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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月英是個能幫夫上進的女人。

  單飛冷靜旁觀，對這點很是了然。他不認為這有什麽問題，甚至他還很欣賞這種女人。這總比整天埋怨老公沒用的女人要強許多。

  不過對於這種軍國大事，單飛素來藏拙不太有什麽想法，可他知道劉備訪諸葛亮時，諸葛亮曾提出了千古有名的隆中對策，對於此策，單飛倒也記得。

  此策是建議劉備取荊州、益州兩地，以興漢室之名，聯合孫權對抗曹操穩固勢力後，再分兵出荊州、秦川，霸業可成，漢室可興。

  這是三分天下的奠基言論。

  日後的三國鼎立的局面的確是按照隆中對策的這個基調發展的。

  如今呢……諸葛亮自然不會拋出這種論調的，這不擺明了要劉備對劉表取而代之的造反嗎？

  那諸葛亮會有什麽不俗的言論？

  諸葛亮見黃月英如此，微皺下眉頭，不過還是道：“有左將軍、漢壽亭侯這般豪傑在此，我的一些粗淺言論如何敢班門弄斧？”

  黃月英瞥了單飛一眼道：“亮哥哥，單醫生都是不吝言論，和劉、關兩位將軍侃侃而談，亮哥哥好讀《梁父吟》，每以管仲、樂毅自比，難道還不如個醫生嗎？”

  諸葛亮心中微凜。

  他的確如黃月英所言，每以管仲、樂毅自比，不過當時的人都笑話他、不承認此事。

  承認才見鬼了！

  成敗論英雄的基調千古未變，你一個布衣說自己和管仲、樂毅有相同的能力，你把上面置於何地？你把旁人置於何地？

  諸葛亮誠如蔡夫人所言，見識高、心氣亦高，前幾日來府，本以為劉荊州對其才華見識有讚，沒想到卻遭到蔡夫人的一陣奚落。

  不過他心胸亦寬，很快將此事擱淺，不然今日黃月英說荊州牧府會有異人奇談也不會再次前來。

  他沒想到黃月英說的異人竟是個醫生，而這個醫生比他諸葛亮還要小上幾歲，可看起來，這人居然能和劉備、關羽論交。

  心中不平微生，諸葛亮振作精神道：“漢室自董卓以來，天下豪傑並起，地方勢力難以勝數。不過經這十余年征伐，天下勢力初定。曹操克袁氏於鄴，坐擁北方方圓千裡，人口百萬更勝，曹操非周公之輩，挾天子令諸侯想必不過是權宜之計，只怕北方平定，曹操隨即就要揮兵南下，一統天下後稱王稱帝。”

  劉備目光微亮，開始重新審視起諸葛亮來。

  黃月英讚道：“說的好。”見單飛好像漫不經心的模樣，黃月英問道：“單醫生可有不同的見解？”

  “我？”

  見眾人望來，單飛搖頭道：“我覺得說的也挺好的。”

  古人雖是書籍匱乏，可讀的書和現代人不同。能讀書的人多以經營天下、熟悉天文地理為主，隨便哪個有見識的人拎出來對天下的大勢都能說上幾句。

  單飛就是知道這點，論天下時勢時多是藏拙。

  不過他常在上層混，多聞天下形勢的分析。諸葛亮說的是沒什麽問題，但這些論調對他而言卻是老生常談。

  黃月英眸光微閃，轉望諸葛亮道：“亮哥哥，人家單醫生說你說的挺好，但荊州如何來做，還有大問題的。”

  諸葛亮微怔，不知黃月英是在激發他的鬥志，還是真的了解單飛的言下之意。

  略有沉吟，諸葛亮四下望了眼才道：“荊州安穩十數年，天下豪傑歸附，劉荊州若知用人的話，荊州早非如今的模樣。更可惜的是劉荊州已然年邁，其子……亦非傲嘯天下的英才。”

  他這番話對劉表很有些不敬，若非被黃月英所激，倒不會輕易說出來。

  黃月英笑意更濃，劉備、關羽互望一眼，卻是沉默不語。

  “劉荊州十數年來固步自封，雖安荊州一方百姓，可錯失良機難數，曹操身經百戰，用的均是驍勇精兵，若曹操揮兵南下，荊州少經戰事，只怕撐不住數月。”

  黃月英問道：“亮哥哥所言極是，偏偏有荊州名士坐井觀天的自大，總覺得我是危言聳聽。”

  眾人微怔。

  劉備不由問道：“黃姑娘曾和劉荊州提及過此事？”

  黃月英道：“不錯，我和姨母說過百遍，可他們不聽我的又有何用？亮哥哥，你覺得荊州是否還有希望？”

  她這番言論亦是膽壯。

  劉備、關羽互望中都有驚詫之意，這二人轉戰了大半個中原，對諸葛亮所言如何不心知肚明？可聽一介女子這般論調還是難免詫異，劉備心中更想——劉表知人不用，敗亡不遠，我此舉竭盡全力聯手江東，若再失敗，那天地之大，何有去從？

  諸葛亮也是怔了片刻，沉聲道：“荊州還有希望！”

  他一言出，眾人皆驚。

  黃月英立即道：“亮哥哥以為荊州的希望何來？”

  “荊州的希望本是左將軍帶來。”諸葛亮侃侃而談道：“荊州、江東互相攻伐，無疑是自取滅亡之道。可雙方若能摒棄前嫌，聯手對曹，荊州攻許昌、江東取淮北。曹操如今北方未平，有並州高乾、幽州袁熙勢力均在，再加上韓遂、馬騰出潼關齊心攻之，破曹不難。曹操若敗，荊州進可擁天子之名平四方，退可保全一方百姓，再不會如眼下般束手束腳、任曹操宰割的模樣。”

  劉備眼中精光更勝。

  黃月英笑意盈盈，見單飛沉吟不語，不由問道：“單醫生可有旁的高見。”

  單飛暗想諸葛亮想的倒和劉備五路出兵攻曹的設想大同小異，可見在眾人的眼中，合兵抗曹為上，若被曹操分而攻之，眼下誰都抵擋不住。

  可如此一來，天下不是重陷戰亂？

  他想到這點時，突然凜然，暗想夜星沉那面還在叫著滅世，這種局面不是更助夜星沉滅世計劃的推行？

  關羽見單飛搖頭不語，一旁插言道：“若以諸葛公子的想法，此次荊州、江東若是聯手失敗的話，曹操會何時對荊州下手？”

  “少則兩三年，遲則五載。”諸葛亮盤算道。

  單飛心中微震，暗想赤壁之戰正是約莫三年後發生的戰役，而在這之前，曹操攻下的荊州。從這點來看，諸葛亮在某些方面的推算很是精準。

  不想關羽搖頭道：“我只怕諸葛公子所言有誤。”

  諸葛亮一怔間，單飛也有些發愣。

  黃月英不由問道：“漢壽亭侯，不知亮哥哥哪裡說的有問題？”

  關羽看向劉備，見大哥緩緩點頭，關羽道：“實不相瞞，我等此番趕赴襄陽，除去要給劉荊州賀壽外，還發現新野北之博望，有曹操大軍囤積的跡象。劉將軍判斷，只怕曹操不日就要對荊州動兵！”

  眾人愕然。

  諸葛亮皺下眉頭，“可是……”他欲言又止時，黃月英轉望單飛道：“不知道單醫生有何看法？”

  單飛那一刻亦是錯愕難言。

  他知道劉備好像天生就是曹操的對頭，屢敗屢戰下非領軍能力不行，而是實力難濟。如今冬季，襄陽未雪，可北方苦寒，近來絕非適宜用兵的季節，諸葛亮欲言又止，想說的恐怕就是這點。

  可劉備駐扎新野多年，對軍情的判斷絕非無的放矢。

  曹操有意對荊州提前用兵？而且在這種時節？黃月英為何不問劉備，唯獨問他單飛？

  心思轉念間，單飛道：“劉兄久經陣仗，只怕判斷不會有錯……”

  諸葛亮聽單飛對劉備稱兄道弟，而劉備居然很高興的樣子，神色訝然。

  “既然如此，我覺得劉兄應該向荊州牧提及此事……”

  “我已加急傳信給劉荊州，此刻他肯定接到了我的軍情預警……”劉備話未說完，房外有腳步聲急促。

  眾人向門前望去，那一刻均想難道是劉表終於來找劉備商議軍機？不過見到門前那人時，眾人都是略有詫異。

  門口那人看起來四旬左右的年紀，一副天生受氣包的模樣，見劉備在此，那人欣然道：“劉將軍，你果然在此。”

  他入房就伸手拉住劉備，很是親熱。

  劉備亦是露笑道：“琦公子別來無恙？”他談笑間眼中卻有絲厲芒閃過，只因為那琦公子緊張擔憂的神色。

  心中凜然，劉備還能對單飛介紹道：“單兄弟，琦公子本劉荊州長子。”

  劉琦？

  那個被蔡夫人逼得躲難去江夏的劉表大兒子？

  單飛知道劉表有兩子，長子劉琦，次子劉琮。傳言中蔡夫人喜歡劉琮，對劉琦卻是很不滿意，沒事就在劉表面前中傷劉琦，劉琦怕被加害，這才向諸葛亮問計。諸葛亮給劉琦講個事例開導——說你沒見到春秋時晉國的申生在國內被害死，重耳流亡國外還能鹹魚翻身嗎？

  劉琦就是聽諸葛亮這般建議才在黃祖死後主動請求駐守江夏。

  不過凡事都難言絕對。

  秦始皇的大兒子扶蘇就是離秦始皇太遠了，反被老二奪權乾掉。

  有時候，成功了怎麽說都行，不成怎麽都是錯。

  略回憶下往事，單飛不等招呼，就見劉琦沒有理會他，反拉著劉備的手到了門外，低聲道：“劉將軍，事發了！”

  劉琦說的聲音本低，可單飛耳朵極為靈光，心中微震時，就聽劉琦嗓子都啞道：“他們說你殺了劉磐要反荊州牧，傳令下來對你圍殺，你再不逃命，只怕晚了。”

  單飛臉色立變。他記得在狼牙峰時，劉備乾掉了劉磐殺人滅口，可那件事只有他、孫尚香、太史慈三人知曉，劉表如何會知道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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