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五妞,你們兩個過來!”那拉氏緩緩站直,雖說腳上這會子沒穿旗鞋,隻穿著平底鞋,可她還是宛若高高踩著旗鞋的模樣,端然搖曳地走到明間坐下。
她頭頂上,便是那塊匾額“位正坤元”!
二妞和五妞狐疑地對視一眼,便也都小心地跟隨到明間兒去。
“你們兩個,跪下!”
那拉氏直直坐在“位正坤元”的匾額之下,端然命令。
如今那拉氏被鎖在永和宮的後殿裡,連外頭的太監們都指揮不了,也唯有在門內折騰兩個小女孩兒罷了。
二妞和五妞不敢違抗,這便並肩跪倒。
那拉氏厲聲道,“你們兩個給我念,我頭頂上這塊匾額上,所寫何字?!”
二妞嚇了一跳,隻得小心道,“是‘位正坤元’四字。”
“本宮再問問你們,知不知道這匾額是從何處移來?”
二妞垂首,小心翼翼答,“奴才進宮的時候兒晚,沒趕上當年這塊匾額被移進永和宮來的舊事……只是奴才聽說,這塊匾額原本是掛在坤寧宮的。”
那拉氏滿意地勾了勾唇,“那你們又可知道,為何那塊匾額被從慈寧宮移到這雍和宮裡來啊?”
二妞道,“奴才是聽說,好像是因為當年雍正爺登基之後,孝恭仁皇后卻不肯挪入皇太后宮,而堅持依舊居住在永和宮內……故此,皇上在乾隆六年定東西十二宮的匾額時,便叫將坤寧宮裡這塊匾額挪過來,以紀念祖母孝恭仁皇后。”
“說得好!”那拉氏眉眼生動起來,“所以你們瞧啊,不管孝恭仁皇后肯不肯挪進慈寧宮去,或者堅持住在哪個普通的宮裡,孝恭仁皇后卻依舊是孝恭仁皇后!”
“又或者說,當年孝莊文皇后在盛京時,住的那永福宮還沒這永和宮的後殿大呢!所居寢殿為何,不要緊;要緊的是宗法、禮製所認可的身份!”
那拉氏揚眉吐氣,“本宮雖然今日處境如此,可是本宮卻是皇上告祭太廟、奉先殿,正式冊立的皇后!無論他收回我多少份冊寶,無論他今日怎麽磋磨我,可是在大清列祖列宗的心中,我依舊是名正言順的中宮皇后!”
二妞和五妞都不敢說話。
她們兩人伺候的這位主子,心氣兒那是當真了得。換了旁人被鎖了這大半年去,都得瘋了;可是這位主子卻在心中始終都高高豎著自己是皇后的大旗,還時不常就將這事兒搬出來就與她們兩個念叨一遍。
她們兩個雖說年歲小,卻也知道主子是什麽意思:主子是希望,即便是在這被鎖住的後殿裡頭,在唯有她們兩個還能受她節製的情形下,還叫她們懾於她的的身份、她的威儀去。
兩個女孩兒無力抗拒,隻得行禮,“主子是奴才的皇后主子……”
兩個小女孩兒如此,終是叫那拉氏心下舒坦了些。
便是門外那些個太監,在首領開齊禮的帶領之下,對她愛答不理,簡直是將她當牢犯看!——但是好在,這身邊兒的兩個小女孩兒,既與她鎖在一塊兒,倒不敢違抗她。
那拉氏哼了一聲,“今日是元旦,你們還不行皇后慶賀禮?”
兩個苦命的小女孩兒隻得又行大禮。
別的宮裡過年,給主子行禮,還有恩賞可得。她們兩個倒好,自從到這位主子跟前伺候,賞賜沒有,還跟著一起被鎖著,連名兒都改了,也不知道倒的是幾輩子的霉。
那拉氏高興了,高高坐直,朗聲道,“賞——你們女子二人,各賞銀二百兩,金錁子一對!”
二妞和五妞都嚇了一跳,不過心下自是歡喜的。
兩人連忙跪倒謝恩,“奴才謝皇后主子的恩……”
那麽接下來,原本是該皇后身邊兒管著金銀帳目的官女子捧了金銀來。可是這會子皇后身邊兒哪還有旁人去了?
兩人又面面相覷,俱都抬頭望向那拉氏去。
好歹是當了這些年的皇后,手裡或許還存著私房錢不是?沒有官女子來賞,皇后自己拿出來賞給,那也行啊。
結果,那拉氏倒是眼神躲閃開,尷尬地咳嗽了聲兒,“先掛著帳吧。總歸我不會欠你們的。便是我暫時手裡沒錢,回頭等你們十二阿哥來了,銀子自也一錢都短不了你們兩個的。”
兩個女孩兒還能說什麽,隻得失望地收回目光,耷拉下了腦袋,嘴上繼續謝恩罷了。
那拉氏點了點頭,“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不管皇上眼下怎麽對我,我都還是正宮皇后;即便我現下被鎖在這永和宮裡,外頭卻還有你們十二阿哥!”
“甚或,即便是將來哪個皇子登上大寶——我也都還是他的嫡母,我依舊是大清的母后皇太后!兩宮皇太后,母后皇太后永遠在聖母皇太后之上!”
那拉氏慷慨激昂的說完,緩了口氣,喝口茶潤潤喉,又繼續說,“我眼下倒是有差事派給你們去。若能辦得好,回頭自還有賞賜。”
二妞和五妞又是對視一眼,誰都沒主動搭茬兒。
那拉氏卻已是點將,“二妞你設法傳話給你十二阿哥,問問欽天監究竟給他選沒選好大婚的吉期呢?若是已經選好了,叫他算計著日子……他在毓慶宮裡住的日子不多了,永瑆也一樣。叫他設法利用這個機會,將凡事都推到永瑆身上去!”
“永瑆與永珹、永璿三人為本生兄弟,回頭便可說是永珹、永璿兩個當哥哥的教唆永瑆……若此,魏婉兮的兒子,再加上淑嘉的三個兒子,自可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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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和五妞兩個終究還小,這般當面聽見那拉氏這樣的吩咐,兩個都嚇得面無人色。
那拉氏歇下後,兩個女孩兒從殿門召喚開齊禮。
開齊禮開了鎖,兩個小女孩兒到了偏殿,將那拉氏的話都給轉述了。
開齊禮聽了也是冷笑,“還以為這位皇后主子心性兒又多堅韌呢,這快一年了,還不肯認清現實;可是原來倒是咱們高估這位皇后主子……你們瞧瞧,她現在已經是快要發瘋了。”
開齊禮手下的太監張三平也道,“可不是嘛!連這樣想要謀害皇子的話,也敢當著二妞和五妞這兩個小女孩兒的面,這麽直接說出來!且不說兩個小女孩兒有沒有本事幫她完成這個心願,再說了,她怎麽就不想想,這兩個小女孩兒跟她一起鎖在後殿裡,怎麽有本事出的去啊?”
張三平瞄了瞄開齊禮,嘿嘿一笑,“大年初一的,就有好消息,開爺建功的機會又到啦!開爺只需將這話回給皇上去,皇上自又要給開爺記上一功去!”
開齊禮自是高興,可是回頭一想,卻又緩緩搖了搖頭,“要立功,就立個大的。若只是這麽回個話兒,倒沒什麽去……”
張三平忙問,“開爺的意思是……?”
開齊禮一笑,“原本這話兒,咱們直接回給皇貴妃主子去,才最聰明。終究皇貴妃主子如今才是六宮之主,咱們以後凡事都是在皇貴妃主子手心兒捏著呢。”
“不過,睡覺這會子皇貴妃主子在小心養胎,皇上早下過旨,不許去煩皇貴妃主子去……”
張三平一拍手,“那,回給慶妃主子去?”
開齊禮想了想,“慶妃主子雖說撫養十五阿哥,可自己終究是個江南漢女,無論在宮裡,還是在內務府裡,都缺少根基。”
“那……”張三平有些撓頭。
開齊禮“嘿”地一笑,“咱們回給十一阿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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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平聞言也一怔,“回給十一阿哥?能行麽?他終究也還是個小孩兒啊!”
開齊禮輕哼一笑,“他內有舒妃為養母,幾個娘舅都在內務府任職;更要緊的是,他現在外有忠勇公傅公爺為嶽父啊!”
張三平登時挑大拇指,“那咱們正好兒用此事,好好兒地賣十一阿哥一個大人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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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過年,一向前後各在兩處。
元旦前後的朝賀、祭祀等大典,是在紫禁城中進行;待得元宵節,則是挪至圓明園中慶賀。
正月十二日,皇帝奉皇太后,帶領后宮、皇子皇孫等就從紫禁城,挪至圓明園了。
圓明園就像是紫禁城的一個倒影,但凡紫禁城裡有的宮苑、所進行的儀式,在圓明園中也會有相應的對稱去。
皇子們在正月初一於紫禁城行乾清宮家宴,同樣地,在圓明園中也會在元宵節前後,於“奉三無私殿”,皇子和宗親們要再度領宴。
在正月初九日,皇帝便又下旨確定了正月十四日入宴的皇子和宗親的排單:簡親王、裕親王、諴親王、和親王;
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
綿德阿哥、綿恩阿哥;三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七額駙的叔叔車布登扎布。共十四人。
——依舊沒有五阿哥永琪入宴,而小十五再度堂而皇之地入宴。
這便是說,小十五從今年這個年歲開始入宴,絕不是皇上偶然的心血來潮,而是從此以後,十五阿哥以稚齡入宴,已成定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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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日之前,開齊禮已經將那拉氏的話,轉給了永瑆去。
永瑆雖說也還是個大孩子,到乾隆三十一年,虛歲才為十五歲。
可十五歲對於一個皇子來說,已經可以封爵;他更是已然指婚,十五歲已經可以大婚了。
故此永瑆得了這個信兒,沒像小時候似的,先稟告給舒妃拿主意。他倒是淡淡一笑,決定自己擔下來。
從這一年起,他將不再是小孩兒,他得自己來決定未來的路了。
永瑆的哈哈珠子太監三羊看永瑆還在笑,這便有些著急,“阿哥爺,您得趕緊想轍啊!這皇后主子,都被鎖了快一年了,還這麽不消停!”
永瑆垂首想想,吩咐三羊,“你去給開齊禮回個話兒,就說讓他照舊將這話兒傳給老十二去……我倒要看看,老十二他自己會怎麽選。”
三羊給嚇了一跳,“我的阿哥爺!那十二阿哥必定衝您下手啊!”
永瑆微微眯眼,“與其將來要防范他幾十年,不如就趁著眼下這個機會,先試探他一回!”
“老十二要是當真還聽皇后的話,那他有本事就來,總歸咱們已有防備;可要是老十二沒這個膽子……倒叫咱們將來省了不少的心去。”
說實在的,自從那拉氏被鎖以來,永璂所表現出來的平靜,甚至是逆來順受,倒叫永瑆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反正也跟永璂鬥了這些年去了,倒不至於吃虧;可是小十五終究是個稚童,還分不清這表面之下的善惡。
倘若小十五信實了永璂去,那反倒給了永璂可乘之機去。
三羊還是擔心,“阿哥爺,真妥當麽?”
永瑆點頭,“你們將話給毛團兒諳達透過去,叫他小心護著小十五。跟老十二鬥心眼兒的事兒,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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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日,圓明園奉三無私殿,永瑆依舊帶著小十五,與永璂兄弟共座,一起歡歡喜喜領宴。
席間小十五自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永瑆已是悄然打量著永璂。
這幾日,永璂應該已經得了那拉氏的信兒了。
宗親宴上,永璂倒是神色如常,並沒看出什麽來。可是接下來就是在“山高水長”放火盒子,同樂園看戲等一系列的元宵節慶祝之事。且圓明園又比不得宮裡那麽嚴謹,地方兒大、花草和海子都多,且關防不是那麽嚴格,倒叫永瑆更加謹慎起來。
正月十五當晚看火戲,永瑆手把手地領著小十五,卻沒想到被一個活猴兒給擠過來衝散了。
永瑆嚇了一跳,借天上爆開的火花,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麒麟保,原來是你!”
福康安嘻嘻地笑,上前把住永瑆的手臂,“大姐夫,我想你啦!”
永瑆無奈地照著福康安腳踝骨就踢了一腳,“少拿我當擋箭牌!我是你大姐夫不假,不過還不至於叫你魂牽夢縈的!”
福康安呲了呲牙,“那……我姐對你魂牽夢縈的,行不行?我替我姐進來看看你,行不行?”
永瑆這才有些軟和下來,借著夜色藏住羞赧,“你姐姐她,凡事都好麽?”
福康安拍著心口,“好著呢,都好著呢!我姐姐就等著今年嫁給你啦!”
一旁,暫時被忽略掉的小十五忽地淡淡道,“我姐姐也快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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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嗆著了。
他總是不能理解,一個豆兒大的小孩兒,怎麽每次一出口,就總能把他給噎著。
想來打嘴架,他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知道怎麽風水輪流轉的,一到這個十五阿哥眼前兒,他就總是莫名吃癟。
他心下安慰自己,興許就因為十五阿哥是皇子,再說是蓮生最疼愛的弟弟,他才不跟一個小孩兒計較罷了。
福康安垂眸盯著小十五,“我說我姐呢,你說你姐幹啥?再說了,我姐是今年就要成婚了;可是你連個姐姐都還小呢,距離成婚吉期,中間兒還隔著好幾年去呢!”
福康安說著,心下也不由得湧起一點子狠狠的惡念:還有好幾年呢,誰知道這中間還能出現什麽事兒去?他可不是咒拉旺出個三長兩短,他就是說這個可能!
小十五坐在夜色裡,一張白圓子似的小臉,一會兒被天上的焰火照亮,一會兒又沉入幽暗。這光影的變化,倒叫一個五周歲大的小孩兒,多了一絲超乎年紀的深沉難測去。
“保保哥你的大姐姐,即使名分已定,可是在成婚禮之前也不肯進宮來任意見人;那我姐姐既然已經被皇阿瑪指婚,就也不能在厘降成婚之前,再隨便見人了。”
“嘿你個十五阿哥……”福康安懊惱他竟然聽懂了。一個小孩兒的話,可以推說童言無忌的,可他就是該死的聽懂了!
福康安懊惱不已,這便一扯永瑆的手臂。“走大姐夫,咱們大人玩兒去,不帶小孩兒!”
永瑆心下一警,忙按住福康安的手,“麒麟保,你別鬧!得叫小十五跟著我,片刻不離。”
福康安雖說愛玩愛鬧,可是也聽出了不對勁,這便連忙收起笑謔,“怎麽了?”
如今麒麟保已是內弟小舅子,永瑆略微猶豫,還是低聲道,“小十五太小,如今后宮裡風波不平。我怕有人對小十五不利。”
福康安登時揚眉,“大姐夫你是說……十二阿哥?”
永瑆迅速點頭。
福康安輕蔑而笑,“說起來,去年還是我二哥押送皇后回來的呢!皇后必定會懷恨在心。那咱們這位十二阿哥,會不會也跟我們家記了仇啊?”
福康安說著傲然揚頭,“我便不是為了旁人,只為了我二哥,這事兒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福康安說罷,衝永瑆眨眼一笑,“大姐夫,你想到折騰十二阿哥的法子沒?你要是還沒什麽法子,那我幫你想一個唄?”
永瑆小心提醒,“麒麟保,不可造次!”
福康安眨眼一笑,“大姐夫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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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元宵佳節,皇家、重臣們都在看火戲,可是小十五卻也並不從頭看到尾。大致看罷,便起身回了偏殿,鋪開紙張,練習寫詩。
正月初二日,皇帝帶大學士、蒙古王公、回部年班伯克等赴重華宮聯句。今年的主題是“玉盂”。小十五今日的功課便從抄寫聯句開始。
小十五寫詩,例要請永璂前來指導。永璂來的晚了一步,在回廊上撞見了福康安。
福康安給永璂行完了禮,湊在窗邊兒看小十五在殿內抄寫詩篇,便猴兒似的笑,“瞧他那麽豆兒大,筆還握不穩呢吧,還寫字……嘖,寫幾個就錯一個,還得用雌黃來擦。”
永璂點點頭,“小十五年紀小,又要抄皇阿瑪與大學士的聯句,那麽一大篇字,錯也是難免。”
“只是因為是皇阿瑪親自與大臣們所做的聯句,便是抄錯了,也不宜裁去,更不宜刮擦,唯有用雌黃漫去,重新寫過。”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我倒是聽我額娘說過,寫字還得靠自己的定性和悟性,不能依靠雌黃。要不然,那東西用多了,興許能毒著人~”
永璂不由得揚眉。“誰說的?這雌黃也可用藥,《本草》中也有明確記載。“
福康安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爾偷聽著我額娘說過,皇貴妃阿娘早年前,身上生過什麽疙瘩。原本按著《本草》的方子,用硫黃去熏,結果疙瘩沒好,皇貴妃阿娘當年昏昏沉沉,幾乎是中毒的症候了。”
永璂不由得揚眉,定定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卻像毫無所查,只是盯著小十五那認真寫字的模樣笑,“總之誰知道呢,興許是我額娘當年也給誤會了。雌黃被用來漫字,已是這麽多年了,也沒見誰被毒死過哈?”
福康安說完,扭身就走,“哎喲,我可看不下去了。大過年的,一個小孩兒還這麽認真寫字兒。我走了,一看這個就腦仁兒疼。”
永璂立在廊下,回神目送福康安身影消失而去。
窗內燈影昏黃,那雌黃塗過的地方也是昏黃的……小十五還這麽小,若雌黃有毒,小十五更是早就已經中了毒去呢。
永璂眸光一黯,抬步朝殿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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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一口氣跑回永瑆身邊兒去,扯著永瑆道,“大姐夫,你現在叫人去盯著!十二阿哥要是不攔著十五阿哥用雌黃漫字,就讓人趕緊攔住嘍!”
聽完福康安的解釋,永瑆哪兒還坐得住,自己一下子站起來,親自朝配殿去。
小心翼翼走到窗邊,卻聽見裡頭小十五正在認認真真地問,“十二哥為何不準我用雌黃漫字?那寫錯了可怎麽辦?若是裁掉和刮擦為不敬皇阿瑪,若是整條紙張都廢棄,那又多糟踐東西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十二哥教你。”
隔著窗子,只見昏黃的燈光下,永璂抱著小十五,親手將小十五寫錯的字,以裁紙刀截成小方塊裁下。另外重寫一字,也裁成大小相同的方塊兒,小心地將之前的那個空洞給補上。
“若嫌突兀,只需小心將兩塊紙貼合的邊沿兒磨薄,就會兩者融為一體,用眼都不容易分辨出來了。”永璂竟然恁般耐心。
永瑆都是一怔,回眸望福康安。
福康安自顧撇開目光,“那也算是,我救了那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