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宋知凡重重落在一片樹林裡。

  因為毗鄰十萬大山，靈氣濃鬱，這片杏樹林雜草叢生，綠意盎然，他跌在厚厚的草地上發出的聲音很沉悶，厚軟的草地保護了他。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死去，乾枯的身體沒了雙臂，原本磊落的青衫穿在身上晃晃蕩蕩，好像小孩穿大人的衣裳，說不出的別扭。

  良久過後，他抬起滿是皺紋的臉龐，仰天怒吼：“啊——！”

  他想要捶地，卻沒了雙臂，只能用力踹草叢，把草叢踹得雜亂不堪，綠汁遍染他潔白的靴子。

  “啊——！”他嘶聲怒吼，宛如負傷的狼，悲壯而淒涼。

  他一腔熱情，滿腹希望而來，卻狼狽淒慘而逃，被逼舍去雙臂、拋掉數百年壽命，甚至最珍貴的金冠都有了損傷，委實敗得太慘。

  他輕輕一震頭髮，金冠落到地上。

  看著金冠黯淡無光，好像褪去了金質變成了凡鐵一般，他心疼如絞，再看到金冠內嵌的一顆寶石碎裂，他更是雙眼湧出血絲，痛不欲生。

  “啊——！”他仰天怒吼，“噗”的吐出一蓬血霧，軟綿綿的倒地到上。

  他這一刻有自盡的想法，可一旦自盡，上了天外天委實無顏見祖宗，所以還不能死！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半晌過後，一隻小鹿輕盈的跑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他，頓時好奇的湊過來，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單純而天真，絲毫沒有怕人之意。

  宋知凡霍的睜開血紅的雙眼，瞪向小鹿。

  小鹿感覺敏銳，一發現他有殺氣，忙撒蹄便跑，速度飛快。

  但它再快，也不及宋知凡快。

  雖枯槁如垂死，宋知凡所受的傷皆被身體所轉移，並沒想象那般虛弱，身法仍舊奇快，一蹬腳，瞬間追上了小鹿，心下暗歎天無絕人之路。

  自己絕望之極，感慨生不如死之際，竟然送來一頭如此有靈氣的鹿，老天當真沒有拋棄自己。

  吞噬了它，雙臂便能重新生長出來，恢復如舊，就像當初被楚離斬去一臂、再爆一臂脫身時一樣，重新長生出來的手臂絲毫不弱。

  那個時候，自己吞噬了四個天外天高手，如今卻只需要一隻小鹿，因為這隻小鹿靈氣十足，處於靈獸的邊緣，只差一點兒就成為靈獸。

  靈獸血肉實是大補之物，尤其對於他而言，一隻靈獸抵得上十個甚至二十個天外天高手，這便是靈獸的得天獨厚之處。

  小鹿“嚶嚶”鳴叫，驚慌失措，眼見著落到宋知凡手上。

  宋知凡枯槁臉龐笑容越來越盛，雙眼興奮得放光。

  “嚶嚶！”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鹿鳴。

  一隻青鹿化為一道青光射至，在空中輕盈優雅的一甩頭，鹿角撞上宋知凡，宋知凡如破布袋般甩出去，重重撞上一棵杏樹。

  金黃的杏子簌簌落了一地，宋知凡枯槁臉龐扭曲成一團，痛苦難當。

  這鹿角一撞，不僅劇烈疼痛，而且有兩股奇異的氣息鑽進身體，宛如刀子般切割著他身體，痛不欲生，恨不得直接一頭撞死。

  “嚶嚶……”小鹿委屈的衝青鹿叫喚。

  青鹿拿長長的鹿角碰碰小鹿，扭頭看一眼宋知凡，隨即再次化為一道青光射至。

  宋知凡再次如破布袋般飛出去，輕飄飄撞上另一棵杏樹。

  “喀嚓！”杏樹從中折斷。

  宋知凡落地之後，氣息全無，已然沒了動靜。

  “嚶嚶！”小鹿高興的跳幾下，與青鹿歡快的離開。

  過了一個時辰，宋知凡緩緩醒過來，臉上皺紋越發深刻繁密，整個人氣息衰朽，宛如一陣風能吹倒，隨時能夠咽氣的模樣。

  宋知凡歎口氣，抖動身體，想要從懷裡弄出唯一的一顆救命丹丸服下。

  此丸乃是救命之藥，只有這一顆，是最關鍵時候救命之用，這個時候也只能吃下了，否則能不能撐到再施展不老長生功還兩說。

  可他抖動了良久，懷裡卻不見有玉瓶落下，於是輕輕一震，青衫震開，僅著雪白的中衣。

  看著地上空蕩蕩的青衫，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因為他身形驟然變化，縮小了一截，所以衣裳空蕩蕩的，原本能夠兜住藥瓶，如今也弄得不穩當，他從沒施展過如此激烈的不老長生功，沒有經驗，導致唯一的一顆救命靈藥掉了！

  “啊——！”他仰天怒吼，起身拚命的踹地，一棵棵杏樹被他踹斷，紛紛倒地。

  踹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停下腳，臉色漲紅呼呼喘著熱氣。

  通過這一番發泄，他冷靜下來。

  不老長生功可吞噬精血與內力，但也能吞噬靈氣，這裡的靈氣濃鬱遠勝他處，在這裡修煉比在別處快了數十倍，自己如此傷勢，只要好好修煉，過上幾天也能恢復一絲力量，到時候再去收拾天外天高手，到時候吞噬了他們就能恢復雙臂。

  他再慘也是天神，不過靈獸就算了，他現在對靈獸已然生出陰影，不想再看到它們，更不想吞噬，實在招惹不得，還是天外天高手更好。

  想到這裡，他躍上樹梢，尋了一處山巔縱身躍上，然後坐在山巔俯看大地。

  縱目遠眺使心胸為之一闊，不過再看向東邊的莽莽群山，一座座巍然如參天的高峰，正是十萬大山所在，他不由氣息一窒，臉色又陰沉下來。

  冷哼一聲，他卻生不出報復之念，委實差得太多，現在金冠又損壞，更不敢面對十萬大山內的靈獸，自己已然是天神，在它們跟前委實與孩童無異，一輩子也無法超過。

  他悠悠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運轉不老長生功。

  楚離驀然出現，無聲無息的坐在另一座山峰，大圓鏡智觀照之下，宋知凡身上的血氣內力流動清晰如觀掌紋，了然於胸。

  不老長生功的心法複雜之極，宋知凡直接運轉第九層，更是複雜得讓人眼花繚亂，若非他親自施展，縱使畫出練功圖，旁人也很難看清。

  因為很多次重複的路線，在一條經脈內重複數次，而且每一條經脈運轉的快慢也不相同，動靜相間，這種火候的拿捏極考驗悟性。

  楚離感覺，這其中的快慢怕是每個人都不同，需要自己結合自己的身體來改變。

  如此心法還當真精妙絕倫，無怪乎有此威能，楚離暗自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