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皇貴妃們的朝珠,是一掛琥珀,兩掛珊瑚的。從顏色上來說,一黃二紅,可是今日婉兮卻披掛了一條白珠的朝珠出來,內廷主位們這便全都一眼就看出不同來了。
有此東珠朝珠,內廷主位們心下自也更能領會到了皇上對皇貴妃的態度去了。
婉兮不僅如此見了一眾嬪妃,也這般率領六宮赴皇太后宮行禮。皇太后看了也是震驚。
可是皇帝終究並沒有忤逆她的意旨,並未改變皇貴妃的名號去,皇太后也只能啞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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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九日,李朝國王李昑,遣使表賀萬壽、冬至元旦、三大節,並進歲貢方物。
同日,安南國王也入貢。
李朝此次的進貢,是將三大令節的貢品合並一處,一並在這個時候送來。李朝的貢品除了給皇帝之外,也有給皇后的一份。
首先是萬壽聖節的貢品。
恭進皇帝前:黃苧布十匹,白苧布二十匹,黃棉綢三十匹,紫棉綢二十匹,白棉綢二十匹,龍文簾席二張,黃花席二十張,滿花方席二十張,雜彩花席二十張,獺皮二十張,白棉紙一千四百卷,厚油紙十部。
恭進皇后前:紅苧布十匹,白苧布二十匹,紫棉綢二十匹,白棉綢十匹,黃花席十張,滿花席十張,雜彩花席十張。
其次是元旦令節的貢品。
恭進皇帝前:黃苧布十匹,白苧布二十匹,黃棉綢二十匹,白棉綢二十匹,龍文簾席二張,黃花席十五張,滿花席十五張,滿花方席十五張,雜彩花席十五張,白棉紙一千三百卷。
恭進皇后前:紅苧布十匹,白苧布二十匹,紫棉綢二十匹,雜彩花席十張,螺鈿梳函一事。
第三個令節冬至節的貢品,與元旦貢同。
李朝使者因在過年之前已經向永璿等打探過消息,故此都知道縱然大清皇后已死,可是皇帝冊封新皇后的心意堅決,故此即便大清此時沒有皇后,卻也並未敢將給皇后的貢品停掉。
這一份給皇后的貢品,自是恭進到皇貴妃婉兮駕前。
這些布匹、花席等,與大清本國的物產相比起來,雖沒什麽格外貴重的。可是這件事的意義卻不在於貢品的價值本身,而是在於明確體現了藩屬國對於皇貴妃將主中宮的這一身份的心知肚明。
也就在這一天。皇帝得到奏報,東省州縣以及京師全都普降瑞雪。
京師之地,歷來乾燥少雨,每一年開春之後的祈雨雩祭都是皇帝的頭等大事之一。今年剛剛正月,便得瑞雪兆豐年,皇帝喜不自勝,在諭旨中連道“普被天恩”。
若果天人感應是真的存在,那麽這乾隆三十二年的開年,無論是對於大清的后宮,還是大清江山來說,都是開了一個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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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裡,莊親王允祿薨逝。皇帝親臨奠酒,又派出皇子為允祿穿孝。
很不幸,這個穿孝的差事,又落到了十二阿哥永璂的頭上。
這一穿孝,婚期自是又要向後推遲了。
這個二月,九爺傅恆家倒是又得了個喜訊:九爺與芸香的長子、多羅額駙福靈安,為正白旗滿洲副都統。
正白旗為上三旗。滿洲旗份的副都統可為正三品官職。福靈安以如此年輕,能得皇帝這樣的重視,自是九爺家上下額手相慶之事。
至此,九爺的孩子裡,長子福靈安為多羅額駙、正三品副都統,還有雲騎尉的世職;次子福隆安為和碩額駙,掌鑾儀衛,為天子近侍;長女福鈴為皇子嫡福晉……皇帝將對九爺的器重和信任,也延伸到了九爺子女的身上去。
這原本是好事,只是反倒叫九福晉的焦慮更甚了起來。
還是為了福康安。
麒麟保今年已經滿了十三周歲,已是一個男孩子該立業的時候兒了。可是麒麟保一沒有被選中為額駙,二並無世職可以承襲。
便是以九爺嫡子的身份,將來皇上能賞給個侍衛的出身。可是侍衛不過是一份俸祿,並非可以世襲的世職,若想要更好的前程,只能上戰場去立功。
隨著麒麟保的年歲越大,九福晉越是為了這個兒子頭疼。
如今是功業無屏,就連個人的婚事也卡著。按說十三周歲的阿哥,已是時候兒該說親了,可是九福晉自己不甘心就尋了普通人家的格格去,再說麒麟保自己也沒這個心思。只要一說這事兒,母子倆就是一番大吵,吵得九福晉都有些心灰意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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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日,婉兮隨皇帝起駕,巡幸天津。
三月初一日,親自視察子牙河堤。皇帝上了堤壩,連侍衛和太監都沒帶,隻與九爺兩人並行於河堤之上。
皇帝立在堤上,不由輕歎一聲,“天津,天子津渡。今日朕立在這堤壩之上,可有人為朕指點迷津?”
傅恆垂首輕聲道,“皇上可是為緬甸之匪患懸心了?”
皇帝點點頭,“福靈安就在彼處,想必你也多有了解。”
傅恆謹慎道,“小小一股緬匪,不日即可剿滅,皇上不必憂慮。”
皇帝卻搖頭,“事情是不大,可若是用人有誤,小事也會變成大事。”
皇帝一甩袖子,“叫明瑞去接雲貴總督的擔子吧!叫明瑞與福靈安兄弟兩個在一處,想來更能齊心協力,將緬匪迅即剿滅!”
明瑞是九爺的侄兒,富察家的大宗;福靈安是九爺的長子。這便是說,皇上此次將剿滅緬匪的擔子,全都放在了他家子侄的肩上。
傅恆跪倒,“明瑞和福靈安定不負皇上多年豢養!”
皇帝這一樁大事終於暫且放下心來,這便含笑抬步又向前去。
傅恆跟上來。
皇帝望著堤壩外的水濤,緩緩問,“朕此番又令老十二為莊親王穿孝,大臣裡頭可有議論?”
傅恆有些猶豫。
皇帝長眸輕眯,“講~”
傅恆垂首低聲道,“從去年,永和宮那位奄逝,到十二阿哥推遲婚期……因那位名號未廢,卻喪儀簡陋;而十二阿哥名分上就也依舊還是嫡皇子,卻又要為親王穿孝——達成中間,尤其是宗室王公們,還是頗有些不解的。”
皇帝點點頭,“朕能想到。”
傅恆也是小心道,“實則……為莊親王穿孝,皇上還可派其他的皇子,不一定非要十二阿哥。畢竟他剛剛為永和宮那位穿過孝。”
皇帝立在堤壩上,倒是一聲冷笑,“朕自然是可以叫永珹、永瑢他們去!可是,朕這次還就非讓永璂去了!”
傅恆深深垂首,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
皇帝緩緩回眸,“小九啊,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皇帝此時以久違了的“小九”稱呼,且自稱“我”,這便是暫時拋開君臣的身份,隻想與傅恆說說心裡話了。
傅恆微微一震,眼圈兒有些濕。
“奴才不敢擅揣聖意。”
皇帝哼了一聲,走過來拍了拍傅恆的肩,“咱們都老了,可是你的膽子卻變小了!從前但凡為了九兒,你便沒有什麽話是不敢說的。如今,怎麽了,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孩子都成家立業了,你便更顧著你自己的小家去了?”
傅恆狠狠一震,心頭如刀扎一般地疼。
“奴才以為……皇上如此安排,自有深意。便如永和宮那位因名號未廢,故此多活一天,就是對皇貴妃主子多阻礙一天去;反過來,十二阿哥也是如此。”
“因為永和宮那位實際名號未廢,故此至少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十二阿哥依舊是中宮所出,依舊是嫡皇子。故此那些所謂維護‘正統’的大臣,尤其是宗室王公們,依舊會對十二阿哥抱有強烈的幻想,依舊是會將十二阿哥當做將來儲君的第一順位之人去。”
皇帝點頭,“繼續說。”
傅恆忍住一聲歎息,“故此,皇上才要推遲十二阿哥婚禮,又命十二阿哥為親王穿孝……這是皇上在降低十二阿哥的地位。”
“永和宮那位的奄逝,是為皇貴妃主子讓開通路去;那麽十二阿哥地位的降低,奴才猜想,皇上也必定是要讓十二阿哥同樣閃開通路去吧?”
皇帝終是釋懷而笑,又伸手拍了拍傅恆的肩頭。
“不愧還是小九!那拉氏是為九兒讓路,老十二也同樣是要為了——九兒的孩子讓路!”
傅恆嚇得又跪倒在地,“此事,奴才怎敢擅議?”
皇帝蹲下來,輕輕歎了口氣,“我皇父創立秘密建儲之製,我自然要遵循。故此我也早就下旨,不準朝臣擅議立儲之事……只是小九啊,你不是別人,我不怕叫你知道!”
“小九啊,我今年五十七了。雖然不願意說那些話,可是我也不能不去面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會不會哪一天早上,忽然就沒能醒過來——我怕我許多事都來不及預備好。”
“若我有一天不在了,九兒雖說是皇貴妃,可是她畢竟尚無皇后的名號;且她出身是那般,宗室王公們必定阻撓。那時候就非要有人站出來,有權威,也有本事穩定大局,護住九兒母子。”
皇帝定睛望住傅恆,“小九,你就是那個能叫我放心托付的人。所以我要讓你知道,我要讓你早早地心下就有了這個答案去。”
皇上忽然在這子牙河堤上說起這樣的話題來,傅恆都有些承擔不起,只能俯身在地,連連道,“皇上萬壽無疆……”
皇帝自己倒是釋然而笑,“好了,朕將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再惶恐,也都聽了去了,朕可放心了!”
“這天津啊,是天子津渡,也是京師門戶。小九啊,朕在此地自指迷津;而你,若將來有一天真的會發生‘霧鎖樓台,月迷津渡’的局勢,你便要替朕,也替朕和九兒的孩子,守好這天子門戶啊!”
傅恆喉頭哽咽,幾乎掉淚,伏地叩首,“請皇上放心,奴才必定肝腦塗地……”
皇帝含笑躬身,親自扶起傅恆來,“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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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日,親蠶禮。因婉兮不在,皇帝著遣妃行禮。
皇帝的這道諭旨,叫在京的嬪妃中間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去。
新進宮的自是不知道是怎麽個故事,便如明常在便是丈二的和尚了去。她不敢直接去問婉嬪,隻敢私下裡請了赤芍來請教。
赤芍聽了便也笑,“難為常在小主兒不知情兒,終究那都是十九年前的故事了。那會子啊,常在小主兒怕還沒出生呢。”
赤芍娓娓道來:“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后崩逝,雖說當年的永和宮那位已是必定的繼立中宮,可是皇上就是遲遲不肯冊立。等到乾隆十四年三月該到親蠶禮的時候兒了,禮部等便請旨,看由誰來主持親蠶禮呢?”
“因在那之前,皇上已經下旨,說叫永和宮那位冊立中宮之後再行親蠶之禮,這就擺明了那位在乾隆十四年的時候不能親蠶;禮部便照慣例,請‘遣妃代行’。”
“結果啊,皇上反而更惱了,下旨呵斥說‘夫妃所恭代者,代皇后也。有皇后,則妃可承命行事;皇貴妃未經正位中宮,則親蠶之禮尚不當舉行,何得遣妃恭代?’結果後來沒有遣妃代行,而是在於內務府總管、禮部太常寺堂官、奉宸院卿內,酌派一人致祭。”
“皇上那年還叫將這個規矩,給正式載入《會典》,成為慣例呢。”
明常在將赤芍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便也聽出味道來了。她垂首一笑,“既然當年后宮只有皇貴妃,而沒有皇后,這便不應該‘遣妃代行”親蠶之禮。那如今呢?如今后宮裡也是只有皇貴妃,沒有皇后啊,那怎麽今年皇上就準了‘遣妃代行’?”
“既然是已經載入《會典》的,那皇上自然不會自己給違反了;況且就算皇上給忘了,那大臣們也該查詢會典的舊例,上奏提醒皇上才是。可是今年可見是皇上和大臣們都不反對‘遣妃代行’啊。”
赤芍含笑點頭,“常在小主兒真是冰雪聰明。”
明常在掩唇而笑,“皇上這豈不是又說漏嘴了……今年既然公然下旨遣妃代行親蠶之禮了,那就是說皇上認為今年后宮裡並非沒有皇后,是有皇后的!”
“可是啊,永和宮那位去年是確確實實已經奄逝了的;也就是說,在皇上,甚至禮部等大臣的心中,如今后宮裡的皇后啊,就是咱們皇貴妃娘娘!”
赤芍讚許道,“如今是不論朝野,還是外藩、屬國,都是明白皇上的心意的。這中宮之位,雖還未經正式冊封,可大家心裡都明鏡兒似的,必定就是咱們皇貴妃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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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珠朝珠之後,李朝還給皇后進貢;而如今皇帝又這麽明明白白地在原本沒有皇后的情形下,就準了“遣妃代行”親蠶禮之事,叫皇太后這心下終是有些摁不住了。
兒子是她自己生的,兒子那點子心思,她不至於猜不透!
她明白,他兒子這是雖說沒給那皇貴妃以皇后的名號去,可是卻是已經曉諭各部、乃至中外,他宮裡這位皇貴妃就是事實上的皇后!
皇太后連著好幾天因為這幾件事生悶氣。可是兒子在天津呢,遲遲不回來,隻叫侍衛來代為請安,她想攔著親蠶禮那事兒,也見不著兒子本人去!
皇太后心情不好,永常在難免跟著吃些掛烙兒。這些天攢下的委屈,終於匯集成了眼淚,她回到自己的寢殿就哭了。
“這些事左右與我有半點乾系麽?皇太后跟皇上和皇貴妃置氣,她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作甚?”
觀嵐瞟自家主子一眼,話都到嘴邊兒上,又給咽回去了。
永常在瞧見了,這便抽噎得更傷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自己何嘗就不明白了?皇太后衝我撒氣,還不就是因為我也是漢姓包衣人的緣故?皇太后是拿人家皇貴妃沒轍,這就把我給當成她了去……嗚嗚。”
觀嵐眼珠兒一轉,“等皇貴妃回京,小主兒索性將這幾日的委屈都說給皇貴妃去……總歸都是替她遭的罪,皇貴妃怎麽好意思都不疼惜小主兒去?”
永常在停了淚,便也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自己這麽貓起來哭,有什麽用啊?我得讓她都知道!”
可是轉念一想,永常在卻又蔫兒了,淚珠兒又掉了下來,“可是我就算找她說去,又有什麽用啊?我那麽替她賣力去,她都沒說多看我一眼;我這麽找她哭去,她不得更煩我啊?”
“再說了,現在婉嬪的那個妹子明常在進宮,那也是江南更地道的漢女,更合皇貴妃的心思才是——你沒瞧見明常在進宮以來,皇貴妃對明常在多親切,多細致去?”
永常在委屈得又撲到枕頭上去,泣不成聲了。
觀嵐也著急,“小主兒,小主兒!您光這麽哭,那也不是事兒啊!如今小主兒的處境是夾在兩派中間的夾縫兒裡,如果光知道哭,那就兩邊兒哪頭都靠不上了!”
永常在一震,忙抹了把眼淚,霍地坐起來。
“對,我不能光這麽沒出息地哭。要是光知道哭,我在這宮裡就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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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皇帝帶著婉兮終於從天津回來。
永常在因伺候在皇太后身邊,雖說不用跟其他內廷主位一樣,每天都要給皇貴妃請安,但是逢著皇貴妃這樣出巡歸來什麽的,還是要過來行禮的。
行完了禮,她沒急著回暢春園去,卻先到后宮北邊的禦花園裡去坐了坐。
便是有人看見,她也都含笑解釋,說自從進宮以來就都是伺候在皇太后身邊兒,平素要不是住在暢春園,便是回宮來也都跟隨住在壽康宮,倒少有機會進禦花園來坐坐。
可她其實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借禦花園與鹹福宮的距離近,這便朝鹹福宮去呢。
因之前說起過當年的忻貴妃戴佳氏,故此她這些日子來也將八公主身邊的事兒打聽得差不多了。
八公主還住在鹹福宮裡呢,身邊伺候的人依舊還是戴佳氏留下的老人兒。永常在此來,就是蓄謀想要邂逅一下樂儀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觀嵐終於在禦花園外的宮牆夾道上堵著了樂儀。
因八公主此時名義上還是由穎妃撫養著的,故此樂儀每日裡還得替八公主赴穎妃寢宮去請安,這便要從西往東去,守在禦花園外的宮牆夾道,正是必經之路。
被觀嵐攔住,樂儀上下打量一番,卻是搖頭,“姑娘找我麽?我怎麽倒不記得見過姑娘?”
樂儀這一晃又陪八公主在鹹福宮圈了三年了,後頭新進來的主位、官女子的,她都有些認不得了。
觀嵐忙一半蹲兒,“姑姑不認得我也是有的,我是永常在位下的觀嵐。我隨著常在小主兒一直跟隨皇太后居住,倒少往內廷這邊兒來。”
樂儀沒什麽興趣,強按住不耐道,“姑娘找我何事?”
憑樂儀在后宮這些年的經驗,這后宮裡啊哪裡有什麽真正的邂逅去?說到底,是有人特地找她罷了。
觀嵐點點頭,“不瞞姑姑,我們老爺也兼著總管內務府大臣的差事。那天整理近幾年官女子放出去的底檔,意外瞧見姑娘去。可是都時隔好幾年了,姑娘竟然還留在宮裡沒出去……我們小主兒就想著,既然知道了,就該幫姑姑一把,叫我來問問姑姑,是否還想著出宮去?若姑姑還想的話,盡管告訴我們小主兒,我們常在小主兒啊就設法通知我們老爺設法就是。”
樂儀眼睛都亮了,“我自然是還想出宮去的!只是,只是……皇上遲遲沒有旨意,我倒不敢去求皇上啊。”
“倘若永常在小主兒能幫我,那我,那我——必定投桃報李,絕不辜負永常在小主兒去!”
觀嵐便笑了,上前親親熱熱挽住樂儀的手臂,“可是姑姑是在伺候八公主的呀。按說八公主長成人、成婚之前,姑姑本該是舍不得出宮去的才是。終究姑姑是當年忻貴妃主子留下來給八公主使的不是?”
觀嵐說著淘氣地笑,“姑姑倒是與我說說,姑姑這麽急著出宮,是所為何來呀?”
樂儀好容易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雖說不好意思,卻也不隱瞞了,“……我是為了一個人、一份婚約。不能再叫人家繼續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