的守衛，流賊只要有三萬精兵，開封堅持不了十天。”

  周王咬牙切齒，雖然失望，可是他知道李岩說的在理。隻好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留守開封。至於侯恂和孫傳庭，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李岩心中思腹，覺得讓官軍全軍覆沒對他沒有什麽好處。於是提議道：“王爺可以給他們一些提點，能為朝廷保住一些官軍，將來開封再有危急，也能有人來救援。”

  “所言甚是，還是賢婿有見地，不錯，不錯。”周王哈哈大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這是違抗皇帝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