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雨停了。
雨後天空變得又澄澈了許多。藍藍的一塊,就像是沒有雜質的寶石,和遠處深藍色的海水連在一起,交織成景。
空氣一直都是清新的,帶著花草的隱隱香氣。在雨水的洗滌下,還多了幾許泥土的氣味。
在室內呆了一整天,落櫻晨曦拉著殷洛天的手走出別墅,站在門口看著剛剛被清洗過的花園。
之前的那場雨下得並不激烈,雖然中午的時候下得大了幾許,但也並沒有到達可以摧殘到花園裡植物的程度。
花依舊是花,葉依舊是葉,只是偶爾幾片零落在地上,卻更生幾分意境的美感。
她輕輕吐了口氣,面上是輕松淺淡的笑容。
這是回到落櫻家這麽多年來,她覺得最輕松的一段時間。輕松到她幾乎覺得自己又變回了那個生長在小城裡簡單無害的小女孩蘇半夏,沒有棱角和鋒芒,沒有名利和矚目。
殷洛天將她柔軟的手完完全全包在自己手裡,低眸看她:“在想什麽?”
“想如果我不是落櫻晨曦,只是蘇半夏,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她說道。
如果她不是落櫻晨曦,只是簡簡單單的蘇半夏。她生在小城,長在小城,沒有光芒萬丈的身份,沒有實力雄厚的金融帝國,沒有當初拚了命學習的那段時間。
她也許就會像身邊的朋友一樣,慵懶散漫,可能就將一生碌碌。
她可能勉強考一個二三線的大學,混吃等死一樣過三四年,然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終其一生朝九晚五,毫無波瀾和變遷。
她可能會遇上一個普通平庸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子按部就班。
她也許會有很大的夢想,但都沒有辦法實現,只能埋在歲月裡不聞不問。
“沒有如果。”殷洛天從身後擁住她,低沉的嗓音中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順著落櫻晨曦的話顯然也想到了會出現的可能。
但沒有如果。
她不是蘇半夏,她是落櫻晨曦,是他的小野貓,他的妻子。這一生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會來到他身邊。
因為除了他,其他人沒有資格得到她,擁有她。連想象都不可能。
落櫻晨曦將手覆上他摟在她腰間的手上,臉上笑意漸漸加深。
但她並沒有就此止住話題“如果我真的只是蘇半夏,那我現在應該會在C市,或者離C市最近的A市,有一份月薪兩千或者三千塊錢的工作,然後兢兢業業,朝九晚五,就像城市裡所有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還是底層的那種上班族。就像萬千世界裡的一直小螻蟻,渺小得無足輕重。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殷洛天眉頭一皺,實在想像不出“月薪兩千或三千”的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畢竟對於他來說,兩三千塊錢的概念就像是普通人對兩三塊的概念。但有人會兩三塊皺眉,不舍,而他不會就是了。
“也許我就會遇上一個普通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子,然後十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生活都不會出現任何波瀾。”他又聽她繼續說道。
光是想想她會過這樣的生活,為一日三餐奔波勞累,為生計奔波,會過著拮據貧窮的生活,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細算,他就心疼得不行。
“沒有也許。”他低聲說道,將她轉過來面對他“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是蘇半夏還是落櫻晨曦,我都會找到你,把你帶到我身邊。”
落櫻晨曦聞言微微怔了一下,又聽他說“如果你真的只是蘇半夏,你也不會需要過那樣的生活。”
她心裡一暖,又想起當年在A市,她還是蘇半夏的時候,就已經在不經意的時候入了他的眼。
也許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不管她是蘇半夏還是落櫻晨曦,命運都會將她帶到他身邊也說不定。畢竟以殷洛天的性格,後面哪一天突然想起來就派人去將她抓到身邊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她再次笑開“說得也是。”
他也笑,將她擁入懷裡動作輕柔的撫著她的長發,看著她的眼眸依舊是深邃得像是藏了許多內容。
此刻他想的,仍舊是就在懷裡的她。
她本是天之驕女,應該受盡榮寵和豔羨,無上榮光。可命運開了那麽大一個玩笑,偏要她受盡顛沛流離,心酸白眼,才將她重新送回。
光是想到她在那座落後的小城,在貧窮的底層,可能會一餐十幾塊錢的飯都需要想很久要不要吃,或者看著一件一百多兩百塊的衣服一台兩千塊錢的手機想要卻又不能,或者考慮好久才能做決定的樣子,他都覺得心疼。
他的公主,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她的人生本不該有這樣濃重的一筆。
好在她的過去也不算完全冷清,不只有背叛和傷害。蘇家人的疼愛,在她心裡至少可以抵去一半的疼痛,而另一半,她已經在後來愈漸強大的過程中,慢慢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