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聽那少女喃喃自語，心中極為奇怪，暗想你期望什麽？我有什麽義務讓你期望？他伊始隻以為這少女對中原人有點興趣，可如今看來，這女子是對他單飛有興趣？

  為什麽？

  單飛不解緣由，見那兩個壯漢站起來灰溜溜的離去，並未多加理會。他素來奉行能談就談，但別人若是動手，他也很少廢話。

  那少女滿是興奮的神色，單飛卻對其不予理會，暗想眼下總要找個會中原話的人才能了解通玄廟的僧人去了哪裡。

  看到單飛向客棧外走去，那少女叫道：“你去哪裡？”見單飛並不搭理，那少女本待追去，隨即眼珠轉轉，狡黠自語道：“我知道你一定去找那萬事通。既然如此，我不如在這裡等你好了。”

  單飛果然去找萬事通，可他到了市集後卻發現萬事通的攤位雖在，人卻不知蹤影。等了半晌，發現萬事通好像撂挑子不乾的樣子，單飛暗自奇怪，在市集走了一圈，居然再找不到一個會講中原話的人。

  心中暗自稱奇，單飛皺眉凝思半晌，這才緩緩走回客棧。

  那少女仍留在客棧，始終望著客棧院門的方向，在單飛進入客棧的那一刻，少女卻又移開了眸光。

  她算準了單飛眼下在鹿城絕找不到通中原話的人來詢問，亦感覺單飛要了解事情，一定要和她說話。

  嘴角浮出絲淺笑，那少女等了半晌，見單飛居然又向外走去，那少女忍耐不住，知道他再走後就不可能再回客棧，忍不住快步攔到單飛的面前道：“喂……”

  單飛看著那少女，只是皺了下眉頭。

  那少女見單飛無所要求的樣子，知道自己若不開口，恐怕很難再和他說些什麽，終於道：“我適才幫你問了客棧老板，他說通玄廟的僧人給你留下口信。”

  “是嗎？”單飛反問道。

  那少女看出單飛的懷疑之意，招手將那客棧老板叫來，大聲的對答幾句，然後對單飛道：“你也聽到了，客棧老板說了，方才就告訴你了，那些僧人留了口信，可你聽不懂。”

  單飛觀察那客棧老板的表情，倒感覺似乎不差，點頭道：“辛苦你了。”

  那少女咬了下嘴唇，輕聲自語道：“你到如今為止，終於說了句動聽的話。”

  “那些僧人的口信是什麽？”單飛硬梆梆道，見那少女瞪著自己，單飛又補充了兩個字，“請問那些僧人的口信是什麽？”

  那少女滿意一笑，立即回道：“他們說先行前往白沙瓦去見貴霜王，請你隨後前往說說有關九天玄女的事情。口信就這些，信不信由你。”

  單飛看了那少女半晌，倒猜不出她說的真假。緩緩點頭，單飛轉身向外走去，那少女又攔到他的面前。

  “你就這麽走了？”

  “你要怎樣？”單飛反問道。

  那少女又氣又急，“你走了，那些惡和尚再找我怎麽辦？還有那兩個惡漢，你打了他們，他們若回來找不到你，把氣發在我身上怎麽辦？”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單飛皺眉道：“你總不能讓我去殺了他們？”

  那少女一怔，淚水倏然到了眼眶，隨即又沿著俏容流淌而下。

  “你哭什麽？”單飛更是納悶。

  那少女不聽單飛詢問還好，一聽單飛這般說，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停的垂落。一抹淚水，那少女哽咽道：“你這麽凶做什麽？我哪裡得罪你了？”

  單飛反倒怔住，眼看眾人都望過來，他皺眉道：“我說話素來就這樣，不是對你如何。小姑娘，多謝你幫我傳了口信，不過你既然知道口信，也知道我就要去白沙瓦。你快些回家，有家人在，旁人不會對你如何的。”

  “我家就在白沙瓦。”那少女抽泣道：“我一直等著你……我一直在等著你，就是……就是想問你若去白沙瓦，能不能帶我一塊去？”

  那你怎麽來的這裡？你既然能來這裡，如何不能回去？

  單飛想要質疑，可見那少女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又見眾人均是氣憤填膺的看著自己，終於溫和道：“我和你在一起多有不便。”

  “我不覺得有什麽不便。”那少女不解道。

  “可我覺得很不方便。”單飛回絕道：“鹿城這大的地方，只要你肯出錢，總能找到護送你去白沙瓦的人。”

  “你這麽說，就是不準備帶著我了？”那少女傷心道。

  單飛搖搖頭，將將轉身時，就聽那少女叫道：“好的，你不帶著我，那我不如死在你的面前好了。”她話未說完，突然拔足急奔，向院牆撞了過去。

  眾人驚呼聲一片。

  那少女在貴霜宮中素來被眾人群星捧月般環繞，長這大後少有挫折，多少養成任性的脾氣。她見到單飛時本是滿心歡喜，哪裡想到好像碰到一塊冰般。見單飛執意要走，那少女心中不滿中又是氣憤，倔脾氣上來，心中發狠，竟不再顧及自身的死活。

  單飛見那少女就要撞在院牆之上還沒有止步的打算，終於吃了一驚。飛身間，他早到了那少女的身後，一把扣住她的肩頭。

  那少女本也心慌，等到穩住了腳步，看到攔她的是單飛，流淚道：“你怎麽不讓我死？你是關心我的，是不是？”

  單飛不知這少女為何會對初次見面的男子這般說話，歎口氣道：“你要尋死，也要等我走了後再說了。”

  那少女本有喜悅，聞言不由臉色蒼白。

  單飛見狀於心難忍，終於道：“我可以帶你去白沙瓦的。”

  “真的？”那少女本是傷心欲絕的模樣，一聽單飛這麽說，立即臉現喜意。

  “但我要問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實答覆我。”單飛沉吟道。

  “你說，你說。”那少女不迭道：“不要說一件，就算十件百件，只要你問，我一定會說。”

  單飛盯著那少女的眸子道：“你為什麽一定要跟著我？”他已看出這少女到客棧並非無意，而是有心。他不認為這少女對他會一見傾心，那實在太過離奇。不過他見少女竟然因此尋死，認為其中必有原因。

  那少女有些發怔，心中的話轉了數轉，可憐巴巴道：“我若說是做夢得到九天玄女的指示，和你有今生的姻緣，你肯定是不信的？”

  單飛差點噴飯，忍不住道：“你說呢？”

  那少女心中叫苦，強笑道：“不要說你，我也有點不信的。”心思急轉，那少女換了說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家在白沙瓦本是有點權勢，不過有高僧曾給我算過命，說我命中注定有個生死劫難，需要在今年請通玄廟的僧人幫忙化解，但這件事，我不能依仗家裡的力量，否則不但我要有事，就算家裡亦會有個大的災難。”

  見單飛沉吟不語，那少女繼續道：“於是我在開春後，就獨自前往通玄廟求聖僧化解，連仆人都沒有帶上一個。結果到鹿城後，我就看到你和那些聖僧在一起。”

  單飛靜默不語。

  那少女倒是越說越是順暢，接著道：“我來這客棧本是要找聖僧幫手，不知道他們隨即不知去向，只有你在這裡。我找客棧老板問過，知道那些聖僧去了白沙瓦，自然也要跟去。我和你說過，那些聖僧不和外人接觸，我沒有家裡的幫忙，感覺很難求聖僧相見，這才找到了你。那給我算命的高僧說我不能借助家裡的力量，卻沒有說我不能求外人幫手的，是不是？”

  單飛沉默。

  那少女擔憂道：“方才你說不帶我去，我想反正要死……這才……”她抽泣著說完，偷看單飛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都如實和你說了，你總該信了吧？”

  單飛這次倒是將信將疑，半晌終道：“因此你想讓我帶你去白沙瓦，幫你見到那些聖僧？”

  “是啊，就是這樣。”那少女點頭道。

  單飛沉吟良久，這才道：“可見到那些聖僧後，你能否獲救，我不能保證。”

  “那是自然。”那少女聽單飛這麽說，知道他有應允的意思，含淚帶笑道：“只要你肯幫忙，我就很感謝了，如何會讓你保證什麽？你放心，只要你幫手，我一定會報答你了。”

  單飛尋思片刻，抬頭看了眼天色，“我準備立即啟程，說不定能追上那些聖僧。”

  “好主意。”那少女讚同道：“我很熟悉這附近的道路，你帶著我，不但省了問路的事情，和貴霜的人交談也很方便。”

  擦去眼角的淚水，那少女喜悅的伸出手道：“如今前嫌盡釋，你我當互利互惠。你叫我阿九好了，你叫什麽名字？”

  看出單飛的困惑，那少女解釋道：“我家裡兄妹九人，我是最小的那個。我有貴霜的名字，但你多半叫不習慣，阿九這名字簡單易記。”見單飛點點頭，那少女補充了一句，“我爹娘、哥哥他們都這麽叫我的。”

  單飛“嗯”了聲，說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出了城，單飛沉吟道：“我們既然是互利互惠的關系，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阿九痛快道。

  單飛問道：“那些看似要搶你東西的和尚是什麽來歷？”

  阿九搖搖頭，“我不知道。那為首的和尚說叫月稱，是身毒什麽龍樹的弟子……”

  她話不等說完，見單飛倏然止步，驚詫反問道：“你說他們是龍樹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