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墨離原來是喜歡上那個女孩兒了?”
杭州西子湖畔,一方茶室窗對蓮葉田田。茶室向湖面伸出俏皮飛簷,窗欞垂下清幽竹簾。
竹簾之內,更多襯一層水綠紗帳,有男子穿月白色中式短褂,斜倚茶榻而笑。
月白,其實是微藍。是天光水影匯集之處,晨色曉霧縹緲而成。
古來帝王,祭天之時的大禮服,便是這月白之色。
這樣的月白,配紗簾的水綠,再與窗外那天下獨此一份的西子湖的湖光山色交映;而窗內又是水沉、龍涎的淡然清香,這小小一方鬥室,便已經仿佛盡收天下風雅。
可是這個男子,偏偏坐著、斜倚著的,都是大紅的坐褥和靠墊。手上又是一枚翠玉的小小手把件兒,悠然把玩。
這便是坐擁天下風雅的,偏偏還是個倚紅擁翠的。
此時他長眸微眯,紅唇薄挑,斜睨著墨離笑,“二十歲,墨離終於開了竅,那我這手鐲,就也沒算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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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登時紅了臉,輕聲道,“大哥你又取笑我。我真的只是關注那手鐲罷了。”
“還隻關注那手鐲?”葛璐抱著手臂哼了聲,“你連人家的名兒都記住了。還什麽‘漙兮’,看著像溥儀,聽起來卻又像什麽圓滾滾的東西了。也不知道她想當個圓子呢,還是個丸子。”
墨離聽了便又皺眉,“不是圓子,也不是丸子。是‘零露漙兮’,是形容露珠兒渾圓晶亮的模樣。最是清雅美麗的意象,不是俗世裡那些什麽湯團的能比擬的。”
葛璐便啐了一聲,“聽聽,還說你不喜歡人家。這都為了她,頂我多少回了!”
墨離蹙眉,“我是就事論事,並不是有意頂撞你。”
兩人吵得熱鬧,那茶榻之上斜倚品香的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隻含笑看著他們兩個。
他這樣一派清閑的模樣,倒叫墨離不好意思吵了。
“大哥,我們兩個專程飛到沈陽去看那手鐲。大哥怎麽也不說句話呀?”
茶榻上的男子,正是那丟了手鐲的主人——肈宸圭。
三十五歲的男子,憑祖上數代的打拚,也依靠自己的敏銳,二十歲學成歸來,這十數年間投身過房地產,也做過信息和新科技,如今身家已經賺夠,一轉身,又進了文化產業。
也許是已經歷盡了繁華,想要返璞歸真;又或者他家族裡傳統就是如此,如今的肈宸圭無論是投資的事業,還是自己生活的格調,都越發古意盎然了起來。
宸圭聽了便一笑,“要我說句話?好啊。墨離,那我先說你說的那‘零露漙兮’。字面看似在說露珠兒,可那只是‘表’。”
“整首詩都是描摹女子的美好,尤其是她那一雙眼,顧盼生姿,清揚婉兮……所以那‘零露漙兮’,實則還是在形容她的眼珠兒。”
宸圭自己說著也入迷地一笑,用指尖在桌上點了點,“想想那妙眸婉轉,如清晨草尖兒上的露珠兒,清澈圓潤,璃光晶璨……這世間不知可真的有這樣的妙人兒。”
宸圭說著倏然抬眸,“我倒是沒見過。你們呢,見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