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她不適合

  沐卓駕輕就熟地走到畫室門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隨即裡面傳來溫柔和善的聲音，"進來吧。"

  沐卓推開門，就看到蘇蔚然正在挑選自己的畫作，畫室裡到處擺放著她的作品，沐卓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是小卓啊，你來了。自己找地方站吧，我還有兩幅就挑選完了。"蘇蔚然搭理了他一聲，又開始忙碌開了。

  沐卓隨意地拿起一副畫來看，母親的畫風似乎已經大有不同了。早年間他小時候，看著母親畫畫，用色都是偏柔和的，仿佛你抓不住她的內心。但是現在，她用色鮮明，都是那種很明媚的顏色，讓人看了就回覺得心情舒暢，一看就知道她想要在表達什麽。可見這些年，母親的心境也一直在轉變的過程當中。

  "怎麽？要不要挑一幅送給你的女朋友？"蘇蔚然看沐卓端詳著她的畫若有所思的樣子，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從來不代送禮物。有機會還是您親自送給她。不過最好選一些淺顯易懂的畫作，不然我怕她看不懂還要裝作很欣賞的樣子。"沐卓放下手裡的那一幅，又重新拿了一副欣賞。

  "好了，我挑好了。我們談談？"蘇蔚然在畫室裡常常都是不修邊幅的樣子，頭髮隨意的綰成髻，穿著松松垮垮的衣服，與她在人前時那精致的貴婦模樣截然不同。

  不過這樣，也別有一番風韻。素色系的衣服，質樸卻不含糊，隨意中又處處凸顯出精細和品質，這就是蘇蔚然對生活的態度——不刻意不隨意。

  兩個人坐在二樓的客廳裡，蘇蔚然的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沐卓大概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了。"你知道她了？"

  "你說呢？事關你的終生幸福，我還是很在意的。"這麽多年來，蘇蔚然很少插手沐卓的事情，她相信自己的兒子，有分寸，能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不過感情這種事，是最容易讓人迷惑心智的，再聰明的人也算不清這糊塗帳。

  蘇蔚然很優雅地坐在沙發裡，平和的語氣波瀾不驚，她沒有那種盼望兒子早日成家立業的那種迫切，也沒有那種不讚成兒子選擇的歇斯底裡，當然也沒用那種看到兒子找到對象應該有的興奮，她很平靜，好像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激起她心中的漣漪。

  "還真是看不出你在意我。不過你不喜歡她我倒是看出來了。"雖然和母親的接觸並不算多，但母親的性子沐卓還是了解的。

  "沒有喜歡不喜歡這一說，只是覺得這姑娘不適合你。"這不像是一場兒子與母親之間的談話，更像是一個長者對一個晚輩的開導，或者是朋友給出建議。

  "合不合適，我自己知道。"聽到反對的聲音，讓沐卓心中不悅。"難道你也相信門當戶對之說？"

  "當然不是。我跟你父親就是門當戶對產物之下的犧牲品，我當然不希望你重蹈覆轍。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你跟那個叫李璐的小明星在一起，她沒有任何反應？"蘇蔚然開始用事實說話。

  "您怎麽會知道這些！"沐卓很詫異，母親是向來不怎麽理會這些八卦消息的，而且她竟然還知道事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

  "尹默，你給我出來！"也只有這小丫頭會一天到晚關注這些。

  彼時，尹默正匍匐在樓梯口偷聽他們的談話，聽到沐卓一聲吼，嚇得她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她想要悄悄地退下樓去，卻反而暴露了自己，"已經看見你了。"沐卓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尹默縱身一躍跳到了二樓的平台上，"事先聲明，我剛才可不是偷聽你們，我在檢查樓梯衛生呢。保潔阿姨真是太盡職了，真的是一塵不染呢。"

  "此地無銀三百兩。"沐卓也不跟她計較，知道她並沒有什麽惡意，從小就是這古靈精怪的性子。

  "阿姨，沐卓他是不是在罵我呢？欺負我聽不懂中國話。"尹默坐到了蘇蔚然身旁抱著她的手臂撒嬌道。

  饒是蘇蔚然雲淡風輕，也不由得被這小丫頭給逗樂了。

  "你跟我媽胡說八道了多少？"沐卓皺著眉頭道。雖然他倒是不在乎別人的意見，也知道這小丫頭沒什麽惡意，但是他以後終有一天要跟畢霏凡結婚的，他不希望他最親近的兩個女人之間有隔閡。

  "我！"尹默撅著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小默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你沒有想娶畢霏凡的意思？"蘇蔚然淡淡地反問道，"沐卓，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不坦誠了。"

  "對，沐卓，你不坦誠！都有女朋友了，也不帶過來給阿姨和我看看。"尹默坐在蘇蔚然身旁，頗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

  沐卓忽地瞪起了黑眸，像是吃人的獵豹一般，嚇得尹默噤若寒蟬，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乖乖地靠在蘇蔚然身旁。

  "您把我叫來就想跟我說這些？"對於他和畢霏凡的感情，他自己心裡有數，也有全盤的計劃，在他心裡，不希望任何人出來指手畫腳。當然，他也知道蘇蔚然是出於好意。

  "你也開始困惑了不是嗎？你的助理說本來這次美國考察你已經安排了別人來，但最後還是你自己來了。難道你不是想讓兩個人都彼此冷靜一下，思考一下。"蘇蔚然沒有接觸過畢霏凡，也不好評判她的人格和品性，她只需要從沐卓的反應來判斷兩個人是否合適。

  左堯！這個家夥！自己的母親是不可能插手公司事務的，她根本就不認識左堯。所以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小丫頭！

  "尹默！"他低吼了一聲。

  尹默拚命地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是左堯他自己非要告訴我的。不關我的事。額……阿姨，沐卓，你們聊，我陪爸爸去喝茶了。"尹默覺得此刻"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沐卓，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但是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相互地承擔。說實話，我看不到那位畢小姐的任何承擔。她連跟你在一起都不敢承認，難道還能指望她能夠跟你同甘共苦？我對她沒有任何偏見，但我的建議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否則這樣下去，你會很累的。"這是蘇蔚然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關懷。

  回酒店的路上，蘇蔚然的話一直在沐卓耳邊回響，"她連跟你在一起都不敢承認"，這一句話，戳中了沐卓的心。母親很少會這樣具體地評價一個人，雖然她的態度很平和，但是明顯能夠感覺到她對畢霏凡的不滿。

  不過就是承認跟他在一起，真的有這麽難？

  承認跟他在一起，她的事業就會崩盤？

  以前總是被她的巧言令色、威逼利誘所蒙蔽不去細細追究，可此刻想起來還真是荒唐。

  他理解她的顧慮，曾經的傾其所有，最後換來了滿盤皆輸，她不敢再拿全部去賭了。或許事業上的成就能夠讓她更有安全感。

  畢霏凡啊畢霏凡，到底該拿她怎麽辦？

  一向自視甚高的沐卓忽然開始懷疑，畢霏凡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愛情？而這種懷疑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翻開手機，畢霏凡沒有一條短信，沒有一個未接來電……

  難道他突然離開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母親說，"這樣下去，你會很累的。"果然是過來人說的話，這麽快就應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倦意深深籠上心頭。

  一大早他走出酒店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尹默蹲在他的門口拚命地刷手機玩。

  "你什麽時候來的？"沐卓有點意外，這個懶到骨子裡的丫頭能起這麽早，真是不容易。

  "你不是來考察嗎？我給你當司機啊。怎麽樣，我是不是很盡職？"尹默殷勤地說道。

  "我有司機。"沐卓毫不猶豫地拒絕她。坐著她的甲殼蟲去考察？別逗了！

  "哪那有我貼心。阿姨說我是貼心的小棉襖呢。"尹默很不客氣地顯擺著。雖然不甚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一聽就是好話。

  "北半球現在是夏天。況且你這大小姐的貼心我可受不起。說吧，到底找我什麽事？"好歹小時候照顧過她，這小丫頭的心思都寫在臉上的，當司機這種苦差事她怎麽會願意乾。沐卓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了。

  "你知道畢霏凡昨天參加了一個訪談節目嗎？想不想知道她在節目中的表現？"尹默故作神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