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您的理由。”斯大林掏出煙鬥,面色平靜地問道。
“朱可夫同志的策略在整體上當然是正確的,坦波夫、沃羅涅日和哈爾科夫這三個目標無論哪一個都是德軍防線上的關鍵節點,只要我們能佔領——不,只要能威懾到那裡,德軍就會被迫停止進攻,但我認為該策略有三個不能克服的缺點。”華西列夫斯基清了清嗓子,認真解釋起來:
“第一,我軍戰鬥力與德軍相比存在較大差距。在中亞戰場上表現尤為明顯,德軍整條後勤補給線依賴於裡海東岸的登陸場,扼守登陸場附近的不過是一個德國師,1.5萬余人,但我軍利用2個軍南北對進發動進攻,兵力超過6萬人,足足是對方4倍,技術裝備也略優於敵人,但在敵人的頑固扼守與空中力量絞殺下,進攻最後無功而返……”
華西列夫斯基列舉的戰例是8-9月份之交在中亞戰場上的一場小戰役,在東線其他戰場都陷入沉寂時,中亞方向激戰不斷,隆美爾率所部集團軍在中亞狂飆突進1500公裡,2個多月時間從裡海東岸一直打到塔什乾,重演了當初從托卜魯克一直打到阿拉曼的故事。紅軍部署在這裡的三線部隊紛紛土崩瓦解,包括土庫曼、烏茲別克、哈薩克等眾多中亞國家和民族宣布獨立,形成了“東線平靜、中亞大打”的局面。。
為挽回局勢和面子,斯大林利用其它戰場戰事平息的有利時機,從遠東和後方抽調了30萬相對有戰鬥力的軍隊,試圖消滅隆美爾所部。朱可夫沒按斯大林的意圖對隆美爾部隊進行圍追堵截,因為他知道在中亞這麽廣袤的地方,別說30萬,就是再加3倍兵力也不可能堵住隆美爾的裝甲部隊——他仔細研究了對手在沙漠中的戰鬥經歷,也向英國方面了解過情況,認為掐斷敵軍補給線才是最根本、最有效的辦法。
但時間並不站在朱可夫一邊。他一方面受到斯大林的催促,一方面又因形勢變化太快而無法按部就班。如果他有足夠時間,他會將30萬軍隊分散下去,以化整為零的辦法慢慢騷擾德軍漫長的補給線,只要拖到冬天,隆美爾這10萬人一定會陷入窘境——要麽被迫撤退,要麽陷入泥潭。
但德軍推進速度太快,各中亞民族獨立運動的勢頭也遠遠超過總參謀部預計,化整為零騷擾補給線的辦法馬上就變得不適用——小部隊會遭遇中亞民族武裝分子的攻擊,韃靼人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都不弱,再加上普通民眾對蘇維埃和布爾什維克政權的普遍敵視——中亞有很多遭流放的少數民族,紅軍遊擊隊根本沒存在空間,化整為零只會讓當地武裝一一吃掉。
朱可夫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方面利用部分部隊引誘隆美爾追擊,另一方面秘密集中了2個軍包括近3個坦克旅,6萬余人和200多輛坦克去進攻德軍登陸場和主要物資囤積點,按照設想,只要吃掉這1.5萬余人並奪取或破壞有關物資,就能逆轉有關中亞局面。
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遭遇突然進攻的德軍部隊只是最開始有些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依托防線就地固守,並著力呼叫空中火力支援,強行進攻的遠東紅軍所部流盡鮮血也沒法在德軍陸空一體的頑強防守前佔得便宜,戰役從8月27日發起,但最終甚至連迫使隆美爾回轉的機會都沒有。
德軍只有20余輛坦克,開戰第一天3個紅軍坦克旅便利用裝甲優勢發起突擊,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被Ju-87G和88mm高射炮擊毀的T-34、T-43們充斥著視野。每當紅軍試圖集結發起進攻,He-218們便俯衝攻擊。迫使紅軍只能將進攻時間挪到晚上,試圖利用夜戰、近戰拿下對手。
但這種招數也沒有取得成功,8月28-30日,雙方激戰三天,被包圍的德軍如同大海中的礁石,任憑紅軍進攻部隊如海浪衝刷一樣層層疊疊衝上來,散潮後隻留下一地屍體。8月29日,當夜戰事最密集、最危險之際,德軍不顧陣地暴露危險,先用照明彈照亮陣地前沿,然後用希姆萊管風琴打出了大范圍齊射,一口氣擊潰了正準備使用人海戰術衝擊的2個紅軍步兵師。
隨著時間推移,局面對紅軍越來越不利,因為德軍守著登陸場,有源源不斷的物資和軍火供應,根本無匱乏之虞,而數輪強攻後的紅軍已成強弩之末。9月1日,隆美爾派遣的援兵趕到,而且援兵投放的方式也很隆美爾式——意大利傘兵旅和斯徒登特將軍的傘兵師直接在紅軍進攻部隊側後方空降,大量Me-323、Ar-232運輸機在野戰機場降落,甚至連意大利空軍的聯合運輸機(聯合攻擊機的運輸版)也加入該行列。
經改進的Me-323H型號發揮了極大優勢,將24輛新出廠不久、帶有75mm反坦克火炮的美洲獅輪式裝甲車快速運到前線,非洲戰役中的古德裡安沒怎麽用上這款專業用於沙漠戰的8對輪裝甲車,但在中亞的廣袤戈壁上,輪式裝甲車發揮了極大優勢,不但機動性極高,還擁有不亞於3號突擊炮的反坦克能力。
空降成了壓倒戰事的最後一根稻草,9月2日,朱可夫見事已不可為,下令部隊撤退,來時2個軍6萬余人的生力部隊到撤退時只剩下不到2萬人,坦克只剩下不到20輛。
很明顯,德軍在裡海東岸戰役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具有典型意義,雖然空軍加成對其影響極大,但反過來說,紅軍也不可能在中央戰場獲得4倍以上的兵力優勢。基於這次小戰役暴露出來的問題,華西列夫斯基旗幟鮮明地反對朱可夫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