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嬪說著,自己心下也是難受。
她抬手攥住自己的衣襟,仿佛想將領口擴大些。
“從我進宮以來,就是在與她爭寵啊!憑我的家世,憑我的年歲,我便怎麽都該贏過她去的……即便沒那麽容易,一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五年……可是為何到如今都十年了,我竟然還是沒能爭過她?”
“所以啊,這十年來,我與她爭,便已經成了我每日裡的常態。不是我這會子還只顧著跟她爭,而是宮裡凡事,不管我想做什麽,總是她擋在我前頭!到頭來,我想得到的總沒能如意,而卻都被她搶了去……你們說,這能怪我麽?”
樂容和樂儀再度對看一眼,忙都勸,“主子這樣想,也自然是情理之中。只是主子這會子當真不必著急……便是想與她爭,也等主子複寵,也誕下皇子來之後,再與她爭去也不遲……”
“張嘴千萬別往了,此時令貴妃有胎在身,才是主子更好的機會啊。”
忻嬪也知道樂容、樂儀兩人是為她著想,她也想點頭啊,只是一垂首之間,這顆心還是灰暗下來。
“我以為是我的機會,那麽這次秋獮便是最好的時機……可是皇上這次竟沒能帶我同行。那這時機,我就怕我會錯過了,反倒成了隨駕而去的那七個人的機會去!”
“那七個人裡,除了新封的新常在位分尚低之外,其余可全都是嬪位以上了啊。她們當中無論是誰搶得了先機,得了寵去,那便自然又踩到我頭上去了。”
樂容和樂儀又是四眸相對,還是樂容先道,“……可是主子怎麽忘了,無論是嬪位之上,還是妃位之上,都只有主子一人誕育過皇嗣,而其余之人皆並無所出啊。”
“即便是主子誕育的都是公主,那也是皇上的血脈;即便豫嬪也曾懷過皇嗣,終究胎死腹中……至於婉嬪,雖說撫養七公主,可終究不是自己生的。況且七公主的生母位分更高,女以母貴,皇家又何嘗會將養母看得比位分更高的生母要重要去了?”
忻嬪也是揚眉,心裡的一口氣兒便通了過去。
她便笑了,“可不是!我好歹此時還有舜英在身邊兒,這便是最大的倚仗了!無論嬪位還是妃位,她們自都無法與我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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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容和樂儀好容易哄好了忻嬪,暫且按下忻嬪對小十五的念想去,兩人這便趁熱打鐵,趕緊告退出來。
將伺候忻嬪的差事,暫且交給樂思和樂語去。
兩人一並出了寢殿,疾步走過回廊,到通向跨院的月洞門,便都站住回身望向寢殿的方向。
待得確定忻嬪沒有在窗邊望過來,也沒有旁人打量她們兩個,她們兩人這才又對視一眼,並肩疾步走到跨院去。
立在背人的牆根兒底下,還是樂儀先沉不住氣道,“……我瞧著你仿佛也與我是一樣的心思:我現下已是後悔當初受了安寧大人的賞銀去。自打閏五月以來,我就想將那賞銀設法給退回去;可是偏安寧大人就這麽病逝了,倒叫我不知該將那兩封銀子退給誰去!”
樂容便也歎息出了聲兒,“可不是麽?安寧大人這麽就死了,咱們總不能將銀子退給主子去……”
樂容瞟了樂儀一眼,“我倒是忖著,便是安寧大人已經不在人世,可是他還有家眷。咱們便是不能退給安寧大人,倒是也可設法退給安寧大人的子嗣去。”
樂儀雖說點頭,可還是愁眉難展,“可是安寧大人多年在江蘇為官,他的家眷便也都在江蘇。咱們這些當官女子的,總歸是困在宮牆裡不得出門,又如何能將銀子穩妥退回到江蘇去?”
樂容輕歎一聲兒,“法子倒不是沒有。好歹咱們兩家也都是內務府旗下的,家裡怎麽都能找出個在江蘇織造裡當差的親戚來。到時候兒請親戚們設法在江蘇將銀子按著數兒先給了安寧大人家眷去,大不了等親戚回京,咱們再補上就是。”
樂儀卻咬了唇,抬眸瞟樂容一眼,“……那兩封銀子,數目也不小。便是咱們兩家的親戚,誰能隨便手頭就能拿出那些銀子來呢?”
樂容卻眸光一轉,“你倒不必小看他們。但凡在織造、稅關上當差的,總歸有油水,至少還有騰挪的款項去。暫且幫咱們頂上這一筆銀子,應當不是難事。”
樂儀想想有理,這便也點了頭。
只是半晌過後,忽地又將目光從上眼皮瞟著去望住樂容,“……那筆銀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當真舍得?”
樂容便也“嘿”的一聲苦笑出來,“想說舍得,卻哪裡有那麽容易啊?安寧大人當真出手大方,那筆銀子已夠我奉養雙親、還能給自己留一筆做體己用……這已經早派了用場的銀子,又要從家人那裡又挖出來,可當真如剜肉剔骨一般地疼啊~”
樂儀也是幾乎要掉了淚,“誰說不是?那兩封銀子我已設法交代給了哥哥,叫哥哥帶回家去了……哥哥接過銀子那會子,那歡喜的神情,這會子還在我眼前兒晃呢。這又要將銀子給討回來,哥哥那臉上又該是什麽神色去呢?”
樂容也濕了眼,伸手來握住樂儀的手,“算了……這會子銀子再要緊,也比不上咱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要緊。這筆銀子能退,便早早兒退了吧,也免得夜長夢多。”
樂儀含淚點頭,“誰說不是呢?安寧大人死得蹊蹺,江蘇本就有尹繼善這位兩江總督,皇上又派了八阿哥的親舅舅金輝去繼任蘇州製造、兼管滸墅關稅關……我就擔心,安寧大人身後,必定難得安寧了。”
“倘若尹繼善與金輝當真合力查出安寧大人什麽把柄來了,那咱們接的這筆銀子便是咬手的……還是早早兒退了的乾淨,也免得叫安寧大人死後還牽連到咱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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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上天是否有意印證樂容和樂儀兩人的擔心,八月初六日,蘇州便傳來了壞消息。
樂容慘白著一張臉進殿來回稟忻嬪,忻嬪正攏著八公主舜英,教她寫簪花小楷。
舜英卻有些不耐煩,一個勁兒在炕上扭著身子,寫不了兩筆便嘀咕,“厄涅……我想寫大字。”
忻嬪便有些惱了,抬手打了舜英手背一記,“都幾歲了,還寫大字?你是女孩兒家,終究不能只寫大字,你得學會寫這樣兒的閨閣小楷。”
樂容立在炕邊兒,咬著唇,琢磨著該如何說話。
倒是舜英先一眼看見了樂容,這便如見了救星一般地拍手,“額涅,樂容姑姑進來回話了!額涅快跟樂容姑姑說話兒,女兒先行告退!”
忻嬪抬眸瞟了樂容一眼,便從樂容的神色上也看出有事兒來。這便雖說不想放了女兒去,卻也隻得暫且由得她了。
“你暫且到院子裡玩兒去,不準出大門兒。等樂容回完了話兒,你還得給我回來繼續寫小楷來!”
舜英簡直從炕上直接蹦到地上,滿面笑容,擰身就往外跑。
忻嬪心下無奈,這便有些不耐地望著樂容,“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兒叫你哭喪著臉進來對著我?”
樂容心下一顫,“回主子,蘇州來了動靜。說是……金輝查出安寧大人的紕漏來了。”
“你說什麽?”忻嬪一個哆嗦,便都站起身來,立在紫檀腳踏上,愣愣瞪住樂容,“查出什麽來了,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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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容小心地垂下頭去,兩隻手也是絞在一處。
“皇上雖在木蘭行圍,卻還是在今兒將諭旨傳回了京裡來。”
忻嬪急得跺腳,“到底怎麽了?”
樂容自己的身子也覺著冷,她剛與樂儀定好了要退銀子,可是這還沒來得及辦完呢,安寧那邊兒卻果然出事兒了——果然是被八阿哥的親舅舅金輝給查出來的!
樂容忍著渾身的冷,小心翼翼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滸墅關稅銀每年額定三萬兩,若遇到有閏月的年份,一年本有是十三個月去,可是滸墅關卻仍舊按照一年三萬兩開銷奏解。”
“遇到閏月之年,這便叫滸墅關每年多余出一個月的銀子來,數額為二千五百兩,存在織造府庫內,並不上交朝廷。”
忻嬪便眯住了眼。
今年恰好是閏五月,而她姐夫安寧也恰恰是死在了這個閏五月。
忻嬪輕咬銀牙,“這麽巧,我姐夫就是閏五月病逝的,而金輝就是在閏五月接任的蘇州織造。所以這一筆多余出來的二千五百兩月銀,就正好撞在他手上了。”
“主子明鑒,正是如此。”樂容深深垂首,心下跟主子一樣亂緒如麻,“金輝這便上奏皇上,遇有閏月之年,應按照十三個月來上交銀兩,理應共計三萬二千五百兩。”
“皇上已然準奏,叫將從前所余閏月銀,共計二萬兩催清解交。”
忻嬪也嚇了一跳,“二萬兩?那麽多?”
她的腿一軟,又跌坐回去。
“皇上這是……翻舊帳了。我姐夫屍骨未寒,皇上這就要開始翻舊帳了!”
忻嬪緊張地盯住樂容,“那二萬兩,是否都在蘇州織造府庫中?皇上叫上交,這筆銀子必定都在,是不是?”
樂容緊咬嘴唇,“……回主子,金輝奏本中說,安寧大人短少閏月銀一萬二千三百兩。”
“什麽!”忻嬪如重錘擊頂,“一共二萬兩的閏月銀,竟然少了六成去?!”
一萬二千三百兩銀子啊,若是以忻嬪的年例銀子換算,便要六十年一個甲子去!這個數字對於忻嬪來說,都不止是泰山壓頂,而是整個天,都塌了啊。
忻嬪一手勉力扶住炕桌雕花的邊沿兒去,大口吸氣,竭力尋開脫。
“江南三織造,每年都要為皇上置辦江南貢品。便是銀子短缺了,倒未必都是虧空了,說不定是花用了,變成物件兒了!那金輝的奏本裡可曾言明盤點過蘇州織造的庫房去了?”
樂容點頭,“主子明鑒,金輝已經查明,庫存中現有綢緞、木漆等項貢物……”
忻嬪便打斷樂容的話,拍手笑起來,“我就知道!便是銀子短缺了,那是置辦貢品去了!”
樂容的臉色卻越發蒼白,“奴才鬥膽回明主子:這些貢物核價止六千兩……尚缺少六千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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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嬪喉頭一梗,瞪住樂容,已是說不出話來。
樂容黯然垂眸,“一向的舊例,都是織造若有短缺銀兩,除用物抵償之外,還要在養廉銀子裡抵扣賠補。可是如今安寧大人已然病逝……那養廉銀子又該如何指望?”
忻嬪緊咬牙關,“那六千兩,我也不信就再無旁的出處了。皇上南巡,蘇州織造便也要用到這項銀子來接駕。今年皇上剛南巡過,想來我姐夫必定是用這項銀子接駕用了。這便是皇上知道了,又有何妨?”
樂容望住忻嬪,唇角囁嚅,卻欲言又止。
忻嬪盯住樂容,瞳孔便也放大,“你想說什麽?你難不成是想說,我姐夫是挪用了這六千兩銀子,用以籌備接駕;卻結果皇上下旨不準沿途官員進貢食物,更不準奢華修葺行宮……故此我姐夫這項銀子便不得皇上的承認無法核銷,這便成了他個人的虧空去了?”
樂容何嘗不是頭皮發麻,攥緊了指頭,喑啞道,“……奴才正是如此擔心。”
樂容更為擔心的是,她自己和樂儀所得到的那兩封銀子,也要算進這六千兩虧空裡的……
忻嬪坐在炕上,心裡已如油煎。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趕緊想出應對的法子來,可是眼下,消息來得太過猝不及防;且銀子的數目實在太過巨大,叫她腦袋裡一片空白,竟一時之間束手無策!
“不會的,皇上不至於為了六千兩銀子,就還不肯放過我姐夫去的……終究,我姐夫已經死了!一個死人,皇上又是自己下旨追贈我姐夫總管內務府大臣恩銜的,皇上便不會再追究了。否則,皇上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去?”
樂容想了想,便也緊張地點了頭,“奴才也覺著主子說得對。終究安寧大人已經病逝,皇上若要追究,豈不成了拋墳挖墓了去?皇上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體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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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忻嬪和樂容剛剛互相安慰著,稍稍放下些心來。卻又一抬眼,就見樂儀也是驚慌失措地走進來。
“你又怎麽了?!”忻嬪剛放下的心,這便騰地又提了起來,一直懸到了嗓子眼兒去。
樂儀看了樂容一眼,渾身輕顫著奏道,“回主子……是主子母家三姑爺送進來的信兒。”
忻嬪的三姐夫為內閣中書,有機會看見各種奏報。
“……江南三織造每年皆需采買生絲,便是以各自當地的價格,報給朝廷。再由朝廷核定價值,最終確定絲價。各織造府上報的價格,與朝廷核定的價格中間兒,頗有差價。總歸最後都不能以織造府的上報為準,而是應按著朝廷核定的價格來核銷款項。”
忻嬪吼道,“我自然知道!那我姐夫是又怎麽了?他是不是上報的絲價,比朝廷核定的高了去?這便又多了一筆虧空?”
樂儀哆哆嗦嗦點頭,“回主子,金輝此次到了蘇州織造任上,發現安寧大人上報的絲價,比朝廷核定的,多用了一萬一百余兩去。安寧大人曾經陸續補過三千三百兩去,此時尚缺六千七百兩……”
“金輝說,從前江寧織造也曾發生過此事,彼時繼任的江寧織造彰寶,接受前任織造讬庸交接的生絲,用價比朝廷核定的多用了六千九百四十余兩去,彰寶都是從前任讬庸名下追回的款項;那麽此番金輝認為,蘇州織造的這六千七百兩銀子,也應該從安寧大人名下追回去……”
忻嬪心頭如尖刀猛扎,叫她抬手按住心口,大叫了一聲,“又是六千七百兩!前頭已有了個六千三百兩,這又來了個六千七百兩!加在一處,竟是整整的一萬三千兩去!”
忻嬪吼完,隻覺喉頭一甜,一張嘴,竟是一口血嘔了出來……
“主子!”
“主子……”
樂容和樂儀兩人都驚叫著奔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忻嬪,兩人都是嚇得落下淚來。
樂容掏出帕子給忻嬪擦掉嘴角血痕,哽咽道,“主子啊……便是安寧大人遭了大難,可是好歹安寧大人已然身故,皇上想來也不至於再做追究;而主子已是皇上的嬪位娘娘,安寧大人又只是姐夫,這便怎麽都連累不到主子幫著賠補的。”
“這兩項銀子加在一起,數目是巨大,可是不關主子的事……主子又何苦要這般動了心血去?”
唇角的血痕可以擦掉,可是那血紅色還頑固地殘存在忻嬪的唇齒間。
她緊咬被血色染紅的銀牙,沙啞道,“……是輪不到我來幫他賠補虧空的銀子,可是皇上他既然不能將我姐夫從墓中挖出來鞭屍,可是皇上怎麽可能不遷怒於我去!”
“我原本,今年還想複寵……我原本,今年還指望著有姐夫的幫襯,在南巡的時候兒達成心願去。可是誰想到,我非但什麽心願都沒達成,姐夫死後,竟然還被查出這樣的事兒來!”
忻嬪在兩個女子的扶持之下,抬眸望向窗外天空。可是那黑眼仁兒裡,卻是一片空虛的白。
“皇上他……必定記恨了我姐夫去,他還如何能與我重修舊好?我姐夫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他卻將這樣一個爛攤子,都丟給我來替他擔著去了!——他沒能幫我,他反倒,害了我去啊……”
樂容和樂儀也都哭了,一邊是因為主子,一邊是越發後怕自己那筆銀子的處境。
可是此時皇上遠在木蘭圍場,這會子她們留在京裡,全然猜不到皇上的態度。這便只能無助地等著,等著皇上回鑾,等著皇上的決斷。
這樣的等待,才更是如凌遲一般的折磨。擔心和恐懼,會變成一把把鈍刀子,不慌不忙地,一點一點兒揪起她們的皮肉,一塊一塊地悠閑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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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因懷著孩子,需要安心養胎,安寧這消息她反倒是稍晚些才知道的。
便是大喜事兒,可是喜事兒也有可能叫人過於激動之下動了胎氣去啊,故此語琴和玉蕤忍了好幾日,直到皇帝八月十三萬壽節這天,趁著喜慶,這才盡量委婉地講給了婉兮聽。
婉兮聽罷也是愣住,許久才撲哧兒一聲笑出聲兒來。
“我就知道皇上派誰去接安寧的差事不好,偏偏派了永璿的親舅舅金輝去不可,就是皇上在憋著壞水兒呢!果然,金輝剛赴任這才三個月,就接連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來了!”
語琴和玉蕤聽了自也都笑,卻都上前來捂婉兮的嘴,“噓……你方才說皇上什麽哪?也不怕叫風給送到熱河去,傳進皇上耳朵去了!”
婉兮垂首而笑,“我故意的,叫皇上聽見了才好呢。叫爺們兒知道,他萬壽之日,我可叨咕他呢……”
語琴輕歎一聲兒,“瞧這嘴硬的,想皇上了就直說唄,還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婉兮忍住一聲輕歎,“……這一晃,皇上都走了一個多月了。可是按著皇上往年的習慣,怕還得有兩個月才能回來。”
玉蕤便笑,“姐是擔心到了臨盆之日,皇上還回不來?”玉蕤上前攥住婉兮的手,“必定不會的。皇上今年的日程趕得甚急,皇上必定會趕在姐臨盆之前就回來的!”
婉兮撒嬌地撅了撅嘴,“……別看我都生過這麽多孩子去了,可是越到眼前兒,反倒越容易害怕起來。終究我如今的年歲已經不比當年了。”
語琴便開解,“你當年剛誕育小七的時候兒,也三十歲了啊。如今又沒到四十呢,還在三十裡頭,這便又有什麽變化去?”
婉兮這才笑了,用肩頭輕輕撞了語琴去,“姐姐真是會開解人去,我啊,這會子都被姐姐給說服了。”
三人說笑了一會子,語琴還是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我啊只可惜安寧倒是命好,死在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倒免去了皇上治罪去。若他還活著,皇上如何能饒得了他去?就更別說還要格外賞給總管內務府大臣的恩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