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見秀帶著部隊南下，他自然是謹小慎微，不敢像張鼐那樣大膽，進入到李牟大營三裡的距離。他離的五裡遠就早早的停下來，開始在道路上建起三座營寨，互為犄角，嚴防死守。

  他距離他們的大營只有七八裡遠，又放出去了一百多斥候，嚴密的監視著官軍的動靜。他是打定主意了，絕不去招惹李岩的部隊，撐過明後天就算萬事大吉了。

  他這裡帶著部隊剛出發，開封城外的大炮發射聲就陡然密集起來了。首先是劉宗敏的手下加強了攻勢，接著其他人也是跟上，將他們心中的憤怒全都發泄到開封城的守軍身上。

  精賊們驅趕著流民，在炮火的掩護下衝向城牆，或者扒城磚挖洞，或者去攻擊那些駐守在他們之前弄出來的大洞中的官軍。

  之前官軍們可是對這些大洞頭疼的很，懸樓都不能奈何。還是重金懸賞，才有朱呈祥用火攻的辦法把這些大洞都奪回來。現在要是被流賊再度奪取的話，那城牆就危險了。於是守軍全力抵禦，大小炮火全力發射，城牆上磚石羽箭齊下，大洞內的官軍也是拚力廝殺。

  “開炮！開炮！”城頭上的炮長們不停的呼喊著。

  “轟隆”，“轟隆”的幾聲響，之後卻是伴隨著慘叫和煙霧。原來大炮發射的太快，炮管過熱，而炮手們又緊張，放入的火藥太多，火炮炸膛了。

  碎裂的火炮碎片四濺，將沒有跑遠的炮兵們打死打傷不少。而且這次炸膛的，還不是一門，而是五六門幾乎同時炸膛。

  “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炮手們都是遠遠的離開火炮，不敢再靠近，更不敢再去開炮。

  陳永福突然聽不到大炮響了，可是對面的流賊卻是繼續向城牆下衝來，沒有火炮的阻擋和威懾，他們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怎麽回事？！”陳永福跑到炮位邊上，怒喝道：“怎麽不開炮？！等著城破呢？！”

  “大帥，不能打了呀。”一個炮長抱拳回道：“炮管都打紅了，要停一停才行。”

  陳永福命令道：“開炮！馬上！”

  “將軍恕罪，剛才那邊已經有大炮炸膛了，不能再打了呀。”炮手們趕緊跪下來求情。

  而城下的流賊也是發現了官軍的炮火突然停了，之後有人大喊道：“衝啊，官軍不發炮了。”

  劉宗敏、李過等人也是覺察到了機會，立刻把他們手下的精兵派了上去。

  “趁他病，要他命！”劉宗敏動員道：“給老子殺上去！城破之後，你們先搶！”

  “殺進去啊！”精賊們舉著兵器，吼叫著向城牆衝了過去。

  陳永福向城下看了看，發現衝鋒的不但是流民，後面又上來了許多穿著盔甲的精賊，於是怒吼道：“現在就開炮！”

  “大帥，開不得呀！”炮長求情道：“炮管打紅了，沒有一個時辰是晾不透的呀。”

  “開炮！否則現在就死！”陳永福用腰刀抵住了炮長的脖子，大聲的說道：“本帥和你們站在一起，就算是炸膛了，本帥陪著你們！”

  陳永福的親兵勸道：“大帥不可呀。”

  “等城破了，你們都得死！”陳永福怒吼道：“別忘了，上次咱們可是把李闖的一支眼睛射瞎了！城破了都得死！妻兒老小沒人能活！”

  眾人一聽，終於害怕了。於是親兵不再勸說，炮兵們也是開始準備火藥和彈丸。

  陳永福心中松了一口，終於把這些手下都嚇住了。上次射傷李自成的功勞，可是全讓他兒子陳德給佔了，城破了之後，這些手下不知道，但是他們老陳家一定是跑不了的。

  炮兵刻意注意了一下，將火藥弄得少點兒。他們小心的把火藥裝進去，沒有異常。炮兵們一個個欣喜若狂，又開始快速的加裝彈丸，然後點火發射。

  “轟”的一聲，炮彈成功的發射了出去。在潮水般湧來的精賊中間打出一條血路，讓一路狂奔的精賊們稍微一愣。

  這個火炮的發射，也讓城牆上其他炮位的炮手們終於敢於去繼續發射火炮了。“轟”，“轟”的炮聲重新在城頭上響起，不論是實心彈，還是鐵屑，都給前衝中的流民或是精賊造成一些殺傷。

  城頭上的炮火，有效的阻止了流賊的衝擊。雖然依然有一些精賊衝到大洞附近，可是人數畢竟不多，守軍還能勉強應付。

  城下的殺喊聲，兵器相交的聲音，還有城頭、城外的炮聲混雜在一起。讓開封城繼續在驚恐中戰栗，在絕望中堅守。

  陳永福看了看城上城下，終於沒有出現最壞的情況，於是感謝著漫天神佛，帶著親兵們去支援最危險的地方去了。其實他最應該感謝的，應該是這滴水成冰的寒冷天氣，要是遇上酷暑六月，他就等著被李自成破城滅族吧。

  此時高一功找到了正在觀戰的李自成，著急的匯報道：“大將軍，火藥不夠用了。”

  “不是還有兩千斤的嗎？”李自成皺眉問道。

  高一功指著不遠處的開封城，說道：“聽聽這個炮火，都是用的火藥呀。本來已經把今天的火藥給他們配發下去了，可是這陣打的太猛，各營都來催要火藥。除了明天的用量，只有不足八百斤了。”

  李自成咬牙切齒，卻是什麽都沒有罵出來。他想了一下，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一兩火藥都不能再給他們了！你留出來二三百斤明天用，其他的，都統統裝到城牆下的洞穴裡！只要炸塌了城牆，就用不著大炮了！”

  “好，這樣就能有一千一二百斤火藥了，足夠把城牆炸塌了。”高一功答應一聲，就立刻去了輜重大營。他要親自去火藥庫坐鎮，否則其他人鎮不住場子，應付不了那些驕兵悍將。

  李自成看著又被打回來了的精兵們，無奈的歎息一聲，就返回了大帳中。不過他也，沒有多少失望。畢竟明天就能進入開封城了，這個河南的最大城池，南北樞紐，就要成為他李自成的霸業起點了。

  而陳永福和高名衡等人，則是慶幸又一次打退了流賊的進攻。他們現在盼望的，還是左良玉能夠快些過來，把流賊趕走，解除開封的圍困。至於李岩，他們壓根兒就沒有人想的起來。他們覺得這個遊擊，和其他的參將、遊擊沒有什麽不同，統統都是指望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