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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您雨露均沾》七卷65、不見(畢)
  婉兮與玉蕤四目相對。

  玉蕤起身,“我去見他。”

  婉兮伸手挽住玉蕤,吩咐伺候小十五的媽媽裡朱氏將小十五先抱回去。

  玉蕤越覺尷尬,不由得低聲叫,“姐,這是翠鬟惹出來的事兒!她是我位下的女子,她惹出來的事兒便是我的錯處,便該我去應付這局面。”

  婉兮點頭,“我自然信你有這個本事去面對這個局面。只是,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永璿不用於永瑆,永璿已然成年,不準在內廷裡任意行走;況且他大婚在即,這會子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兒。”

  “而你,又還是貴人位分,若沒有我的準許,你更不能單獨見人,更何況是大婚在即的成年皇子。”

  婉兮輕輕拍了拍玉蕤的手,“還有,你尚且年輕,與永璿年歲相差不多;又未曾誕育皇嗣……故此這一切便總有瓜田李下之嫌。”

  “還是我見。若有什麽,因為是我,便一切都還好說。”

  這是后宮的規矩,也是祖宗留下來的傳統。別說玉蕤跟永璿不宜相見,便是皇帝跟先帝留下來的年輕太妃們,在五十歲之前也是不能單獨相見的。

  此中利害,若稍有不慎,回頭就會成為旁人攻擊玉蕤的把柄。

  這會子永璿是急瘋了,這才忘了避嫌,直接就往內廷裡來;其實若能冷靜考慮,永璿這莽撞的行為本身,便有可能連累到整個永壽宮去。

  此時此刻,沒人能比婉兮更冷靜。婉兮的冷靜便也感染到了玉蕤,玉蕤也平靜下來,便也是點頭,“我陪著姐一同見八阿哥吧?”

  婉兮抬眸望住玉蕤,卻輕輕松開了她的手,“傻丫頭,永璿交給我吧。想當年他出生那會子,我幾乎就是親手為他接生的。便因為這段往事,便是有人敢編排永璿跟哪位內廷主位私相見面,也編排不到我身上。”

  “你若留在這兒反倒不便了。終究永璿這些年來每逢生辰也沒少了在咱們宮裡走動,你從前又是官女子,與他也是熟稔……這便難免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定又給編排出什麽來了。”

  玉蕤自分得清輕重,便也點頭,“我去叫劉柱兒。成年皇子進見內廷主位,若是單獨相見反倒不好。有內監總管在畔,這才好些。”

  婉兮凝眸,“永璿來了,翠鬟必定懸心。”

  玉蕤便也深吸口氣,“姐放心,我這就進翠鬟那耳房去,就坐在她身邊兒守著她。這個節骨眼兒上,必定不叫她造次!”

  婉兮心下也是惆悵,深深歎了口氣,“情之一字,是這世間最動人之事,卻也是最傷人之事。姻緣又要視乎因緣,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可是他們兩個偏偏是趕在這最不應該的節骨眼兒上……這會子若是有半點行差踏錯,毀了的不止是永璿,更有翠鬟的性命,甚至她母家闔家的命運。”

  玉蕤心下也是一顫,“我明白。我必定看穩了她去!”

  .

  永璿終於被宣召進殿時,婉兮沒在後殿見他,卻是正式在正殿明間升座。

  以永璿這些年與婉兮的情分,永璿還是頭一次見婉兮這樣正式拉開架勢,他心下也自是咯噔一聲兒,許多事兒便也都明白了。

  可是雖說心下震動,可是對於他來說並非意外。他來之前就知道今兒這門檻有多高,憑他這樣的腿腳,想要邁過去,該有多難。

  可是,他卻也更加清楚:他要來,他必須得來。

  永璿站在正殿門前,屏住呼吸,還是憑自己,穩穩當當地邁過了那條門檻。進內,在婉兮座前跪倒。

  婉兮今兒既然如此正式,永璿便也正式地行二跪二叩的大禮,口中稱,“兒臣永璿,拜見令額娘。”

  婉兮高高在座上,沒抬眼望永璿,反倒是垂眸正翻著一本冊子。

  待得永璿行完了禮,婉兮也沒叫起兒,依舊垂著眼簾,眸光落在那冊子裡。

  “八阿哥大婚在即,按理兒說已經不宜再隨便踏入內廷來。可是今兒八阿哥既然到我宮裡來了,我便也記著八阿哥的情,想著好歹這些年八阿哥還沒忘了我這個當姨娘的。”

  婉兮開口便是這樣的話兒,叫永璿頗有些承當不起。永璿連忙伏地,不敢再抬頭,“令額娘今兒如何說這樣的話來?令額娘便是姨娘,可是額娘早年也都告訴過兒臣,兒臣知道當年若沒有令額娘的出手相救,便沒有兒臣的平安降世……兒臣知道,兒臣甫出世便遭遇蜂毒危險,令額娘甚至親自為兒臣吸過那蜂毒……”

  “若此,兒臣心下便從來不僅僅將令額娘當做姨娘,在兒臣心中,是將令額娘當成額娘一般尊敬的。”

  想到當年,婉兮的眼角也有些濕。

  只是這會子還不是心軟的時候兒,她深吸口氣,還是高高坐直,“你先別惶恐。你進來,我就捧著本冊子在這兒看;不過你放心,我看的不是你傳進內廷來的那本《石頭記》,我看的是《欽定大清會典》!”

  “永璿啊,四月十二就是你正式行聘的吉期了,咱們來瞧瞧,皇子大婚都有什麽規矩。”

  婉兮故意將那《會典》翻得嘩嘩的,終於停在了其中某一頁,婉兮定睛看著,隨即便是亮聲一笑。

  “聽聽!皇子納采,其儀幣金約領一,銜東珠七;大金簪五,銜珍珠各五;小金簪三,銜珍珠各一;金珥六,銜東珠各一;金釧四,金衣鈕百,銀衣鈕二百。製衣貂皮一百四十,製帽貂皮三,製衾褥狐皮二百五十,緣朝衣水瀨皮七,采幣表裡一百端,棉三百斤——這是給皇子福晉的吧?”

  “這還沒完,還要賜福晉父金十兩,銀七百兩,狐皮朝衣一,熏貂帽一,金帶佩飾靴襪具,馬一,鞌轡具。”婉兮輕哼一聲兒,“這便是賞給尹繼善大人的了。”

  “如今開春兒,正是江南一年生計最要緊的時候兒,可是就在這時候兒皇上也叫尹繼善大人放下兩江總督的差事,專門兒回京來預備這些。我的八阿哥,你皇阿瑪的心意、尹繼善大人的心意,你可看見了?皇子大婚固然要緊,那兩江總督的差事、江南的一年之計在於春,難道就都比不上你了?”

  永璿一顫,面色已然發白。

  如今淑嘉皇貴妃已然仙去,永璿又是從小受苦於這腳病……故此這些年相處下來,婉兮總是心疼永璿。若不是因為眼前這件事兒,婉兮必定舍不得用這樣的語氣與永璿說話。這會子看見永璿的面色,她心下也跟被誰揪了一把似的疼。

  可是疼歸疼,該說的話,卻依舊還得說。就像這世上每一個當母親的,沒人當真舍得打自己的孩子;可若是孩子犯了錯,不可饒恕的錯兒,便是再不忍心,也得狠下心來揚起巴掌打下去。

  “喲,這兒還有!原來不光要賞給福晉,福晉父親,還要賞福晉的母親!”婉兮繼續念道:“賞福晉母銜珍珠金珥六,狐膁袍一,緣朝衣貂皮六,馬一,鞍轡具。”

  婉兮念到這兒,已經不需再繼續念。她將那《會典》闔上,高高抬起下頜。

  “行禮當日,以總管大臣將事,福晉父朝服迎於大門外。入陳儀幣於堂,陳賜幣於階上,陳馬於中階下,以次授福晉父。福晉父跪受訖,率子弟等序立於中階下之東。望聞行三跪九叩禮。”

  “福晉母率諸婦出,序立於中階下之西,望聞行六肅三跪三拜禮……”

  “八阿哥可聽清楚了?這已然不是你個人下聘禮那麽簡單,這已經是你福晉母家那滿門的榮光!若有半點更改,那邊等於是給人家滿門扇了一個大嘴巴去!”

  婉兮微微停頓,輕垂眼簾,“八阿哥,你四月十二即將行聘,行聘便已實際上是這‘納征’之禮。婚聘六禮,納征已然在第四禮,接下來就是婚禮親迎了……八阿哥,你的婚事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便該明白,這已經是再無更改之理。”

  婉兮說到這兒,忽然冷笑了一聲兒,“哦,是我錯了,我收回方才的話。原本翠鬟也跟這聘娶之禮無關。她終究只是內務府旗下的包衣,便是指配給皇子,也只能是‘皇子使女’,依舊只是官女子罷了,是不可能有這聘娶之禮的。”

  “八阿哥是皇阿哥,有資格指配給皇子,行婚娶之禮的,要不是滿洲世家的格格,要不就是蒙古外藩的女兒。八阿哥自然心下是明白的,故此才敢在你的大婚都已經行進到這一步的時候兒,還敢來我宮裡求見翠鬟!”

  永璿在袖中,輕輕攥緊手指。

  婉兮歎口氣,竭力按下不忍,又泠泠道:

  “聽說你的福晉也是庶出,故此你道之前我所念的那些賞給福晉母親的,是給誰?——沒錯兒,自然是給尹繼善大人的嫡福晉,鄂爾泰的那位侄女鄂氏的;而不是給你福晉本生額娘,那位張氏的。”

  “八阿哥啊,這便是嫡庶有別。便是人人心下都覺得同情,卻又不能不遵守的規矩。因為這規矩已經流傳了幾千年,不是咱們誰能給改了的。而就算翠鬟將來指給了你,也只能如你福晉的本生額娘張氏一般,為妾為婢。便是生下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婉兮黯然抬眸,“你來見翠鬟,我明白,是你對她鍾情。可是放回到現實中來,我倒要問問你:你急著想要給翠鬟的,難道就是這個?你覺著她就當真想要麽?”

  .

  婉兮這句話擲下來,永璿都如迎頭被木棒重擊。

  他仰頭望住婉兮,急得已是說不出話來,唯有伏地叩頭。

  婉兮也是心下難受,輕歎一聲兒,“我知道這興許不是你自己的心意,可是皇家歷來規矩森嚴,你皇阿瑪都打不破的規矩,你覺著自己有本事給改了麽?”

  “而翠鬟呢,她如今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她又如何扛得起這些?別說翠鬟了,便是當年的慧賢皇貴妃,從前在潛邸裡,也因為出身內務府包衣旗下,身份只能是皇上彼時的使女……”

  “幸虧她高家得用,乃為內務府著名的包衣世家,父親已為封疆大吏之職,她便不能再繼續為卑微的官女子。故此先帝才能將慧賢皇貴妃‘超拔’為側福晉。永璿啊,這字樣兒你該聽得清楚,那叫‘超拔’啊。”

  “故此你該明白的,便是高家那樣世家的女兒,慧賢皇貴妃都只能是超拔為側福晉,不是迎娶進門兒的。唯有出自滿洲世家的身份高貴的格格,如孝賢皇后、如今的皇后娘娘,她們二位才是有資格被迎娶入門兒的啊。”

  婉兮自己也是內務府旗下內管領下的女子,身份上還比不上包衣佐領下的慧賢皇貴妃,故此這會子說到這兒,自己也是黯然神傷。

  永璿也同樣是幾乎落淚,伏在地上哀哀地道,“令額娘所說,兒臣心下何嘗不明白?終究兒臣的額娘,當年在皇阿瑪的潛龍邸中,也曾因為包衣出身,而只能為皇阿瑪的使女……這些婚聘之禮,都並未有資格享有。”

  婉兮輕歎口氣,起身將那《欽定大清會典》端端正正擺在了架子上,這便抬步走下地坪來,扶起了永璿。拉著永璿的手腕,轉身離開那象征皇家森嚴規矩的正殿明間兒,走進了一旁的次間去。

  沒有了那寶座的束縛,婉兮自在地坐在炕上,便也給永璿賜了一張繡墩坐下。

  “所以,永璿啊,你今兒若是來給我請安的,那我自是歡喜;可你今兒若是來見翠鬟的,那我要給你的,就是方才那些話。”

  “那些話是重,可是每一句都是這宮裡的現實,是包括你皇阿瑪在內的,咱們每一個人都逃不脫的規矩。你說你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找翠鬟,你究竟想要她怎樣,啊?”

  “你是皇子,是主子;她呢,她只是官女子,只是個剛進宮伺候了一年的小女孩兒。這宮裡的規矩,還有你這個皇子的身份,哪個都是她不敢違拗的。你來見她,若我不攔著,她都不敢不見你……可是便是見了,你還想如何?”

  “不管見與不見,你的大婚都已經走到了第四步來,是再不可更改的;你若這會子還要見她,這宮裡人多眼雜,遲早這風聲便會傳進你那位即將過門兒的福晉的耳朵裡去。你說,她難道會不恨翠鬟麽?”

  永璿低低垂下頭去,兩隻手都已攥成了拳頭,骨節畢現。

  婉兮瞧著也是心疼,只能歎息著道,“皇子大婚之際,卻與官女子私相授受,這會叫人指摘你將你皇阿瑪的聖旨不放在心上,更不拿人家尹繼善家的女兒放在眼裡啊!這話若是傳開,自然可大可小;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了去,一旦鬧大,你便是要將翠鬟置於死地去!”

  “……因為咱們這些年的情分,更有你額娘臨終前的囑托,故此我得護著你,不能叫你出事兒去;可是翠鬟也是我宮裡的女子,進宮伺候我這一場,我便同樣也不還能叫她行差踏錯了去。”

  婉兮緩緩抬眸,眸光柔軟卻堅定。

  “故此你今兒這一趟啊,是白來了。我必定不會叫你和翠鬟在這會子還能相見!”

  .

  永璿一震,顧不得腿腳的不便,直接從繡墩上便直挺挺跪倒在地。

  他跪得實,兩個膝蓋是硬生生磕在了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

  “令額娘……兒子求您,求您就準兒子見翠鬟一面吧!兒子知道,此事關系重大,兒子不是糊塗的人,之所以這會子還敢來求見,也只因為她是令額娘宮裡的女子;若是換了別的宮裡,兒子便是怎麽都不敢來見的了。”

  “兒子心下是將令額娘當成自己的額娘一般,兒子便是有什麽心事,也都不想瞞著令額娘,還求令額娘幫兒子周全……”

  婉兮忍著心疼,面上依舊滴水不漏。

  “要我幫你周全?不是不可,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官女子伺候皇子,也不是不行;哪個皇子成婚之後,所裡沒幾個官女子的?只是,這個頭兒不能由你們私下就給開了!唯有是你皇阿瑪指給你去,那才是名正言順的。”

  婉兮抬眸盯住永璿,“你這會子便是再不能忍,也得給我忍住了!你的大婚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便是咬著牙也得朝前走完。否則你又將你皇阿瑪的聖意擺在何處,你又如何敢指望你皇阿瑪還能指給你旁的官女子去?”

  永璿此時終究再也忍不住心下的疼痛,已是落下淚來。

  婉兮也是輕輕闔上眼,“你尤其不準心下對你皇阿瑪有半點的怨懟。你該明白,你的福晉是乾隆二十四年八旗女子挑選的時候兒,皇上便已經為你選中了。而那個時候兒,翠鬟還沒進宮呢,你就更沒見過翠鬟。”

  “你皇阿瑪為你指婚在前,你與翠鬟相遇在後;更何況她是內務府下的包衣女子,身份所限……”

  永璿連忙伏地叩頭,“兒子自然不敢怨懟皇阿瑪。四哥、小十一都與兒子說過許多回,皇阿瑪能將兩江總督的女兒指給兒子,這實在是對兒子好,且為了叫額娘在天之靈安心呢。皇阿瑪對兒子的心,兒子心下唯有感激。”

  “那就好。”婉兮這才松了一口氣,緩緩道,“……我之前與你說的那一番話,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情急之下聽明白了沒有。我啊,沒說你鍾情翠鬟不對。終究你們兩個還都是十五周歲的小孩兒,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兒,喜歡上個人,都再合情合理不過。”

  婉兮說著終於輕輕含笑,“況且,我也自有敝帚自珍的心。翠鬟雖不是我位下的女子,可終究是我宮裡的女孩兒,我是親眼看著她怯生生走進我宮門來,一天天兒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便是她進宮之後的名兒,還是我親自為她改的呢。”

  婉兮說著也是不由得輕輕歎息,“我啊,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好,這一生能有個最好的托付。既然你們兩個兩情相悅,那我心下何嘗就沒偷偷兒樂過呢?”

  “可是我說了,你們兩個卻是選了錯的時機。這會子你們兩個便是再兩情相悅,卻也是絕對不能再相見的了。否則對你皇阿瑪的聖意不敬不說,你又將你這位即將過門兒的福晉放在何境地了呢?”

  “她啊,也同樣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兒啊,兩年前被皇上選中了,合了八字,正是與你有姻緣。皇上正式指了婚,已是告祭過了祖宗們的,這兩年來她也是一心一意地學著規矩,就等著與你完婚呢。你若是這會子還隻想著與翠鬟私下見面,你又如何對得起她去啊?”

  “況且我再說句實在的,倘若你還指望著將來你皇阿瑪能將翠鬟指給你去,那你難道想叫你的福晉是帶著對翠鬟的恨意接納她的麽?你想沒想過,到時候兒翠鬟一踏進你那所裡的大門,就將是個什麽處境去,啊?”

  .

  婉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將這事兒都掰開了、揉碎了,擺在了他的眼前。才十五周歲的永璿一時間又是急,又是愧,已然亂了分寸。

  十五歲的小孩兒,那種在情之一字前的灼熱與彷徨,婉兮從旁瞧著,隻覺陌生卻又熟悉。

  回想當年,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只因為花田裡一場邂逅,只因為他以至尊之身卻不忌諱為她吮了傷口,只因為——他惱了她,說她傻。她便一顆芳心都牢牢地掛在了他身上,從此一生追隨,從未有半點後悔。

  這陷入情網的人啊,尤其是情竇初開的男孩兒、女孩兒們來說,最可貴的何嘗不是那一股子執迷不悔的心意啊?

  婉兮想到這兒,心已然全都硬不起來了。

  她輕歎一聲兒,“傻孩子,我的話你聽懂了麽?我雖罵過你了,卻從未說過不幫著你們。既然這會子時機不對,那你該好好兒地成婚行禮,便去辦你該辦的事兒去。我這會子不準你見翠鬟,也不是說永遠不叫你見了。”

  “便叫接下來的一段光景,也作為你們兩個彼此之間的一個考驗吧。看看你一段時光之後,是否戀慕她如初?也叫她沉下心來想明白,是否願意委屈她自己,在你成婚之後,還願意到你所裡隻當一個使女去。”

  “我也得需要這光景,來尋時機委婉地勸你皇阿瑪指婚不是?”

  婉兮目光慈祥。

  “若有情,豈在朝暮?若長情,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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