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帶著玉潭等人剛走到“天地一家春”宮門前,還未及上轎,就見高雲從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到了婉兮面前噗通跪倒。
“回皇貴妃主子,皇上有口諭:今日是皇上去給皇太后請安的日子,皇上已然起駕赴暢春園了!還請后宮各位主子都不必過去給皇太后請安了……皇上還說,各位主子的孝心,皇上自會帶到,還請各位主子安心。”
婉兮一口氣梗住,鼻尖兒被吸進鼻腔裡的空氣逼得酸澀難捱。
皇上的心意,婉兮自然都明白,可是……她如何能不去?
若不是親眼去看著,她怎麽能安下心來?
婉兮輕輕垂下眼簾,“高雲從,這幾天我宮裡太熱鬧,叫我這耳朵啊都有些不靈了。你方才說的什麽,我都沒聽清楚。”
“不如這樣兒,你先到園子裡逛半個時辰再回來,叫我這耳朵清靜清靜,待會兒必定就能聽得見了。”
高雲從張口結舌。
皇貴妃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可是……
玉潭倒也機靈,連忙上前輕輕捅了捅高雲從的胳膊肘兒,“高爺還想怎的?非要給皇貴妃主子安個‘欺君罔上’的罪名去,高爺才滿意了不成?”
高雲從也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沒呀,我怎麽能呢?”
玉潭低聲道,“那高爺便去轉轉唄?回頭就算皇上問起你的罪來,咱們主子還能不替你周全是怎的?!”
高雲從忙一拍腦門子,跪地下就磕頭,“奴才這就去逛去。皇貴妃主子這宮裡啊,奴才得半個時辰後才能來,這會子都是在旁的地方被絆住了!”
如今毛團兒爺爺跟著十五阿哥挪進毓慶宮裡了,他就也等於從內奏事處又回到皇上身邊兒來伺候了。可是就因為當初二妞姑姑的那檔子事兒,皇上對他便怎麽都不比從前了,如今好些話都不肯在他面前說;甚或還要時常警告他嘴上安個把門兒的去。
他自是更為小心翼翼,生怕再落了過失去。
而想要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他怎麽會傻到再去得罪皇貴妃娘娘啊?
高雲從這便一溜煙兒地跑了,專挑人少的道兒去,以便不叫旁人撞見,知道他已經來過婉兮這邊兒了。
婉兮這才終於上轎,直奔暢春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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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春園當年是聖祖康熙爺的“夏宮”禦園,圓明園則原本為雍正爺的禦園。兩座禦園不在一處,卻距離不遠。
往日裡這一段路程總仿佛轉瞬即到,可是今天,婉兮卻覺得這段路長得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去。
終於到了暢春園的大宮門,婉兮卻被暢春園門上的太監給擋在了外頭!
玉潭知道主子急了,這便也拿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來,朝著眾人就是尖聲喊:“你們也不瞧瞧這是誰來了?皇貴妃主子,又豈是你們敢攔阻的!”
一班門上的太監、護軍等,都跪倒在地,黑壓壓一片給婉兮叩頭。門上的首領太監一邊叩頭一邊說,“……不是奴才膽敢攔著皇貴妃,實在是,實在是園子裡剛出了事兒。沒有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奴才們只能緊把著門,誰都不能叫進去。”
婉兮心下忽悠一下兒,一股子不祥的預感直衝腦門兒而來!
“出了什麽事兒?我可以不進去,不叫你們為難;可是你們也得叫我別白來這一趟,總得叫我知道,我究竟是因為什麽被攔住的!”
若當真是玉蕤在裡頭有事,那今日便是她要硬闖暢春園,豁出去衝撞皇太后,她也得往裡進!
首領太監為難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幸好總管暢春園事務的總管內務府大臣、都統四格聞聲趕了過來,也給婉兮行禮。
四格是永常在的阿瑪,婉兮便沉了口氣,繞過那首領太監去,隻走到四格面前。
“四格你已然古稀之年,我又如何能叫你再與我行此等大禮去?況且你是永常在的父親,這便快快請起。”
四格告罪起身,目光瞟過那班太監去,低聲道,“皇貴妃主子請隨奴才往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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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是大臣,原本婉兮身為后宮,不宜單獨與大臣見面。但是四格的身份特殊些,一來是總管內務府大臣,二來是永常在的父親,三來更已是年過七十歲了——這個年歲,便沒什麽不方便的去了。
婉兮盡管放心地隨四格走到背人之處。
玉潭和屈戌等人退開幾步,遠遠地陪著,也算為主子避嫌。
四格左右看看,這才悄聲道,“不瞞皇貴妃主子,奴才是特地奉了永常在小主的命,在大宮門外迎候皇貴妃主子的。”
“永常在說,她自己沒借口離開暢春園,到圓明園去給皇貴妃主子報信兒……可是她相信,皇貴妃主子必定是要過來這邊兒尋人的。故此永常在小主兒這便叫人暗中囑咐了奴才,叫奴才守在宮門外,也好叫皇貴妃主子心下有數兒。”
婉兮輕輕閉了閉眼,“凌之她也知道我若來了,必定被擋在門外,是不是?那暢春園裡究竟出了什麽事,四格你快告訴我!”
四格眼中,也是隱約水光一閃。
四格後退一步,向婉兮單腿跪倒,“……回皇貴妃主子,就在約莫一個時辰之前,瑞貴人主子在長春園中,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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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在說什麽?
婉兮隻覺頭頂忽悠一下兒,仿佛憑空裡也卷起波濤來,將她頭頂淹沒了去!
玉蕤落水了?
玉蕤,落水了?!
玉蕤好端端的,怎麽會在暢春園裡落水了?
“我要進去!”
婉兮一聲痛呼,伸手猛地推開四格,“誰都不準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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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格是壓低聲音說話,玉潭他們全都沒聽見。可是冷不丁聽見婉兮這一聲痛呼,他們也都跟著一齊愣住!
這是暢春園,雖然園林都是繞著水修建,故此暢春園裡也有海子——可是暢春園又不是小島,它終究不是只有水路可行,那瑞貴人主子又怎麽會落水的?
別說婉兮,就連玉潭等人都忍不住直覺——是皇太后叫人將瑞貴人主子扔進水裡去的!
必定是瑞貴人主子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惹怒了皇太后。皇太后又不想明面兒上處置了瑞貴人主子去,這便用了陰招!
在這后宮裡啊,什麽墜馬、落水,看似意外的事,都絕不會是簡單的偶然!
玉潭幾個也都紅了眼睛,上前想攔阻主子,可是他們自己心下何嘗不是也想這麽衝進去看個清楚!
瑞貴人主子她,不能就這麽走了啊……那該有多殘忍,多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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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主子!老奴求您,萬萬不能,萬萬不能啊!”
四格這樣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跪在婉兮身後,已是砰砰向地面上叩頭。
此處不比殿內,各處殿內雖是地磚,磚上卻也鋪著地氈;況且就算大臣行大禮,跪拜和叩首都有拜墊承托著……可是此處卻是大宮門外,四格就是跪在地上,叩頭也根本是就著這滿地的沙石。
婉兮看得也是不忍,轉身含淚叫屈戌趕緊上前扶起四格來。
“四格,我知道我叫你們都跟著為難了。可是我今兒是怎麽都不能不進去……我今日,便算是欠了你們所有門上的人一個人情去。待得來日,我必定設法回報你們今日去。”
四格也是落下老淚來,“奴才不敢貪圖皇貴妃的恩賞去,奴才便是拚了老命,也得攔住皇貴妃您啊……且不說這是永常在殷殷囑托給老奴的,況且皇貴妃也要顧及此時皇太后老主子的脾氣去——皇太后老主子,便是這會子也還在氣頭上,不肯原諒瑞貴人主子去啊!”
“皇太后老主子說,瑞貴人是故意自己跳水給她上眼藥的。皇太后老主子說,瑞貴人這是在威脅她老人家,這是個‘屎盔子’扣到她老人家頭上。她老人家方才還在吼著,說內廷主位膽敢自戕,那便該叫她母家替她擔罪去!”
婉兮這才一個哽咽,狠狠收回了腳步。
倘若玉蕤已經……那玉蕤最大的心願,自是不願連累她的母家啊!
而婉兮自己呢,既然已經連累了玉蕤去,又如何還能再叫玉蕤走得都不安心?
婉兮死死攥著指尖兒,想要控制住悲聲,卻著實是做不到。
她高高立著,淚滴長長地墜落下來。
“四格你告訴我,玉蕤她可曾打撈上來了,啊?她是否已經,已經……”
四格哽咽道,“暢春園裡的海子,通著外頭的活水。瑞貴人主子落水事出突然,今日又正好在清海子裡的淤泥……這便,這便倉促之間,奴才們帶人四處下網去撈,可是卻遲遲沒能打撈到。”
婉兮一聲哽咽,身子遽然往後直直急倒——
玉蕤,玉蕤啊!
你怎麽可以,就這麽,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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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四格和門上的太監們合力攔著,可是皇貴妃昏倒終是大事,那門上的首領太監不敢再隱瞞,這便匆忙跑進內去,將此時稟報給了皇太后。
皇帝還在呢,聽見也是急忙站起。
皇太后冷冷瞟著皇帝,“瞧你,真是牽心連肺啊!依我瞧著,便是你這會子跟我說的都是雅爾檀,可是你心裡記掛的還是這個漢姓女!”
雅爾檀便是小鈕祜祿氏的小名兒,滿語的意思為“娥眉花兒”。
因皇帝在六月初二日,才將那小鈕祜祿氏給帶進暢春園來,故此這幾日皇帝來暢春園請安,自是說話都不離小鈕祜祿氏。
便連今日,盡管皇帝也聽說了瑞貴人落水的事兒,皇帝也只是淡淡揚了揚眉,吩咐叫仔細打撈罷了,並未多問一句,也沒親自去看。
皇帝依舊在皇太后跟前,隻說小鈕祜祿氏的事兒,討皇太后歡喜。
若不是皇帝如此,皇太后早親自下旨,直接發落了玉蕤的父親德保去——終究德保是內務府包衣出身,如今身為總管內務府大臣。這便是皇室的家奴,不同於普通的前朝大臣,皇太后想治罪,是誰都攔不住的。
可是這會子,一聽見婉兮在外頭昏倒了,皇帝這便牽腸掛肚去,也沒心思再提雅爾檀了,皇太后這才真是又怒火中燒起來!
從前以為,那漢姓女憑的就是比皇帝小十六歲,皇帝貪圖年輕新鮮罷了;可是如今這漢姓女也三十九歲了,絕對不再年輕,更別說什麽新鮮去了;可是皇帝放著比他年輕三十七歲,更為年輕新鮮的雅爾檀去,竟還一顆心都隻懸著那漢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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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母親的話,皇帝堆了大半天的笑臉,這便終於堆不住了。
他靜靜斂起眉眼,神色之中湧起疏離和清冷來。
“皇額娘既如此說,那兒子若不如此辦,倒是不孝了。兒子原本忖著,明日就是皇貴妃的冊封禮,兒子也正好正式進封了雅爾檀去。”
“可是眼下,兒子倒是改了主意了——先叫雅爾檀回她母家學規矩去吧!等什麽時候,兒子想起來了,再叫進宮不遲!”
皇太后陡然一驚,“皇帝,你!又豈有如你這般的?”
皇帝淡淡道,“既然尚未進封,更未有侍寢,那之前的一切便只是留宮居住,不過是‘複看’的過程罷了。留宮居住之後,複看再被撂牌子的,也不少見。故此兒子這般做,並未違反了祖宗規矩去。”
“再說,她阿瑪愛必達,雖說曾為總督,可是已然革職,送去伊犁效力。這樣的罪臣之女,兒子覺著也不宜就留在后宮了。皇額娘說呢?”
皇太后咬牙道,“皇帝,你倒好意思說!你這般叫留宮,已是預備要正式進封的,忽然又叫送回母家去——你若想不起來再將她迎回宮裡來,那她這輩子就也同樣不能再嫁人!皇帝,你這是要毀了這丫頭一輩子去不成?”
“至於她阿瑪愛必達,就是再革職,可是這也抹殺不了她母家祖上的功勳!別忘了,她先祖可救過太祖皇帝的命!那是開國五大功臣之一!沒有她們家,又哪裡有咱們愛新覺羅子孫如今的江山?!”
皇帝淡淡揚眉,“皇額娘教訓的是。兒子沒說不叫她進宮,兒子也自然不會忘了此事……兒子只是叫她先回母家,再與家人團聚些日子。等兒子想起來了,自然還會迎回她來!”
皇帝說罷向皇太后又行大禮,“皇額娘體諒兒子,兒子必定不忘皇額娘今日的教誨!兒子先行告退,過幾日再來給皇額娘問安!”
皇帝說罷就朝外去,三步並作兩步,身影隨即不見。
皇太后望著那已經不見了的背影,也是哀哀地歎口氣,“凌之啊,你瞧瞧,這就是你們的皇上!都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跟我這個當娘的這麽置氣!原本說得好好兒的,這才幾天就翻臉不認帳了?說將人給攆回家去,就立時不猶豫了……”
“他這是啊,用那無辜的丫頭,來要挾我啊!”
永常在也沒想到皇上忽然就惱了,一聽皇貴妃在外昏倒,皇上硬是將這些天刻意討好的前功都給拋棄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個皇太后母家的晚輩忽然就又不能留在宮裡了,永常在心下總歸是歡喜的。
永常在這便上前道,“皇太后又急什麽呢?皇上至孝,天下共知。總歸便是眼下那雅爾檀姑娘不能留在宮裡,卻只要有皇上與皇太后這句承諾,皇上也總不能賴帳不是?”
“再說了,小妾倒是覺著皇上的話說的自有道理——誰叫愛必達這會子被送去伊犁效力呢?這會子烏什的叛亂還沒平定,愛必達也就還沒立功呢,皇上這會子將一個罪臣之女給迎進宮裡來,總歸好說不好聽不是?”
“小妾還是覺著啊,皇上其實不是故意惹皇太后您不高興,皇上其實是深謀遠慮——皇太后您想啊,就憑烏什那群烏合之眾,他們便是能從二月間折騰到現在,難道還能從今年折騰到明年去不成?”
“總歸烏什之亂不日就能平定,到時候愛必達也能算作將功折罪,這便順順當當回到京師來,贖盡了前罪去,再叫雅爾檀姑娘風風光光進宮來,那該有多好呢?!”
永常在這一番話,叫皇太后也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半晌,皇太后緩緩點頭,“凌之你這孩子也長大了,這番話說得可真有見地!嗯,說得好,我聽著喜歡!”
可不是麽,愛必達此時以戴罪之身在伊犁效力,若是雅爾檀這會子進宮來,帶著罪臣之女的身份,那將來的日子也不好過;還不如以退為進,等著愛必達將功折罪回到京中來,那雅爾檀再順順當當地進宮,自然就更前途無量了!
皇太后想著這才歡喜起來,“就這麽辦吧。安壽,你找個妥當的人去見見雅爾檀,將這番話轉述給她去,叫她安心回家等著去。總歸啊,只要有我在,她自然能順順當當地回宮來!”
安壽蹲禮,這便要去辦。
皇太后忽地招手,“叫你派出去的人,別急著走,在宮門外頭也聽聽動靜……”
安壽一愣,“主子這是……?”
皇太后搖搖頭,“瑞貴人那婢子竟敢在我的園子裡落水,將個屎盔子扣到我頭上來!她必定是早就計議好的,就是想叫我無法治罪她的家人去……我也總得聽聽動靜,瞧瞧她有沒有旁的花樣兒去!”
“她終究是……那皇貴妃宮裡的人啊!誰知道她來之前,跟皇貴妃那頭兒有沒有安排好什麽,說不定就是做好了扣兒,等著我鑽呢!”
落水一個時辰,都沒撈起屍身來,皇太后沒親自在水邊盯著,心裡總覺反倒有些不妥帖。
這裡頭究竟有沒有扣兒,只需聽聽那皇貴妃是真的昏倒了,還只是裝裝樣子,就清楚了!
還有——她的兒子,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
若她兒子也跟她藏心眼兒,那必定不會真的悲慟去。
安壽忍住一聲歎息,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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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春園大宮門外,皇帝大步流星而來。
婉兮軟軟躺在宮門旁值房內,皇帝直接入內,抱住婉兮。
“九兒!”
婉兮終於幽幽醒轉,睜開眼見皇上來了,抬眸忙看一眼皇上的身後——沒有,沒有她要來找的人啊!
“皇上,玉蕤呢?”婉兮捉住皇帝衣袖,“玉蕤也來給皇太后請安了,皇上難道沒在裡頭遇見她麽?皇上您怎麽不把她一起帶出來,怎麽不叫她一起回來啊?”
“我還等著玉蕤,等著玉蕤給我更衣,試過那皇貴妃的冠服去呢!她還不回來,我就沒法兒試那衣裳了——別人都不行,誰都比不上玉蕤的手快心細,我必須得等玉蕤回來啊!”
皇帝闔上雙眼,緊緊抱住婉兮,給了婉兮支撐。
可是皇帝的神色卻不是婉兮想象中的模樣。
皇帝的神色有些清冷,甚或,有些不滿。
“……不說她便罷了,既說到她,朕還得說你兩句!她一個小小貴人,如何就輪到她來替你給皇太后請安?你便是想找人來替你問安,你原本還有旁的好人選。或者拜托舒妃、慶妃,或者哪怕叫小七領著圓子過來,那都行啊!”
“再說朕早說過,今日是朕來給皇太后請安的日子,你們其余人就都不用來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婉兮怔住,退開一點,抬頭定定望住皇帝。
“皇上……您在說什麽啊?”
那是玉蕤,玉蕤啊!皇上怎麽能說出這麽狠心的話來?
皇帝卻挑眉,“嗯?難道她來,你事先都不知道?噢,倒也難怪,明日就是你的冊封禮,你在宮裡必定忙得不可開交,這便也沒留神她的去處。”
“唉,朕不瞞你,這個瑞貴人啊可惹了大禍去……一個貴人單獨來給皇太后請安,已是僭越了不說;她還非好奇這暢春園裡的景致,好好兒的非要走到水邊去,結果,這就落了水了!”
婉兮悲慟太深,心已如死,這便怎麽都無法接受皇上的言辭和態度去。
“皇上……”婉兮淚落雙頰,“皇上既知玉蕤在暢春園中落水,皇上難道就當真相信她是自己落水的?”
婉兮說著強撐起來,就要給皇帝跪下。
“皇上!妾身求皇上,給玉蕤主持公道啊!玉蕤她,不該就這麽——走了啊……”
皇帝卻勃然大怒,“皇貴妃!你這是心疼得傻了!主持什麽公道,壓根兒就沒這回事!”
(咳咳……咳咳……我就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