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穿著我買的衣服過來的呀……”她突然靜靜的問。

  她這不按套路回答，讓凱恩愣怔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茉莉味兒。”

  很淡然很平靜的回答，之後她抬起了癱在凱恩側面，已經腫了很高的右胳膊，憑著感覺摸著孩子的上半身，慢慢的摸到了孩子的臉，之後她眨動很厲害的眼睛裡，眼淚不斷的劃過的鬢角。

  “寶貝……九歲了。”

  說完，她嘴角帶笑，可牙齒卻死死的咬著嘴唇，此時她覺得，孩子的那一聲媽媽，勝過她爸的一句我愛你。

  胳膊的劇痛讓她很快的把手放了下來，此時她很慶幸自己看不到，她覺得自己不敢看孩子和顧子卿的表情，她覺得心酸，也覺得害羞。

  心酸不是為這一次的冒險，而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很好奇，為什麽之前都不行，就單單這一次，就行了呢？她怎麽就突然被顧子卿和顧初然，兩個人都接受了呢？

  真的，不敢相信，九年了啊……沒有一年不聯系，每一年的特定節日她都會表白一次，每一次表白都耗費心血，每一次看到他任務遇到小傷，或者孩子生病，她就算有事哪怕還在學校寢室穿著脫鞋玩電腦，也會直接衝去機場，直接打著飛的跑去照顧他們父子倆，遇到了孩子喜歡的東西，孩子討厭她，她想著辦法看著孩子開心收下，等等等等，一系列飽含著心酸也帶著一點自我安慰的這種生活……

  九年啊。

  她別過了頭，眼淚刺激著眼角附近的傷口很疼，可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

  *

  後來在傷口的治療下，打了麻醉的她睡著了。

  等她再一次醒過來後，已經不在俄羅斯了，但她自己卻不知道，受了傷的眼睛被包了起來。

  本想抬抬左手臂，卻碰到了一個溫暖結實的人體，她一頓，伸開五指輕輕的摸了摸，“人？”她問。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側在她旁邊支著腦袋打盹兒的顧子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看她嘴角微撇，塗了凍瘡膏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他勾唇一笑：“醒了？”

  “顧子卿？！”

  他沒回答，只是把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拿下來，並提醒道：“別亂動，你這手生凍瘡了。”

  “哦。”

  她回答了一聲，但那隻手並沒安分，她動了動自己的腦袋，察覺到頭髮散了下來，她還拿了一縷聞了聞，有一點點醫藥水味兒，她能想到應該是護士幫她清洗過了，接著又碰了碰眼睛上的紗布，看來這眼睛恢復視力，還需要個幾天。

  而後她又碰了碰自己的身子，衣服都換了，身體多處都有紗布。

  看著她那種好奇模樣，顧子卿歎了口氣幫她解釋了一次：“這次你身上多處凍傷，回來把你扔在熱水裡泡了兩個小時。”

  “哦。”

  又是很簡單的回答，她的手沒有再碰自己了，而是又伸在顧子卿的胸膛上，然後順著往下摸了摸，而後她嘴角帶上了笑意：“你在我旁邊躺著？”

  “嗯。”

  “那你躺下啊，我抱抱你！”此時她臉上笑開了花。

  顧子卿先是一怔，接著他笑出了聲，“曼頤，你會害羞嗎？”

  “顧子卿，你是不是傻，我真是現在受了傷，如果我好好的，我肯定是要把你給強辦了的！”

  “啊，是。”顧子卿抿笑應道，但看著她那副急切的模樣，他真慶幸她看不見，因為他害羞了。

  不過也真是因為不用看她的眼神，他也就順著她的話，順著自己的心，然後躺了下來，腦袋還往她的小腦袋邊湊近了幾分。

  “對了顧子卿，初兒之前是說，想要妹妹的吧？！”

  “嗯。”

  “那……什麽時候啊？”說話的時候，她臉頰紅的明顯。

  “小曼。”

  “嗯！”

  “後天我回一趟xg，去辦理退休，之後我正式接手父親的所有產業，以後你想去哪兒，我和初兒陪你一起去，別瞎鬧了。”說著話，他的手輕輕的橫過她的胸口，避開了她腰上的傷口，輕輕的摟住了她。

  “你喜歡我了嗎？”她問。

  “嗯。”

  “什麽時候。”

  “不知道。”

  “你對葭兒什麽感情？”

  “像妹妹。”

  “像？”

  “因為很久沒見。”

  “我呢？”

  “也是。”

  “那不是喜歡，既然不是喜歡，那你這一次為什麽要這麽做，要和我在一起？”話，她問的看起來很活脫。

  “你可以想成憐憫，也可以想成作孽，也可以想成我心裡有你。”他答，而就在宋曼頤表情略微有些糾結的時候，顧子卿又補充道，“我認為我不是憐憫，但，的確是有點作孽，更擔心未來看不到你。”

  “見過很多女人，隻對你，有過幾次生理衝動。”

  說罷，他的手按在了她胸口的柔軟之上，而還準備說些什麽的宋曼頤，卻被他這句話震驚到大腦一片空白。

  之後，她微張的唇瓣上，被男人薄薄的唇蓋住，她的身上也有了絲毫的壓迫感。

  她還記得自己趁他腦袋受傷吃過的那次豆腐，那一次雖然達到了目的，可心裡依舊很空，但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主動爬在她身上，主動親吻，她之前還一直亂動的手此時卻抖的厲害，還偷偷的抓了抓被單，而那顆心，也跳動的厲害。

  她之前摸到的身體沒有穿衣服，此時口腔裡還有濃鬱的酒精味，他喝了酒，身體很燙，而她的臉也越來越紅，身體，有了一種酥麻的感覺。

  她的世界很黑暗，但這病房裡也很黑暗，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病號服的扣子被解開，露出了她帶著傷卻好看的身材，褲子也被他慢慢的拉下……

  只是在許久之後。

  “顧子卿，你都有兒子了，你怎麽……”感覺到那個一直溫柔斯文，在很多女人心裡很完美的顧子卿，卻連入口都找不到，宋曼頤咽了口唾沫，握著他的手，一點都不害臊的吐槽了一句。

  如果她能看到，她會看到顧子卿騰出一隻手遮住了自己那張又羞又惱的俊臉，但下半身，卻因為欲火焚身，還在面前酮體上尋找著突破口。

  “下面一點，錯了，你想要我菊花殘，滿地傷嗎？！”

  “曼頤……”顧子卿對於她這種羞辱的話，不知是無力吐槽還是不想吐槽，他只是很心累無奈的叫了她的名字，臨門一腳了，身為男人他也不想放棄，最終在摸索到入口的時候，他剛準備問一問，但宋曼頤卻又說了：“顧子卿，你單身這麽久，平時都是怎麽解決生理需求的啊，你不會根本沒需求吧，你怎麽就像第一次？！”

  “你不是？”

  “我是啊！但你……”

  “初兒是試管來的。”最終，在某人那種懷疑吐槽之下，顧子卿說出了實情，但他也是第一次這話，他真的不想說，如今他覺得有些丟人。

  “你是處？”

  “……”

  “三十六年老處-男？不是……你，性冷淡，還是，禁欲？”

  “……”

  “oh-my-god！顧子卿，如果我是你，看在我這麽倒貼上，我早同意了，最起碼生理上……你說是不？”

  “打住，生理要求不是放縱自我的理由，沒有那種生活，人也能活！”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可是顧子……呃……”

  在宋曼頤話說到一半，猛然一個激靈，嬌嗔了一下後，他終於成功了。

  “曼頤，敢這樣和我說話，也就只有你。”腦袋伏在她的後頸，他這話不知是在無奈，還是在寵溺。

  得到這個勁爆消息的宋曼頤，卻忍不住的狂吞口水，雖然下半身有一種撕裂的感覺，但她那顆心卻盛的滿滿的。

  只是……

  “即便你現在就躺在我身邊，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甚至得到了反而更有一種不安，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我不會追究責任。”

  “你啊，拒絕你你別扭，答應了又這麽做，初兒都叫過你媽了，你覺得呢？”

  “幸福來的太突然，不習慣。”

  “那就用一輩子來習慣。”摟著她，在黑暗之中，顧子卿的話說的很淡然，繼而他又補充：“還有，既然你也知道我禁欲三十多年還守身如玉，也不怕這一次之後再守一年。”

  “你什麽意思？”

  “給初兒一個妹妹，對了，以前是一碼事，現在在一起了又是一碼事，我這人獨佔欲比較強，領導別人慣了，也喜歡約束別人，冒險俱樂部我會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去幫你解散，雖然對你不公平，但未來你想去玩可以，冒險堅決不能，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你走不掉。

  ”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顧子卿！”宋曼頤抱怨了出來，雖然心裡甜絲絲的，但嘴上卻還在強著：“但為什麽是未婚夫？我就算追你九年多，但我並沒有說要嫁給你好嗎？”

  “我記得你和祁嶼承說過，葭兒給他，我給你，他們結婚了，那你和我，也該是這種關系，不是麽？”

  “終於知道你為什麽會去當警察了，你怎麽什麽都記得？！哎呦，輕點，疼死大爺了！”

  “還好胸不小，不然我真以為我出櫃了。”依舊是很溫柔的聲音，只不過卻多了一點寵溺。

  “顧子卿，你不嫌我太漢子嗎？”

  “哪裡漢子？這裡這裡，不都是女人嗎？”回答著，他的手還在她的胸口臀部都輕輕拍了拍。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為什麽你之前老拒絕我，現在就答應了？”

  “你也不小了，再因為我耽誤下去，就成剩女了。”

  “我不會，我到了四五十歲也有人追！”

  “嗯……那就是我，舍不得了。”

  舍不得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那天以後，宋曼頤一直在揣摩他說的那句話，卻一直猜不透，只是躺在醫院養傷的時候，看著顧子卿和顧初然一大一小，每天圍著她，面對她爸媽擔心的指責，顧子卿依舊是那副溫暖的模樣替她說著話，她就算猜不透，卻也有一種感覺，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覺。

  在她心裡，他為什麽會突然答應她，還是一個迷。

  她這次是被送來了康德醫院，因為是自己乾爸的地盤，她也沒麻煩的回家療養，就留在了這裡。

  但是那個以前一直拒絕他的顧子卿從找到她那一天，兩個人簡簡單單確認了關系後，他每天都要她一兩次，還都是不帶套的那種。

  *

  現在的時間是臘月二十三，小年。

  今天還是她做複檢的日子，因為到了年關，康碩騫和米珊決定留在b市過年，而林一諾的肚子也越來越大，自然是要在b市，而她又在這裡住院，幾家大人一商量，索性都住在了b市，打算一起在這裡過年。

  但今天，熱鬧的不是當了爹媽的康碩騫家和林一諾家裡，而是她這病房裡。

  她親愛的媽媽後來得知她差點凍死在俄羅斯，如今每天給她煮餃子，說這樣不凍耳朵，雖然她很想提醒老媽，這是冬至的傳說，但還是忍住了，畢竟她老媽做的餃子挺好吃的。

  今天不僅她老媽在，後來一直和她媽拚在一起打麻將的林千帶著林一諾也過來了，打著口號是孕婦需要多走走，順便來看看她。

  於是她複檢的時候，三個女人外帶閑下來的顧子卿帶著放寒假的凱恩都看著她。

  於是……

  一個在她人生中極具意義的一天產生了。

  這一天無疑是她和顧子卿最尷尬的一天，這一天無疑也是她老媽最複雜也最安心的一天，這一天無疑也是把她和林一諾關系更拉近了一步的一天。

  她那爭氣的肚子懷孕了！

  還真的懷孕了！懷孕一周了！

  “懷孕？！誰的？”在她老媽萌萌的問了醫生一句後，宋曼頤簡直羞愧到家了。

  她和顧子卿確認了關系，而他帶著孩子還一直留在這裡照顧她，她根本沒去和爸媽說自己和顧子卿在一起了，不知是自己還不敢相信，還是真的談戀愛了，有些不好意思和家長開口。

  而在她爸媽看來，那一天她渾身泥水的離開，並玩失蹤，明眼人都知道他們生出了間隙，現在被顧子卿照顧，大人們也沒說什麽，但的確沒往他們兩個在一起了這種地方去想。

  站在一邊的顧子卿被宋母這話徹底的震驚了，反應了很久，他才怯怯的舉起了手：“阿姨，曼頤沒和您說，我們在一起嗎？”

  “子卿，你的？”

  當宋母這麽認真的問了這句話後，宋曼頤把腦袋抵在了膝蓋上，這是什麽展開。

  被父母知道每天在這裡照顧他的顧子卿，每晚都會爬上她的病床，和她嘿嘿咻咻，這……她自己腦補一下都覺得無顏面對父老鄉親啊。

  而且不對啊，她老媽問的這話，怎麽側面老覺得她在自己老媽眼裡是一個很隨便的人呢？

  “嗯……”顧子卿也被問迷糊了。

  此時看看坐在輪椅上的宋曼頤，再看看站在他一邊的顧子卿，宋母最後看向了林千：“千桐……”

  “啊……在呢。”林千也愣怔了一下。

  “你說你當初是怎麽教訓承兒的來著？”當宋母這話問出之後，幾個年輕人的心裡都默契的咯噔了一下。

  “承兒自己……負荊請罪。”說了這話，林千滿眼複雜的看了一眼顧子卿。

  而就在這時候，顧子卿滿臉冷汗，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宋母面前，“媽！我會對曼頤好的，這孩子是我想要！”

  他這一舉動嚇呆了幾個女人包括他身邊的凱恩，沒人會想到一向冷靜溫柔，儒雅如他的顧子卿，竟然會這麽做！

  甚至接著，凱恩大眼一轉，他也噗通跪在了地上，“外婆，我也想要媽媽再為我生個妹妹！”

  “你叫她什麽？”宋母此時揪著眉頭，很認真的問了凱恩一句。

  “媽，媽，媽啊。”凱恩眨了眨眼，還是硬著頭皮幫著自己老媽。

  看著突然跪在她面前的顧子卿和凱恩，宋母反應了老半天，最後歎了口氣說道：“你們起來吧。”

  但先上車後補票的顧子卿根本不敢站起來。

  “唉，子卿，你起來吧，我真擔心小曼沒人要，你肯要她，我也放心了，而她這懷了孕，以後好好看著她，哪裡也不準去，還有……管管她的經濟，不該給的錢，全部沒收！”

  “啊？！”宋曼頤大吃一驚。

  這是親媽嗎？

  而跪在一邊的顧子卿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千桐！”突然宋母很誇張的叫了林千一聲。

  “我在呢！”

  “我的小曼也要出嫁了呢……”

  “啊……是啊。”

  此時林一諾算是明白，宋曼頤那種性子究竟是遺傳誰了。

  “子卿呐，你爸媽不知道吧？！這事是我先知道的吧？”

  “嗯，咱們……一起，剛才知道的。”顧子卿看著宋母這種突然激動的樣子，冷汗連連的回答了一句然後站起身，垂眸一直看著對手指的宋曼頤。

  不錯啊……還有這麽可愛的時候，顧子卿偷偷笑了笑。

  “哈哈，千桐啊，昨天寒升贏我的錢，我可有理由要回來了！”

  “寒升哥，昨天可才贏了你二十塊錢……”

  “不行，我要去告訴孩子他爸，我這二兒子，啊……二女兒，可終於要當媽媽了，唉呀……我這心，怎麽這麽複雜呢？有點舍不得，也有一種，門前狗尾巴草終於被人拔了的感覺。”

  當聽到自己老媽這般如此形容她之後，宋曼頤覺得她要哭了。

  而這時，凱恩揪起了眉頭拽了拽顧子卿低聲問：“爸爸，連外婆都嫌棄她呢，你後悔嗎？”

  顧子卿只是輕輕的笑了笑，接著他揉了揉自己兒子的腦袋，對著還在激動的宋母，很認真而含情的說道：“提前叫您一身媽，您的女兒很優秀，我會好好待她，小曼……以後會是個好媽媽，也是因為這樣，我很想看到她抱孩子的樣子，雖然才魯莽的，但媽放心，這兩天我就和她去注冊結婚，您的寶貝，我也會寶貝著。”

  聽著顧子卿這番話，林千帶著笑看了一眼挽著她的林一諾，而後她低聲問：“諾，子卿和承兒，哪個好啊？”

  “哥哥好。”林一諾沒有順著林千的話往下跳。

  而顧子卿這話雖然聽起來有故意說給長輩說的嫌疑，但是他清楚，她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媽媽，從她18歲抱凱恩的那一次開始，他就這麽客觀的認為。

  人都說粗枝大葉，可只有粗枝才能衍生出更為細密的枝葉，就如宋曼頤，她的心有多大，她的心也一定容了很多別人所不懂的溫柔。

  她是看著他兒子成長到現在的女人，也是強製照顧他身體康復的人。

  如果說感情來的很慢，那他唯一做到的便是，不負。

  宋曼頤笑了，看著越來越帥的混血小王子，她依舊能記得他小時候很醜的模樣，也記得自己自告奮勇想要在顧子卿面前表現自己女人的一面，很用心的抱著孩子喂奶粉的時候。

  也就是這一天，當她意識到自己肚子裡住了一個小生命，就算她和凱恩沒什麽血緣關系，但那個小生命卻和他都擁有顧子卿的血脈之後，她帶著笑的臉上，大眼閃爍著淚光。

  新年的末端，她終於等到了自己的幸福。

  有人說，如果情長，該是來的很慢。

  而終於：長情不曼，卿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