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比如換做法國剛投降的那會,丘吉爾肯定毫不猶豫下達“打”這個命令,別說區區愛爾蘭,就是法國人他也照打不誤。
不過現在局面與3年前相比可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英帝國沒有這樣的資本和實力再給自己樹敵了。況且愛爾蘭還算謹慎,雖然看大英帝國不爽,但也沒接受德方軍事顧問和武器輸入,據親英派透露,也沒通過官方渠道向德國輸出情報——私下總免不了,英國自己不也在弄麽?
他歎了口氣問布魯克:“從純粹軍事角度來說,在我軍駐扎重兵、外部還有艦隊環伺情況下登陸愛爾蘭有可行性嗎?”
“邏輯上這一點說得通。”布魯克走到地圖前比劃起來,“您看,現在德國艦隊頂住了TF46艦隊,愛爾蘭以西海域無疑非常安全,德軍可在愛爾蘭西部港口登陸,您以為愛爾蘭人會抵抗?說不定他們求之不得!只要上5萬登陸部隊,再利用3-4天部署一下空軍,愛爾蘭就被德國人牢牢捏在手裡了,今後德國人會源源不斷、毫無阻攔地向愛爾蘭增兵,甚至把那些該死的鐵道炮也運上去,您說怎麽辦?”
鐵道炮什麽的顯然是布魯克過慮了,不拆解哪有能力將鐵道炮送上船?可真有機會和實力把鐵道炮都輸送上去,還不如乾脆多送點坦克和飛機效用更好。
不過愛爾蘭不會抵抗德國入侵顯然是個很可怕的前景,因為這有先例:愛爾蘭大部分人親德,但也存在不少親英派,既然親德的能跑去德國參加黨衛軍,自然也有人跑去北愛爾蘭或英國參加英軍,特別是愛爾蘭國防軍就有人跑去參加英軍響應“抵抗納粹暴政”。
愛爾蘭政府猛就猛在這裡,他們不僅是27個英聯邦國家中唯一宣稱中立的國家,而且公開執行雙重標準:普眾參加黨衛軍他們裝聾作啞當不存在,但參加英軍的官兵全被當逃兵安插了“叛逃罪”——歷史上愛爾蘭政府在二戰勝利後一共處理了5000多這樣的逃兵,剝奪他們在公共崗位就業及享受國家有關津貼的權利,任你英美喉嚨喊破天都不理。
雖然布魯克如此說,但他給出的建議還是不要冒險:“我們應先向愛爾蘭政府提出照會,如果他們不能抵擋德國的入侵我們將不會袖手旁觀;然後,作為軍事策略的一部分,我們應始終監視著愛爾蘭海岸線,一旦發現德軍開始成規模登陸——不管是黨衛軍愛爾蘭師還是別的什麽部隊,我們立即將部隊開入都柏林;還有,需要為愛爾蘭準備一整套新的行政班子……”
最後一句表明了布魯克希望扶持傀儡政權的態度,丘吉爾心情沉重地點點頭,然後道:“把消息發給坎寧安和尼米茨將軍,告訴他們不利的情況,同時讓北愛爾蘭部隊做好出擊準備。”
“情報說德國人還有6艘航母?”收到電報的尼米茨嚇了一跳:這他媽也太多了,德國海軍現在好嚇人啊。
“有4艘肯定是護航航母,威脅不大,而且我估計他們多半要掩護登陸,吃不準的是另外2艘航母。”坎寧安緊皺著眉頭,顯然他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存在兩個可能。第一,這兩艘航母加入當面敵艦隊協同對我軍發起強攻,排除登陸一切干擾;第二,這兩艘航母掩護愛爾蘭方向登陸,德軍自信憑當面3艘航母可以盯死我們,另外2艘航母專用於掩護陸軍登陸。”
“您認為不管怎樣德軍都要在愛爾蘭登陸?他們有這麽大把握?”
“這是我猜的,現在情報和信息太少,尚不足以判斷。”坎寧安苦惱道,“如果德國人掌握了製海權,他們為什麽不登陸?要打敗大英帝國必須登陸才有用,現在冰島這個最佳登陸點被我們控制著,德國人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倒覺得德國指揮官很善於隨機應變,或者他們一開始就做了兩個方案。”
“有傳言說德國指揮官是隆美爾?”
“是的,我也聽說了,當初就是他率領部隊在阿拉曼附近登陸並最終葬送蒙哥馬利……”
“那破掉德軍的海上優勢怎麽樣?”尼米茨歎了口氣,他認為現在德軍的膽子是被南大西洋海戰結果慣出來的,斯普魯恩斯在佔據優勢的前提下沒能吃掉對方分艦隊反打了個兩敗俱傷,這無疑給德國人壯了膽。
“硬吃?”坎寧安搖搖頭,“我不看好,進攻狀態下對方能得到陸基援助,3vs3已非常危險,3打5就更沒有把握。”
“我想讓對方來進攻我們。”
“對方?他為什麽一定要來?如果他們不來呢?”
“他們會來的。”尼米茨走到地圖邊畫了一條路線,“如果我們按這條路線原路返回,您猜德國人會怎麽樣?”
尼米茨畫的路線幾乎就是當初快速溜進丹麥海峽的進軍路線,無非現在方向相反。看著這條路線,坎寧安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如果TF46這樣走,德軍艦隊就必須撲上來主動截擊,否則一旦讓TF46繞過格陵蘭島就等於德軍封堵失敗。封堵失敗的德軍下一步面臨的風險就很高,他們很可能逮不住TF46,對有心登陸,甚至連登陸部隊都已派出的德軍而言,TF46就是高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TF46能繞半弧形的圈子避開亞速爾重新返回愛爾蘭以西海域,一旦讓TF46找到機會,一個下午就足以將德國登陸艦隊全送入海底——登陸部隊都沒有了,哪怕德國人再佔有海上優勢又有何用?反正軍艦開不上岸。
而且坎寧安知道尼米茨這一步還暗藏殺機:德國艦隊既然有短腿病,那就說明其追擊能力不足,一旦讓TF46跑起來,被迫追趕的德軍艦隊燃油消耗將加速,那4艘維內托級很快將因燃油耗盡而被迫返航,而德國艦隊在逮住美軍艦隊前顯然不可能隨意返航,屆時這支航母編隊將只有1艘提爾匹茨號護航,這就在客觀上為TF46反殺提供了便利——論油料,TF46可比德國人支持長一倍的時間,這就是優勢!
坎寧安盤算了一下,如果雙方都排除陸基兵力,本方艦載機數量優勢能發揮得更充分些。當然,打仗的事誰也沒法保證,數量多當然贏面大,但並不等於數量多就一定贏。
很顯然,尼米茨是在賭!賭德國艦隊不敢做出放TF46隨意遊蕩的決定!一旦TF46溜走,德軍行動輕則停擺,重則面臨滅頂之災,哪怕不能消滅德軍,推遲敵人采取登陸行動也好——現在盟軍最缺時間,只要熬過了5月,新軍艦服役後就能壓倒軸心,然後美國軍艦服役速度將越來越快,優勢會越來越明顯。
“賭一把?”
“只能賭一把了,希望你我運氣能好一點。”
“那行,我向國內匯報,必須得到他們的支持。”
4月18日清晨,聽完龐德匯報的有關TF46下一步作戰計劃的構想,丘吉爾臉色陰晴不定,問道:“這麽做有多少可能?”
“有4種可能:第一是敵艦隊主力被重創而我軍損失不大,則敵登陸艦隊畏懼我軍打擊而被迫縮回去;第二是敵我艦隊未交手,我艦隊重新進入大西洋深處成遊擊艦隊,則敵登陸行動將被迫無限期推遲;第三是我艦隊被重創而敵軍損失不大,則德軍登陸勢在必行,不但愛爾蘭有危險,冰島危險性更高;第四,敵我艦隊兩敗俱傷,則敵登陸行動不可預判。”
“可能性各佔多少?特別是第一種可能性有多大把握?”
“我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最大,或許能超過40%;至於敵我艦隊交手結果,我認為戰況五五開吧,略微本方佔點上風,畢竟我們有主動選擇權。”龐德解釋道,“至於最壞的結果,如果英美海軍在勢均力敵甚至略佔一點上風的情況下連德軍都打不過。那麽,閣下,我不認為兩國短期內還有什麽希望,您考慮政治解決吧。”
丘吉爾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不甘心地轉過頭去問弗雷澤:“如果是您指揮TF46,有什麽更好的策略?”
“抱歉,我沒有。”後者搖搖頭,“我覺得尼米茨將軍還算夠意思,起碼願意為了幫我們和德國人打。我現在最怕華盛頓參聯會這批政客見德國人佔有優勢,借口調動敵軍,實際卻為撤退做打算,萬一讓尼米茨直接跑回美國把我們賣了怎麽辦?以他們的個性不見得做不出來,不然,那兩個黨衛軍美國師怎麽來的?”
聽完這席話的丘吉爾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半晌無語,最後他無力地揮揮手:“讓艦隊執行命令吧,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把了。”
眾人一片默然。
丘吉爾想了想又叮囑龐德:“密電坎寧安,千萬別被美國人賣了!必要時他單獨給我帶艦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