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他們之間，什麽都不剩了　　　　電話響了很多聲，不知為何，蘇知愉竟然有些緊張，緊張的握著手機的手都微微出了汗。

  她聽著手機裡發出的那一聲聲拉長的“嘟嘟”聲，突然間就想掛掉。

  算了吧，就算聽到他的聲音又能如何呢？蘇知愉，你還沒醒過來嗎？他最愛的是唐念悠，在你走的第二天，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宣布唐念悠是新的周太太，你還打電話過去幹嘛？自取其辱嗎？

  等等等等，她在想什麽？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的蘇知愉，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打電話過去，純粹是想為張伯張媽討個公道，才不是為了能聽到他的聲音，才不是為了解相思之情……

  “啪”的一聲，蘇知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什麽相思之情，真是越扯越遠了。

  還是真的算了吧，她現在腦子有些混沌，等下打通了電話還不知道要鬧哪樣！

  想著，蘇知愉就想掛電話，可她拿手機的手還沒來得及從耳朵邊移開，電話卻突然被接聽。

  “喂？”下一秒，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只是顯得比以往多了一絲低啞，聽起來還有一絲……無精打采。

  聽到他的聲音，蘇知愉卻愣在了那裡，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這個聲音，她整整有一個月沒有聽到了，現在猛然間聽到，她那一腔思念差點決堤，眼睛有些酸澀，她卻一眨也不敢眨，怕一眨眼，眼淚就會掉下來。

  沒聽到回音，那邊似乎有些不耐煩，又喂了一聲，這次聲音略微高了一點。

  這聲喂剛落地，又有一個聲音傳進了蘇知愉的耳朵，聲音略低，但她還是聽得很清楚，她認得這個聲音，應該是慕岩的助理佟傑的。

  “總裁，那我就先下班了。”

  沒聽到周慕岩的回答，只是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蘇知愉一愣，都九點多了他竟然還在公司加班？那麽忙嗎？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好好保重身體？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該她操心的，他已經有了唐念悠，唐念悠應該會把他照顧的很好！

  咬了咬唇，蘇知愉剛想說話，卻聽得那邊突然又開口了，這次的聲音更高，聲線明顯有些緊繃，“是你嗎？”

  周氏集團裡，周慕岩剛和幾個下屬完成了一個視頻會議，他顯得有些疲憊，一手合上電腦，一手捏了捏眉心處。

  忽然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他卻沒動，依然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揉捏著眉骨，緩解自己的疲勞。

  鈴聲響了很久，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周慕岩才深深地閉了下眼睛，身體稍稍離開椅背，長臂一伸，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抓起手機，重新靠在椅背上，按下接聽鍵，“喂？”

  等了幾秒，那邊居然沒有反應，他有些不耐煩，聲音微微上挑：“喂？”

  他話音剛落，佟傑收拾好了文件資料，走了過來，“總裁，那，我就先下班了。”

  周慕岩沒有說話，閉著眼睛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佟傑本來還想對他多說幾句的，比如讓他早點休息，比如讓他保重身體，可總裁在接電話，他不好多說，隻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這一個月來，總裁看似和以往一樣，可他卻是看得很明白，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辛苦，這種辛苦不是指身體上，而是指心裡。

  一個月前，總裁給他下命令，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把夫人找出來的時候，他才知道夫人居然偷偷從家裡逃跑了！

  說實話，他當時心裡非常的震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夫人懷著幾個月的身孕竟然跑了？

  剛開始他以為先生和夫人之間鬧了什麽不愉快，夫人鬧小脾氣搞離家出走，肯定不會藏在什麽特別隱秘的地方，或許過兩天氣消了自己就回家了呢。畢竟，在他心裡，夫人也不是那種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

  可是，當他們把整個雲城都翻遍了，就差沒真的挖地三尺卻連夫人的影子都沒找到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些天裡，他親眼看著總裁一點點地憔悴，一點點地頹廢，一點點地絕望！

  甚至有一次，他無意間看到總裁在辦公室喝醉了酒，嘴裡一個勁地叫著魚兒魚兒，眼角也是一片濕潤。

  他看得出來總裁真的很愛夫人，他心疼總裁，甚至開始在心裡埋怨起夫人來，總裁那麽愛她，她怎麽就狠得下心來丟下總裁無聲無息地離開？

  找不到夫人，總裁把所有人都撤了回來，從那以後再也不提找夫人的事情，只是每天認真地工作，拚命地工作，而且，這一個月來，他沒有回過一次家，吃住都在公司！

  但也只有他知道，總裁雖然不再讓他們去找夫人，他自己卻並沒有放棄尋找，每天他都會抽出一部分時間，開著車穿梭在雲城的大街小巷，不是找夫人又是做什麽？

  直到這幾天，他生病了，高燒不斷，才間斷了每天出去找人的行動，卻也不肯去醫院。還是他發現之後跑去拿了藥，連續幾天監督著他吃，這才退了燒，好了一些。

  想到吃藥，佟傑才猛然想起，今天太忙，總裁到現在還沒吃藥呢。他慌忙頓住腳步，一個轉身又回了辦公室，去幫他倒水拿藥了。

  雖說好了些，可還沒痊愈，藥還是得繼續吃兩天。如果他不記得提醒總裁吃藥，總裁自己更是不會記得吃的。

  想到這裡，佟傑無奈地搖了搖頭，唉，沒有夫人在身邊，總裁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願好好保重了。

  這可怎麽是好？夫人什麽時候才願意回來？

  總裁辦公室裡，周慕岩連著喂了兩聲，都沒聽到對方的反應，他不由得皺眉，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他剛才閉著眼睛，以為是有人因為生意上的事情找他，根本沒看就接了起來，現在一看才發現，這是他的私人手機，號碼也只有家裡和一些關系親近一些的朋友才知道的。

  比如說紀流雲，霍君銘，可心，蘇知愉……

  蘇知愉？！

  想到她，再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周慕岩猛地一個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由於起得太急，椅子還隨著他的動作打了個轉。

  “是你嗎？”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他的身體繃得直直的，連聲音都是緊繃著。

  盡管那邊並未發出一點聲響，可他的直覺告訴他，電話那頭肯定是蘇知愉！

  “蘇知愉，說話！”周慕岩幾乎是咬著牙，聲音低啞而陰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她終於打電話過來了，在消失了整整一個月之後，她終於想露面了嗎？

  自從她離開之後，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好好吃完過一頓飯。因為他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浮現出她的臉，吃著飯吃著飯，也會想起有她陪著一起吃飯的情景……

  她離開之後，他幾乎發動了所有可以發動的人去找她，翻遍了整個雲城，卻不見她的影子。她走得居然如此決絕，當真一點找到她的機會都不給他！

  找不到她，他撤回了人手，不再提找她的事情，也不再提關於她的任何事情，可他卻知道，在內心深處，他一直都在企盼著有一天她會主動出現，哪怕是打個電話，發個短信，都好！

  蘇知愉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穩了穩心神，終於開口，“……是我。”

  聽著她雲淡風輕的聲音，周慕岩差點就要砸桌子了，她就這麽平靜嗎？

  難道這一個月裡，她就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甚至已經把他忘記了嗎？

  不然，又怎會如此平靜淡定？

  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所有的激動，緊張和企盼，頓時煙消雲散，渾身的溫度也降到了冰點。

  “呵，你終於肯出現了？可是，現在你打電話過來，是什麽意思呢？我已經有了唐念悠，我們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你再來打攪，是不是不太好？”忍不住，周慕岩冷笑一聲，這些違心的話就脫口而出。

  蘇知愉狠狠地咬著下唇，看吧，你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吧？明明知道他有了心愛的女人，再也不會在意你，你就是不死心，非要聽到他親口說出來不要你了才死心嗎？

  她強忍著不讓在眼睛裡打轉的眼淚掉落下來，那一瞬間她真想直接把電話掛了，可是，她沒忘自己打電話過去的另外一個目的。

  蘇知愉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含一絲失落和悲涼，“是嗎？你們生活的很幸福，那我祝福你們。你們幸福沒錯，你寵你心愛的女人也沒錯，但是你也不能因為要寵她而喪失了所有的原則！張伯張媽他們在家裡勤勤懇懇了大半輩子，年紀那麽大了，你就忍心把他們趕出去，任他們流落在外，晚景淒涼？回家養老？說得好聽，可是你給了他們足夠養老的錢了嗎？你知道他們在外面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嗎？你就為了寵女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難道不會覺得心裡不安嗎？！”

  早在聽到她相當平靜地說祝福他和唐念悠的時候，周慕岩就已經是一腔怒火，又聽到她後面的話更是怒火衝天，簡直像是下一秒這怒火就能破腔而出，把身邊的東西都燒成灰燼！

  原來她打電話過來不是因為他，她只是為了幫張伯張媽出氣討公道而已！

  她誰都想到了，就連張伯張媽也想到了，但卻從來沒想過他，從來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嗎？

  她不知道這一個月來，他想她幾乎要想瘋了，甚至祈禱，只要她肯回來，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盛怒之下，他根本就沒有仔細琢磨她的那些話，便冷冷地開口，“這些都是我們的家事，念悠她現在是家裡的女主人，是周太太，家裡的大事小情她都有權過問也都有權處理。不管她做什麽，我都讚成，怎麽，你有意見？有意見也得保留，你現在並沒有立場和資格過來質問和指責我！還是……”

  說到這裡，周慕岩忽然輕笑出聲，語氣變得有些輕挑，“你打電話過來，根本就是因為我寵愛別的女人，你心裡不舒服了，你吃醋了？如果是，你大可以回來，就算當不了周太太，衝著你肚子裡的孩子，我也可以讓你繼續當我的情人。唔~我不可否認，雖然在我心裡你只是個替身，可是，你的身體卻還是讓我著迷的。只要你繼續讓我上/你，我就讓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蘇知愉的臉因為他的話漲得通紅，她憋了半天，終於狠狠地說出了一句，“周慕岩，你混蛋！”

  隨後就掛斷電話，狠狠地關了機，然後扔在一邊，雙手掩面低聲哭泣起來。

  原來，他們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除了肚子裡的孩子還能證明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其他的，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而那頭的周慕岩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愣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電話被她掛斷了。

  他盯著手機看了許久，突然“咚”的一聲，他另一隻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光聽聲音就覺得很疼，可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

  他剛才都說了什麽？他還沒來得及問她在哪兒，還沒來得及問她這一個月來過得好不好，還沒來得及……求她回來！

  周慕岩隨即又按剛才那個號碼撥了回去，提示關機！他滿眼腥紅，不死心地又撥了一次，仍然是關機！

  他的手用力地握著手機，又試著撥打了她以前的號碼，也是關機！

  周慕岩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微眯的雙眸裡，目光複雜，既後悔又憤恨，既自責又失望！

  突然，他手裡的手機再次響起，他猛地低頭，眼神裡含著濃濃的驚喜和渴望看向手機，可是隨即，那驚喜和渴望便被失望代替。

  與此同時，佟傑推門而入，一手端著溫水，一手拿著藥，“總裁，您該吃藥了……”

  周慕岩抬眸，下一秒手猛地一抬，手裡的手機像被他擲手榴彈一般地砸向了門口的佟傑！

  佟傑嚇了一跳，都忘了要閃躲，只是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幸好，手機並未砸在他身上，而是擦著他的身體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頓時，手機四分五裂，然後掉落在地上。

  “總……總裁……”佟傑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機碎片，然後目光轉向周慕岩，小心翼翼地叫道。

  這一個月來，總裁就算脾氣再不好，也沒像現在一樣這麽凶猛的發泄，況且，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接了個電話就……

  突然，他腦子裡靈光一閃，莫非……

  還沒等他的想法落定，周慕岩就發出一聲冷冽的低喊：“滾！”

  佟傑又是被嚇了一跳，身子都跟著抖了抖，看了看手裡的水和藥，又看了看周慕岩。

  “滾！”

  又是一聲低沉的威嚇，佟傑飛速轉身，跑出門去。

  算了，現在這個狀態，總裁怕是也不會吃藥的！

  摔了手機，罵了人，周慕岩像是緩過來了些勁兒，愣愣地想起了蘇知愉的話。

  張媽和張伯被趕出去了？他還真的不知道！因為除了她離開的第二天他回了一次家，盛怒之下，宣布唐念悠可以在家裡永久居住，甚至還把家裡的管理權交給了她。

  之後，他再也沒回去過，一次也沒有，工作在公司，吃在公司，住在公司！

  他不想回去，家裡都是他和她的回憶，滿滿的都是，回去了只能徒添傷感！

  他不願回去，唐念悠在那裡，還是他給了她居住和管理的權利，他不能立刻就出爾反爾把她趕出去，那他就隻好不回去！

  他也不敢回去，怕央央瞪著期盼的眼睛，拉著他問媽媽在哪裡，媽媽什麽時候回來，他，沒法回答他！

  可是，現在他似乎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想到這裡，周慕岩起身，拿了外套和鑰匙，朝門口走去……

  ……

  車開進別墅，停好，下車，還沒走到客廳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來隱隱約約的哭聲，像是央央。

  周慕岩微微一愣，隨即加快了腳步，一把推開了客廳的門。

  唐念悠正有些焦急又有些不耐地衝著央央說著：“央央，你該去睡覺了，我讓阿莉帶你上樓，乖！”

  “不要，我不要睡覺，我想媽媽，我隻想知道媽媽她去哪兒了，她什麽時候才回來？她是不是不要央央了？”央央大哭著，拒絕唐念悠的接近，也拒絕任何下人的接近。

  唐念悠似乎有些無計可施，一旁的下人們也不敢靠前，只能站得遠遠地看著。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在以前，這個時間，大家早已回房睡覺，別墅也早就安安靜靜了。

  可是，自從夫人走後，這一個月裡，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會在深夜上演，可他們卻無能為力。

  夫人走了，張伯和張媽也被新夫人趕了出去，再沒人敢多說什麽，也沒有人能哄得了小少爺，就算新夫人對小少爺也是無計可施。

  “央央，”唐念悠想發火，可最後還是忍下了，彎下腰看著央央，試圖耐心地跟他講道理，“你要明白，你以前的媽媽已經走了，她不再是你的媽媽。現在，我才是你的媽媽，你不但應該改口叫我媽媽，而且，你還應該聽我的話。我說，現在，你，應該上去睡覺了，明白嗎？”

  “不明白不明白，我也不聽！”她話音剛落，央央就用雙手捂住耳朵，大叫道，“你不是我的媽媽，我只有一個媽媽，叫蘇知愉！我恨你，我恨你，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住進了我們家，媽媽再走的，都是你，都是你！你走，你走！……”

  “你！”唐念悠猛地直起身，伸出手就想打他，可最終還是放下，她有著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她原本以為，央央還小，只要蘇知愉離開了，她對他多多關心和愛護，他很快就會忘記蘇知愉，把她當成媽媽的。

  可是，她現在才發現，她似乎想得太簡單了，她竟然沒料到，央央這麽難收服，一個多月了，他居然每天都會鬧著找蘇知愉，甚至現在還把她當成了敵人一般敵視！

  唐念悠越想越惱火，她一把抓住央央的小肩膀，用力晃了幾下，恨恨地道：“央央，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怎麽能恨我？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

  “唐阿姨，唐阿姨，央央知道你對我好，你也很愛我，可是，我求求你，你離開我家，讓我媽媽回來好不好？”沒等她說完，央央便也用小手抓住她，滿臉淚水，抽抽噎噎地道，“唐阿姨，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我想叫你媽媽，那時候你不是不願意的嗎？你只允許我私底下喊你媽媽，當著外人的面卻不能。我不願意，所以不管有人沒人還是一直喊你唐阿姨，因為我隻想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媽媽。那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什麽時候都可以喊媽媽的媽媽，你為什麽又要把她趕走？唐阿姨，我求求你，你把我媽媽找回來吧，好嗎？”

  “央央！”聽著央央的話，唐念悠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眾下人，“你今天先去睡覺，有什麽話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哭什麽哭，鬧什麽鬧！”

  唐念悠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響起一個帶著煩躁氣惱的聲音響起，她轉過頭，就看到周慕岩正大踏步地走過來。

  “周央，我告訴你，你媽她不會回來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她就是不要你了！這下你滿意了？現在，上樓去睡覺！阿莉，帶小少爺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