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幕後的真相 裴先業凝向裴錦程略帶審視卻深度不滿的鳳眸,初始只是失語,這時倒生起一抹心驚。
那眼神裡透露出來的神韻,竟與父親偶爾流露出來的眼神如奇的相似,明明是反問,問而已,卻清楚的透露著不問而答的凜然和專橫!
裴先文見蘊藏的對峙氣焰一陣陣漲高,繞過茶機走到申璿對面,與裴先業站在一起,看向裴錦程,勸道,“錦程,小事情而已。”
裴錦程看向自己的父親,輕嗤一笑,“小事情?爸,您覺得今天這事情還叫小事情嗎?”
裴先文被拂了顏面,心感尷尬,不悅道,“我找自己兒媳婦聊點事情都不可以?!”
裴錦程把裴先業的手腕一松一推,順手拉過站在身後的申璿,直直凜視著自己的父親,“爸,您們做事情,有什麽不可以?上次我不在,幾房人聯合起來對阿璿執行家法,您以為我不知道?明明平息爺爺怒氣就可以的事情,偏偏跟著煽風點火,把事情鬧大。”
“上次我不在,可以讓阿璿流l產,今天我不在,這是又要預備扇她耳光?梧桐苑的人,什麽時候輪到除了爺爺以外的人來打的?!”
裴先文面對裴錦程的質問,提則悔痛,對申璿流產的事,他本是可以做爺爺的人……殤痛之際納然緘口。
裴錦程最後一句口氣極重,音量拉高時雙目欲瞠開一般,瞪住裴先業,“二叔,您要打人,先看清要打誰,您剛才要打的人是梧桐苑的少奶奶!裴家大少爺的正妻!未來裴家的當家主母!更是如您剛剛說的,仗著裴錦程寵著的女人!”
裴先業此時感到裴錦程怒意待發,竟怯然不敢再去對薄,氣勢也軟了下來,“錦程,誤會,誤會。”
申璿對裴家的長輩一直都是能不招惹絕不招惹,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因為他們總是拿長輩說事,她一個晚輩,不管情不情願,都得俯首聽誥。
從來不曾敢想過自己是梧桐苑的少奶奶,大少爺的正妻,未來主母,這些東西仿佛只是一個華麗虛渺海市蜃樓,她從未覺得有人會拿這些身份當回事。
上次爺爺說她沒有長房太太該有的威嚴,任人欺凌,知不知錯。
正因為知錯,所以今天她出言否決。
她不能什麽事都被人牽著走,因為她是長房的大少奶奶。
可裴錦程最後一句話,才說到了重點,裴錦程寵著的女人。
他不寵她,一切的頭銜都是虛無的。
他寵她,只要一句話,便沒人敢動她,除了爺爺。
暖暖癢癢的溫泉,順著方才酸漲的氣體一起,在體內循環,連手指都溫暖了起來,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西裝下擺,“錦程,就算了吧。”
鍾媽在樓下,一直都忐忑不安,裴家的傭人不能去幹涉主子做事,她不能去勸什麽,所以端了湯碗下樓,便給裴錦程打了電話。
後來聽到樓上摔碎器皿的聲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好在大少爺趕了回來。
看到樓道有人下來,隻瞥了一眼,鍾媽便馬上裝作很忙的樣子,拿著抹布東擦西拭。
裴先業知道裴錦程回來得蹊蹺,一看鍾媽鬼鬼祟祟的樣子心底一下子就清明了,走到了門口,“當下人的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鍾媽裝聽不懂,笑呵呵的走過去,給兩人拿鞋,“先生,二叔,你們不再坐會啊?”
裴先業穿好鞋後,怒睨鍾媽,“裴家什麽容許下人嚼舌根子了?!”
鍾媽一驚,再也笑不出來,下人嚼舌根子在裴家可是大忌,臉上尷尬又惶然,“呃”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裴錦程一個人走下來,西裝已經脫了,家裡溫度適宜,他習慣性的卷起了袖子,“二叔,自從上次禁園的事情出了後,我給梧桐苑的人打過招呼,不管有什麽人來這邊,或者說阿璿出了梧桐苑去了哪裡,都必須給我打電話。這算什麽嚼舌根,不過是拿工資,做工作罷了。”
鍾媽心裡一松,朝著裴錦程感激一笑。
裴先業雖然是被裴錦程震住,但心裡總歸不快,鼻腔裡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裴先文穿好鞋,語重心長,“錦程,你歆瑤姑姑的事,讓阿璿和你爺爺商量一下吧,我和你二叔都覺得阿璿說話能有用,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你爺爺對阿璿好,必然是有原因的。”
裴錦程鳳眸微涼,低緩道,“爸,別人想把阿璿當槍使,她是您的兒媳,難道您也忍心把她當槍使?如果我今天晚歸,您們是不是要逼著她大晚上去找爺爺?”
裴先文看著自己的兒子,一直愣然,最後什麽也沒再說,離開了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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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悠懶,枝椏上掛著搖搖欲墜的星月。裴錦程晚上喝了些酒,還有些酒氣,將申璿翻來翻去的看了一遍,“真沒打你?”
“沒”,申璿在被子裡光溜溜的,心忖,哪有這樣檢查的,“不是應酬嗎?”
“嗯,應酬完了,就得回來應酬你。”匍在她的身上,#已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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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珊站上茉園的頂樓,望向梧桐苑的方向,可她除了看到房瓦青黑,有夜燈隱隱溢光,其他一無所獲。
再次打電話回絕裴錦瑞,她覺得自己吃錯藥了。
她不信任那個男人,他們之間存在一個共通點,就是要申璿和裴錦程在自然而然的情況下分開,都不是孩子了,自然懂得生拉硬扯的,會讓他們彼此更記得對方。
但也有一個矛盾點,她要裴錦程可以傷害申璿。
而裴錦瑞卻恰恰相反。
自己在裴家勢單力薄,裴錦瑞又野心勃勃的樣子,她以前擔心自己被他利用算計,現在依舊是。
可他們現在的情況是,知道對方的底,誰也不會出賣誰。
申璿照顧了裴錦程三年,其實很多事沒有那麽複雜,她還能再等等。
大不了當申璿是裴錦程以前在外面搞的那些女人好了。
這樣想了過後,白珊終於釋然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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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程洗好澡後看了一眼手機,然後讓申璿先睡,他上樓查點東西。
穿著睡袍上了三樓,走進書房裴錦程才拿出手機打了電話,“大哥。”
“嗯。”申凱這一聲,並沒有半點調侃之意,說明他很認真,“錦程,上次的事情我查到點眉目,看來是我們申家惹的仇,找你頭上來了。”
“怎麽說?”裴錦程站到窗邊,看向窗外,洗好澡出來看到申凱一條信息發到手機,說小五睡了打電話給他。
申凱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面前擺著一個a4大的繪畫本,本子上畫著箭頭,圓圈,有字,有符號,像在做一個公式的證明題,俊眉深鎖,筆尖在本子上又畫上一個圈,裡面寫了一個“d”,鍵頭畫出去,指向“申”,“申”字後又畫一個鍵頭,指向“裴”。
他沉沉的呼了口氣,“我現在也不敢確信,證據零星散亂,到處都是,又到處都是些沒用的。但目前來說,那個女人可能是從d城過來的,d城你知道,我們家的礦在那邊,上次發生礦難,媒體那麽快,事情鬧得那麽凶,明明處理好了的事情過後又橫生枝節,一看就是有人想鬧事。”
申凱頓了頓,人往後一靠,“我想了兩個原因,一是你與人結仇,有人想趁機除了你,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二是申家的礦影響到了當地礦主的利益。很多人想吃下那個礦,畢竟以後規整,小礦都不好生存。但申家是大礦,從沒有想過出讓。而岌岌可危的時候,你又出面擺平那件事並承認礦現在是你的,矛頭自然就對準了你。我覺得一和二,各佔百分之五十,你覺得這樣分析,有沒有道理?”
裴錦程回想上次酒被下毒的事,眸色也不免凝重起來,“只能查到她來自d城?”
申璿道,“這個線索,還屬於臆測,從你酒杯裡的提練物分析,這種東西是用好幾種有毒物質提練,提練得也非常精細,還去了色味,不但有化學成份,還加了強損性毒草提練物,這個毒劑,是專業殺手所用的,上次d城一起命案,用的同樣的毒,而死的人,也是一個礦主。所以……”
裴錦程坐在書桌上,空著手撐著桌面,不禁一緊,“所以,你覺得是因為申家的礦才引來的事?”
“百分之五十。”
“有懷疑的對象?”
“上次那個礦主死了沒幾個月,礦井就賣了,買礦的家族,姓梅,跟d城當地zf交好。”
裴錦程捏拳抵了一下眉心,“這事情如果真是這樣,只有兩條路了,要麽這個礦的股份還一直在我頭上查到底,要麽我把股份還給申家,卻不能再查,大哥怎麽看?”
“當然查到底。”
“大哥信得過我?”
“金礦可比d城的煤礦值錢多了,我為什麽要信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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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溫度慢慢的回升,紗一樣覆上皮膚,申璿和裴錦程一起出梧桐苑的時候,白珊沒帶阿月,一個人從電動車上下來,聲音清脆微甜,眸子裡染著的笑意,像是裴錦程從未躺過三年。
“阿璿,錦程,早上好。你們起來了,我們一起去主宅吃早飯吧。”白珊毫無隔閡的和申璿打招呼,像錦悅附體了似的。
長袖的t,白色的半身長裙,腳上穿著板鞋,梨花頭齊肩,很小清新的文藝風,她的樣子本就長得乖巧,這樣的打扮和笑容,活像一個才上大學的學生。
申璿也穿過t,也穿過半身裙,也經常穿板鞋,可是怎麽也不可能穿出白珊的味道,永遠也不可能。
她永遠也不可能像白珊這麽清純,純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學生,讓她羨慕。
而只有白珊知道,這是她以前的樣子,在一起那麽多年,裴錦程再是薄情寡義也會給他造成衝擊,否則他當時便不會妥協娶她。
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同,她是他的太太了,注過冊的太太。
她一定要讓裴錦程內疚。
裴錦程松了搭在申璿肩膀上的手,“小珊,怎麽來了?”
“等你們一起啊。”白珊說的是“你們”而非“你”,顯得很有親和力。
申璿感覺肩上溫暖的手心拿開,一陣風吹過來,將她的昏昏沉醉吹醒,看著白珊時不友好,也不排斥,“小珊,你以後不用來等我們了,梧桐苑很好叫車的。”
白珊擺了擺手,抿唇一笑,“沒關系,我喜歡熱鬧,一個人……太無聊了……”
白珊開始是顏展微笑,最後四個字“太無聊了”,聲音裡都透著空寥的寂寞,甚至心殤,聞者皆能聽懂她的孤獨,怕是聽者心酸了。
裴錦程心下微滯,拍了拍申璿的肩膀,“一起吧。”然後上了車,申璿跟著上去坐在裴錦程的右側,白珊並沒有爭搶,而是繞到電動車的另一邊上車,坐在了裴錦程的左側。
申璿看到白珊坐上車的時候,臉上依舊是帶著清澈的笑靨。只是一眼,她便回過頭來,看著前方,電動車開始啟動,晨風撲過來,撲了一臉冰涼的雪水。
她不知道白珊是如何做到的,難道就是那種說法,要麽不愛,要麽深愛?
否則怎麽可以笑成這樣,這樣跟她和平共處?
右邊是她,左邊是白珊,一妻一妾,跟丈夫一起去主宅吃早飯。
齊人之福。
因為白珊是g城人,所以才會如此豁達吧?沒去看裴錦程的表情,只知道他一路沒什麽話,白珊說的,他也像是聽得很認真,點點頭,“嗯”幾聲。
“錦程,這周末公司會加班嗎?”白珊偏頭問裴錦程。
裴錦程看她,“怎麽了?”
“想去看看啊。”
裴錦程如實道,“公司很少加班,員工也需要休息,出差的話就不在公司。”
白珊馬上道“出差的話,你帶我一起吧,我想到處去看看。”
裴錦程回頭看申璿一眼,見她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又看向白珊,“現在還沒定。”
“要是不出差,又休息的話,你帶我去海邊玩玩吧,以前我們還說好出海去玩呢,我們都結婚了,你總不能一下都不陪我吧?”白珊眼裡泛著的光,是微波渺茫的希翼,那一抹光,薄弱得讓人不忍撲滅。
白珊見裴錦程眸似思慮,又低聲小心的問,“難道是阿璿不肯?可我們已經結婚了。”
裴錦程背上一僵,結婚了……
申璿心下一震,偏首向左,裴錦程背靠著座椅背,她只是半坐在椅子上,所以對上白珊的迎過來的清眸,非常容易。
白珊的單純和她的城府有眼睛的人都能對比出來吧。
白珊一看就是無辜雙眼楚楚動人,惹人垂憐。而自己的眼睛裡都是精明,幹練,連眸色都是歲月歷事過後的沉凝。
明明小一歲,看起來卻大好幾歲。真的是歲月不饒人,還是世事不饒人?
對啊,他們已經結婚了,現在是拿著這幾個字要求陪,以後呢?
拿著這幾個字要求上床嗎?
申璿知道這個家裡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潑婦,她心裡再不舒服,也不能跑到梧桐苑以外的地方鬧事。
大家都要顏面,裴錦程不忍心,那麽她來!
辛甜說,能抓的時候就要抓。
白珊都這樣正大光明的來搶了,她還能繼續忍下去的話,真可以去修練成仙了!她語氣淡淡,委婉的拒絕,“小珊,錦程這段時間很忙,恐怕沒什麽時間的。”
說完她輕輕撞了一下裴錦程,裴錦程隻覺得坐在這車上跟夏天坐在沒有空調的客車裡一樣,滿車的氣味讓他無法呼吸,壓抑得他隨時都想拉開車門,跳車逃亡。
這種罪簡直不是誰可以忍受的,去吃早飯,多麽簡單的四個字,非要弄出這麽曲折的過程,雖是厭煩卻因為白珊那時候一句“太無聊了”和一句“可我們已經結婚了”而放緩了語氣,“小珊,阿璿說得對,這段時間公司很忙,我根本挪不開空。”
白珊自從和裴錦程注冊後,便不再叫申璿“大少奶奶”,而是跟裴錦程一起喊“阿璿”,她雖是個妾,但大申璿一歲,叫“阿璿”,外面的人聽著覺得和睦,自己也長了威風。
白珊沒看裴錦程,而是皺了一下鼻子凝向申璿,眸色誠懇裡又難掩一瞬驚目的淒涼,“阿璿,你不是在幫錦程管理公司嗎?那這段時間你就幫他多分擔點,行不行?讓他陪陪我好嗎,我等他這麽多年,這中間不苦嗎?他醒了後,都沒有好好陪過我一天,我這個要求,不算過份吧?原本我和他可以在更早的時候結婚,原本他可以經常陪我,不是嗎?”
申璿心弦猛顫,原本?!
明明白珊淒淡溫恬的話,卻句句帶著濃濃的指責!原本跟裴錦程有關的一切,都和她無關嗎?臉和明眸都緩緩冷下來……
...這章五千字,親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