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思維了。

  他每次醒來，都會有這種想法。

  起先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然後回想起車禍前的最後一幕，再然後，就擔心子菁怎麽樣了，而自己又怎麽了？

  再然後，他會發現自己之前也這樣想過，一模一樣地順序。

  他是醒了很多次了？

  還是一直在夢裡。

  在一個噩夢裡，循循環環地清醒又昏沉。

  重複著一模一樣的思維和想法。

  但是他從來沒有醒來過。

  他從來沒有醒來……

  他覺得這是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在生命裡的有一個時期，他也是這個樣子的。

  失去了任何行動的能力，如同木偶一樣任人擺布。

  不過，那一次他是逃脫了出來……

  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他忘記了。

  不過這一次，他也必須要逃脫出來。

  他要出來，他要醒來。

  英子菁在等他，英子菁一定在等著他。

  他能嗅到空氣中有她的氣息，好像她的聲音也在恍恍惚惚地傳入他的耳中。

  她似乎在走動著，似乎握著他的手，似乎在撫摸他的臉頰。

  但是，這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

  所以時翼弦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做夢。

  因為這樣的幻覺一個接一個，當這一個存在的時候，他便懷疑上一個的真實性。

  他要逃出來，他要逃出來……

  我要睜開眼。

  他對自己說。

  數完一二三，就慢慢睜開眼。

  這招一定管用的。

  於是他開始默數。

  一……

  剛剛數到一，周圍的環境就好像明亮了起來。

  有橘黃色的光照了過來。

  然後，時翼弦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什麽時候能醒來？”

  這是齊澈桓的聲音。

  時翼弦不會聽錯的。

  緊接著，有個女人的聲音傳來過來，但不是英子菁的。

  “你們每天都在問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啊。要問醫生的，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想來，這是一個護士在說話。

  時翼弦能感到她的衣角都從自己的臉龐刮過。

  她在他身邊動作著什麽。

  齊澈桓就沒有再答話，只是沉默著。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非常沉默把穩，所以時翼弦格外的信任他。

  我已經醒了，他拚命想要開口，齊澈桓，我已經醒了，我醒了……

  不要讓那個護士對我做什麽，什麽都不用做，我自己能醒來。

  阻止她！

  可是齊澈桓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因為他只是那麽靜靜地躺著，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動一下。

  可是時翼弦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睜開眼了。

  現在是夜晚，他很清楚，現在是夜晚。

  剛剛照過來的是燈光。

  齊澈桓！

  他如鯁在喉，似乎下一秒就能衝破桎梏。

  然而也就在下一秒。

  他的手臂開始麻木，宛如被蛇鑽入了血管，他覺得自己手臂的神經在麻麻的疼痛著，然後漸漸爬上了他的肩膀、脖子、大腦……

  他再度陷入了黑暗的循環噩夢之中。

  ……

  杜鴛偷偷摸摸從時家溜了出來。

  大著肚子，幹什麽都不是特別方便。

  但一想到要見到那個男人，她就什麽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