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到達避暑山莊。次日就是七月十五中元節,皇上必定還要在避暑山莊裡放河燈,辦法會;況且又是永璿和小七的生辰,婉兮自是專心投入忙碌去了。 此時的婉兮尚且不知,就在七月十四日的未時,那拉氏終於死在了永和宮裡。
帶著一年多的不甘,懷著仍能位正中宮的期望,甚至篤定皇上不敢對她怎麽樣的桀驁……苦苦地掙扎了又掙扎,堅持了再堅持,終究連上天也不再體恤,將命數都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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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與避暑山莊相距數百裡,且承德地方屬於山城,馳馬不易,留京辦事大臣立即以六百裡加急的方式,驛馬接力傳遞。這已是傳遞戰報的最高級別,方能將這消息以最快的方式送到避暑山莊來。
消息是七月十五日的午後才送進避暑山莊的。此時整個避暑山莊都在為今晚的中元之夜而籌備,山莊內外全都喜氣洋洋,各種水陸法事也都做好了準備。
皇帝看罷大臣的奏報,面上並無特別的表情。
隨後皇帝傳下諭旨:“據留京辦事王大臣奏,皇后於本月十四日未時薨逝。皇后自冊立以來,尚無失德。去年春,朕恭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歡洽慶之時,皇后性忽改常,於皇太后前,不能恪盡孝道。比至杭州,則舉動尤乖正理,跡類瘋迷。因令先程回京,在宮調攝。經今一載余,病勢日劇,遂爾奄逝。”
“此實皇后福分淺薄,不能仰承聖母慈眷,長受朕恩禮所致。若論其行事乖違,即予以廢黜,亦理所當然。朕仍存其名號,已為格外優容。但飾終典禮,不便複循孝賢皇后大事辦理。所有喪儀,止可照皇貴妃例行,交內務府大臣承辦。著將此宣諭中外知之。”
皇帝的諭旨裡,不見丈夫對於妻子的半點緬懷與留戀,字裡行間依舊有余怒未消。
那拉氏這一生,便是曾經貴為皇后,可從皇帝的諭旨中來看,竟是這一生都沒能留下皇帝夫君的半點情意去。
無論身為皇后,還是只是女人,她這一生至此,都不能不說是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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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了諭旨,這消息才在前朝后宮正式傳開。
后宮眾人聽罷都是呆住。
不管曾經為敵還是為友,說不上是痛快還是憐惜,總歸是都沒想到那拉氏竟然這麽忽然就死了。
且恰恰死在這麽個特殊的日子——七月十五中元節,民間說鬼門大開,佛家說施舍六道苦難,倒仿佛是個最合適令人死去的日子似的。
婉兮靜靜沉默了片刻,這一刻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波瀾。
若是從前年輕時得了這個消息,她必定是痛快地大笑一場,或者大哭一場去;可是此時她早已經在與那拉氏的這二十多年的爭鬥中,大獲全勝了去。至此那拉氏的生與死,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那一年裡,那拉氏活著,卻也跟死了沒有分別了。
婉兮只是起身到東暖閣小佛堂去,向佛像拜拜罷了。
語琴走進來,看見婉兮面上的恬淡無波,便也笑了,“路上聽你那一席不惑的話,我也受了不少的啟發,這會子得了這個信兒去,我自己都到鏡子前頭去照。我以為我會哭會笑、會喊會叫,卻結果什麽也沒有。”
“我又不甘心,這便趕緊往你這兒趕。看得你也這般模樣,我倒是終於能放下心中這塊石頭,釋然舒一口氣罷了。”
婉兮走過來握住語琴的手,“只是在什麽年紀辦什麽樣的事兒去罷了。從前咱們年輕,二十多歲的時候與她當面鬥嘴,三十多歲學著暗中籌劃,待到如今已經四十歲了自然也該學著放下和忘記。”
“咱們的日子啊,總歸是為自己而活,為自己在乎的人活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從去年她就已經沒本事再傷著咱們,那咱們就也自然該將她從咱們自己的心裡給剔除了去。”
語琴又松一口氣,“可不是麽!便是咱們從前吃了她那麽多虧,可是到如今皇上已經替咱們做到了這個地步去,那咱們便什麽委屈都可以放下去了。”
玉蟬走進來,眉眼之間有些神秘,“回主子,京裡永常在給送了信兒來。”
婉兮和語琴對視一眼,語琴走上前去接過信封打開,原是一份內務府掌儀司所開列的一份“所有用過什物、錢糧的數目清單”。
營造司成造金棺一分,領取杉木見方尺五十九尺七寸二分五厘;楠木匠六十六工,每工銀一錢五分四厘,共銀十兩一錢六分四厘。
成造八字牆二扇,領取杉木見方九尺七寸九分三厘;楠木匠二工,每工銀一錢五分四厘,共銀三錢八厘。
成造板凳二條,領取杉木見方尺十一尺三寸七分七厘;楠木匠六工,每工銀一錢五分四厘,共銀九錢二分四厘。
辦買鋪地面席五十領,每領銀八分,共銀四兩。
辦買連二繩五斤三兩,每斤銀二分二厘五毫,共銀一錢一分六厘。
送運金棺雇夫六十四名,每名銀四分,共銀二兩五錢六分。
運送罩架等項什物共用夫一百八名,每名銀六分,共銀六兩四錢八分。
拆安牆頂辦買瓦片灰斤,共用銀四兩四錢七分三厘。
辦買木柴三千斤,每千斤銀二兩八錢,共銀八兩四錢。
辦買炭二百六十斤,每百斤銀七錢二分,共銀一兩八錢七分二厘。
辦買煤五百斤,每百斤銀二錢八分,共銀一兩四錢。
雇覓杠夫三撥三百六十六名,給二日夫價銀,共銀九十七兩三錢五分六厘。
餑餑桌十四張,每張價銀二兩,共銀二十八兩。
羊七隻,每隻價銀八錢,共銀五兩六錢。
以上,通共用銀二百零七兩九分七厘。
看過這個數目字兒,便是婉兮和語琴都覺驚訝。終究永琪喪事預算還有一萬多兩銀子,胡博容的治喪都有一千兩銀子;那拉氏好歹也是正宮皇后,卻隻用了二百零七兩!
便是民間百姓,稍微殷實些的人家兒,辦喪事兒也不會是這個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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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罷了總銀兩,回頭再逐個兒細看類目,便更叫人心驚。
語琴指著那清單裡,“皇上旨意裡說,她的喪儀可照皇貴妃例,可是婉兮你瞧,內務府給她造棺所用的木材,竟然是杉木。而皇貴妃的金棺,該用楠木。”
“再者,皇貴妃金棺,抬棺民夫該有九十六人;可是內務府奏呈給她的,只是六十四人。這便連貴妃、妃的喪儀都不夠,而只是嬪位與貴人的規製。”
婉兮也是揚眉,卻也只是淡淡點頭,“內務府這樣奏呈倒也沒錯。終究她是被皇上收回皇后、皇貴妃、貴妃、妃的四份冊寶。那她從去年起,已經是妃位以下,那便只能以嬪位規製來行事了。”
”還有這餑餑桌……”語琴都搖了搖頭,“竟然作價隻每桌二兩銀子。”
婉兮的父親清泰當年就是承辦餑餑的內管領,故此婉兮對這餑餑桌的規製最是清楚不過。
“姐姐說得對,這餑餑桌的作價,皇上皇后為每桌八兩,皇貴妃與皇太子為每桌七兩三分四厘,貴妃、妃、嬪、皇子、皇子福晉為五兩四錢四分,貴人每桌四兩四錢四分。”
“就連常在、答應、官女子的餑餑桌,都要三兩三錢三分一張。就連最低等的滿席都有每桌二兩二錢六分的作價。而她,只有二兩……若不是看在中元之夜的份兒上,不能令任何亡魂空腹而歸的份兒上,才勉強給了這樣的數目吧。”
語琴又道,“還有這饗祭的羊,也不對呀~”
婉兮點點頭,“若按皇貴妃例,便是初祭,都要用羊二十一隻,而非她的僅有七隻。”
“還有這每隻羊的作價僅有八錢,而本該祭祀羊每隻作價應有一兩三錢,她這只有半數而已。”
細算到此,就連語琴都只能搖頭了,“真是的,這會子我都要有些忍不住可憐她了。”
玉蟬在旁邊聽著,忽然道,“二位主子,奴才還有一事有些不明白——便是皇后薨逝的消息,留京辦事的王大臣能用六百裡加急,次日便馳馬遞送到避暑山莊來。可是,內務府大臣們這份清單卻又是什麽時候算好的呢?”
“想來王大臣們是確定了皇后的死訊,這便一點都不敢耽擱地,立即派人上馬送信……那內務府大臣們這清單仿佛也不是能立時就算得出來的吧?可是皇后是昨天才死的,避暑山莊跟京裡又隔著好幾百裡呢……”
語琴上前掐了掐玉蟬的嘴巴兒,“我倒覺著你生疑得對!這仿佛都不是她死後才算的,而是內務府大臣早就計算好了的!也許從去年她被鎖起來開始,皇上就在等著她死了,於是乎這些給她治喪的標準,都是早就擬好了的。”
“要不是皇上早有私下的授意,內務府大臣們如何敢將這喪儀的標準給減少殺了這麽多去?好歹皇上的諭旨裡,還叫按著皇貴妃的例辦呢;可是這內務府大臣們呈上的,是嬪位都不到,甚或還低於答應、官女子們的去了……”
婉兮靜靜抬眸,“其實這些倒都罷了,終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倒覺著她最堪憐的一處是:她終是沒能親眼看見永璂成婚……身為人母,最後的一刻最放心不下的總是自己的孩子吧?可是永璂此時非但還沒成婚,甚至人在熱河。”
永璂與一眾皇子皇孫一起隨駕熱河來,此時就在避暑山莊中。也就是說那拉氏咽下最後一口氣之時,連兒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
語琴想想也是歎氣,“永璂的福晉也可憐,進宮來等著大婚,結果婚期遙遙無期,卻等來的是陪嫁的女子夭亡,接下來還沒穿嫁衣,卻要先要服喪了去。”
說著話,屈戌從外頭進來回,說皇上下旨叫十二阿哥永璂,即日回京,為那拉氏穿孝。
婉兮點頭,“那咱們也預備下吧。她名號未廢,就還是皇后,這便說不準所有皇子和皇孫都要穿孝了。”
屈戌卻道,“主子不必預備……奴才剛聽傳旨,皇上說今晚照樣放河燈,一切中元節的規矩都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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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明月高懸,水天輝映。水上蓮燈炫彩,船上岸上笑聲陣陣。
婉兮與皇帝分左右,陪在皇太后宴桌旁,別說旁人,連婉兮都有一種錯覺:仿佛白日裡的那消息都是想象出來的,並不是真事兒。
若以太陽來喻天子,天上的月就是皇后。那拉氏昨兒剛走,怎麽今晚上的月亮卻還這麽亮啊?
皇帝親自為皇太后侍膳,瞄著婉兮有些走神,便特地繞過膳桌這邊來,伸手進婉兮的袖口,借著那遮擋,捏了捏婉兮的手。
“走什麽神哪?”
婉兮連忙回神,輕輕搖頭,“是天上的月亮那麽好看,我只顧著看月亮啦。”
皇帝輕哼一聲兒,“那就照照鏡子去。”
婉兮便是一怔,隨即猛然領會了皇上的意思,不由得雙頰又滾燙了起來。
皇帝將一盤西瓜往婉兮挪了挪,又衝皇太后那邊努努嘴,“快去~”
婉兮愣了下兒,便也連忙捧著西瓜上前去呈給皇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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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皇太后,自然也是已經知道了那拉氏的消息了。
婉兮小心打量著皇太后的神色。
若說皇太后無動於衷,倒也不對,婉兮站得近,能從眉梢眼角看見老太太神色之間的一抹疲憊去;可是若說皇太后十分動容,那就更是談不上了。皇太后今晚看燈的興致頗高,還不斷親自賞下克食,叫放入蓮燈,隨波逐流而去。
婉兮心裡有了底,這便親自用銀釺子將西瓜籽兒都給剔出來,然後才將西瓜呈給皇太后去。
皇太后接過西瓜,也盯了婉兮一眼。
婉兮自是小心,面上不喜也不悲。
皇太后還是歎了口氣,“皇貴妃,終究是你的福氣大。”
婉兮淡淡回道:“在皇額娘跟前,哪兒輪得著說媳婦兒的福氣去?照媳婦兒看,如今咱們大清天下,誰的福氣都比不上皇額娘去。”
皇太后咬了一口西瓜,“嗯?你這西瓜竟是溫的?”
婉兮點頭,“方才媳婦兒將西瓜隔著盤子,焐在熱水上‘騰’了一會子。雖說天兒還不涼,可終究已是七月十五了,這承德是山城,皇額娘吃口溫的才好。”
皇太后只能又是低低歎一口氣,“皇貴妃,你有心了。這些年來,你對我的心意也沒斷過,我並非不知。只是……”
婉兮抬眸淡淡而笑,“那皇額娘便記皇上的好兒吧。若不是因為皇上,媳婦兒哪兒能有機會進宮,又哪兒能有福氣到皇額娘跟前來伺候呢?”
“皇額娘若有恩典,便都給了小十五和小十七去就好。他們是皇子,是皇額娘的孫兒,皇額娘疼著他們,便是疼著媳婦兒了。”
此時越發明白,老太太是越老越頑固。婉兮從前還存著能用自己的心去改變皇太后的想法兒,可是到如今,她反倒將這個心思一點一點地撇淡了。
只要老太太能對孩子們好,只要老太太不將對滿漢之分的偏見也放在孩子們身上就行。那至於老太太怎麽防著她,故意與她保持著疏離,那她倒沒那麽在乎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江山可是皇上的江山,她還得幫皇上守著呢,不想改;那就由著老太太的脾性去吧,轉移不動就算了。
若執念太深,非將自己往死胡同裡趕,那不都成那死不悔改的那拉氏去了?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兒,她可不想活成那拉氏那樣兒。有些牛角尖兒,便是鑲金嵌玉的,她也不鑽。
次日語琴來都打趣兒,道:“我都瞧見了,昨晚上皇上一個勁兒衝你努嘴、遞眼色的。幹嘛呀,這麽急著推你去討好老太太,皇上他這是想幹什麽呢?”
婉兮可不上當,隻避重就輕道,“怕皇太后昨晚兒上心疼那拉氏,這便遷怒於我唄?小心駛得萬年船,就是個老小孩兒,順毛摩挲就是了。”
語琴咯咯地笑,上來挽住婉兮的手臂,“我的皇貴妃喲,皇后可死啦,中宮之位可空出來嘍!咱們大清朝啊,正式冊封的皇貴妃,可不是隻當二妻玩兒的。”
婉兮抬眸望住語琴,“姐姐,那我也要說:如今貴妃位分上可也空著呐!”
語琴自紅了臉,趕緊搖頭,“可別跟我說,我可不敢存那個心。便是當年還計較位分,這些年過來早看淡了。再說便是貴妃位上空缺著,我前頭也自有舒妃,按循序漸進的規矩,也自是舒妃晉位。”
婉兮攬住語琴的肩,“那咱們就都不說這些了。姐姐你看,如今咱們在宮裡的日子,可還有什麽遺憾去?”
語琴搖頭,“到今日,那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咱們的心下便已是敞亮一片去了。如今啊,我一顆心裡隻想著怎麽將咱們圓子穩穩當當帶大成人,然後看他娶妻生子,那咱們這一生就圓滿了,再無他求。”
婉兮靜靜抬眸,望避暑山莊上空,那已經秋爽先至的晴空。
“行皇貴妃冊封禮那天,我去永和宮見她。她說,從前都是我仰頭看著她們,是我想跟她們鬥,想攀上她們的位分去;而從那天起,我自己卻成了六宮之主,成了這個后宮的目光所及、眾矢之的。”
“她說我將從此體會到她的感受,也要如她一般去防備著后宮諸人……她是想說,我終究也會步她的後塵,跟她一樣變得風聲鶴唳,跟她一樣氣急敗壞,然後就連這一生的下場也與她一樣悲慘。”
婉兮微頓,靜靜凝視語琴,片刻豁達又淘氣地搖頭一笑。
“姐姐,我才不會。”
婉兮抬眸向天,淡然昂首,“你不用等,你必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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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的喪儀之低,漸漸從宮廷中傳到了朝臣之中,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七月二十二日,皇帝忽然下旨叱責禦史李玉鳴。
“禦史李玉鳴奏:‘內務府辦理皇后喪儀,其上墳滿月,各衙門應有照例齊集之處,今並未聞有傳知是否遺漏’等語,實屬喪心病狂!”
“去歲皇后一事,天下人所共知共聞。今病久奄逝,仍存其名號,照皇貴妃喪儀,交內務府辦理,已屬朕格外優恩。前降諭旨甚明,李玉鳴非不深知,乃巧為援引會典,謂內務府辦理未周。其意不過以仿照皇貴妃之例,猶以為未足,而又不敢明言。故為隱躍其辭,妄行瀆擾,其居心詐悖,實不可問!”
“李玉鳴著革職鎖拏。發往伊犁。並將此曉諭中外知之!”
李玉鳴身為禦史,負有監察朝廷、監督官吏的職責。而那拉氏死後,皇帝諭旨裡說是喪儀按照皇貴妃例,而皇貴妃的喪儀中,每日應有大臣、公主、命婦齊集舉哀、行禮一項。可是在那拉氏的喪儀一項中並未有這一項。
李玉鳴便自以禦史之責,必須得參內務府大臣一本。他還引經據典,拿《大清會典》的條文來作為參劾的依據。
皇帝哪裡容得這樣沽名釣譽,為那拉氏喊冤的官員存在?結果李玉鳴落得個革職、發配伊犁的下場去。
這便是皇帝繼責罰覺羅阿永阿之後,再次明白下旨懲治為那拉氏喊冤的官員去了。
以皇帝睿智,極少為后宮而與朝臣這樣,而這次皇帝的態度卻是這樣的堅決,倒叫前朝后宮不由得暗暗都有一番猜測了去。
便如圓明園福園門外,京中的王公大臣們都要派人守在那裡,以期探聽皇上的動靜一樣;實則如李朝等藩屬國,同樣都有官員留在京中,盡一切可能結交朝臣,刺探皇上心思。
而因為淑嘉皇貴妃是高麗人的緣故,李朝的大臣們一向與淑嘉皇貴妃母家和淑嘉皇貴妃所出的皇子私交更多,故此他們得到的消息倒更加貼近真實去了。
此時別說大清的前朝后宮,便是李朝的使臣們都已經有了個體悟:皇上這般將那拉氏踩得死死的,其用意已是想要另立皇后了。
皇帝對朝臣如此凜然,就是在警告大臣們,若有人敢反對,例子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