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武者，陸羽可以不見。

  囫圇幾句，就給打發了。

  不過有個女人，陸羽必須見。

  江東孫家的三小姐，孫采薇。

  這個女人當時要是不把“菩提神木香”給他，高長恭沒能及時恢復修為，指不定他就死在陳風雷手裡了，哪兒還有今兒這椿事兒。

  他還欠了這個女人三個承諾來著。

  債主登門，他陸羽也不是欠債不還之人，肯定是要見的。

  地點還是在書房。

  陸羽親自煮茶，給孫采薇泡了一杯武夷山大紅袍。

  他泡茶的手法，跟夏晚秋學的，不算登堂入室，但也算見的人了。

  一杯茶，泡的香濃馥鬱，雲霧嫋繞。

  孫采薇接過，淺淺抿了一口茶，說道：“挺好喝的。我說陸少帥，能喝到您親手泡的茶，我孫采薇算不算是與有榮焉？”

  “你大爺。”陸羽白了她一眼，“我說孫大小姐，別人給我戴高帽子也就算了，你也來這套？”

  孫采薇笑了笑，說道：“那不是您陸少帥現在身份段位不一樣了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塗。東南武林一帶，都說你是霍元甲再世呐。今兒你也就是沒讓那幫人進屋，要不得有人給你送一牌匾，上面就寫‘民族英雄’四個大字。”

  陸羽擦了擦冷汗，說道：“孫大小姐，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去日本的原因，絕對跟什麽勞什子‘民族英雄’沒有絲毫乾系。”

  “陸羽，其實那件事情，你沒有虧欠任何人。”孫采薇抿了口茶，無比嚴肅的說。

  “講道理的話，確實如此。”陸羽笑道。

  “那你為什麽還非要去做？”孫采薇說，“你明知道，這一去，九死一生都算是你祖上冒青煙了。你說你吧，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背景有背景，甭說這江海了，就說東南一帶，提起你陸少帥的名頭，誰人不先敬你三分怵你三分再讓你三分，犯得著麽？”

  “犯不著。”陸羽搖搖頭。

  “那到底是為什麽，非要去？”孫采薇疑惑。

  “為了這個。”

  陸羽做了個動作。

  先是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怎麽個意思？”孫采薇更迷糊。

  “為了天上的星光，地下的屍骨，還有這世間的良心。”陸羽表情嚴肅。

  孫采薇愕然。

  剛要肅然起敬來著，陸羽繃不住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說安啦安啦，這種矯情的話果然不適合我，大小姐，您就甭問了吧，不是什麽事情，都非要一個理由的吧，人家年紀還小，還在青春叛逆期，兩個字，任性。這總成了吧。

  孫采薇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陸羽。

  似乎是想看明白，這狗犢子到底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她心想。

  跟她接觸過的任何男人，都不太一樣。

  時而市儈精明，十足的奸商。

  時而豪氣乾雲，蠅頭小利與其何加焉。

  時而慷慨激昂，教科書般的英雄正派。

  時而又油腔滑調，活生生四九城小胡同轉出來的小炮兒混子。

  陸羽被孫采薇看著，也不說話，就開始笑，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白牙，小模樣一如往昔，就倆字兒——憨厚。

  孫采薇哭笑不得，嗔了陸羽一眼，說你丫甭這麽衝我笑，我要不清楚你得底細，還真以為你是個剛進城務工第一次見到水靈姑娘的農民工兄弟，扮豬吃虎呢？

  “伴你妹啊。”陸羽翻了個白眼，“大小姐，講道理，我本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貧下中農子弟，成分好著呢。以為小爺跟你一樣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喲。大小姐您這次大駕光臨，有什麽要求，您隻管吩咐，在完成那三個承諾之下，我就是您養的包身工，保管隨叫隨到。”

  孫采薇聽了，有些不滿，說道：“我就說怎麽今天一進門就隻管給我戴高帽子，原來在這兒等我我呢，怎麽了，少帥這是怕我這債主上門討債來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欠著您一份大恩呢，現在也都還沒還，我這心裡肯定不踏實。”陸羽說道。

  “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一個弱女子，你就是賴帳，我也拿你沒辦法。”孫采薇想了想，淺笑道。

  “我這人就這點兒好，說一不二，絕不賴帳。”陸羽正色道。

  “你猜對了，我真就是討債來的。”孫采薇說。

  陸羽正襟危坐。

  孫采薇比起一根手指，“我要你辦的第一件事，你此行去日本，幫我殺一個人。”

  “行，我當成頭等要事辦。”陸羽點點頭。

  “你知道我要你殺誰？”孫采薇疑惑，這家夥，怎麽問都不問，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除了孫文豹還有誰。”陸羽冷聲道。

  孫采薇點了點頭，說確實是他，我二哥，我孫家滿門忠烈，容不得一個賣國求榮的無恥之徒還活在世上。

  “事實上你不殺他，我都要殺。大小姐，我陸羽的三個承諾，還是挺值錢的，這個請求，你可以收回去。”陸羽說道。

  “不用了。”孫采薇搖搖頭，“你陸少帥有你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話都說出去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對了，我此次前來，還給你帶了這個。”

  孫采薇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拋給陸羽。

  陸羽一把接過，打開一看，裡面躺著一截小木頭，異香撲鼻，輕輕一聞，便覺神清氣爽，精神振奮。

  正是江東孫家祖傳的寶貝，“菩提神木香”。

  孫采薇解釋道：“你神魂受損，比高長恭那次可嚴重得多，‘菩提神木香’不能將你治愈，不過緩解穩住你得症狀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一截‘菩提神木香’，夠你用小半年的了。”

  陸羽連忙把盒子推還給孫采薇，說道：“大小姐，這‘菩提神木香’可是你們孫家祖傳的寶貝，用完了就沒。上次欠你的大恩都還沒還，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給你，你就拿著。”孫采薇白了陸羽一眼，“不用不好意思。‘菩提神木香’再珍貴，也只是死物。人才是活得。你要真死在日本，你還欠我兩個承諾不就打水漂了。再者，我跟你說實話吧，現在孫家在杭州，已經危如累卵了。我迫切需要一個外來的強大力量，幫助我們孫家渡過這一劫。所以我幫你，也就是幫我自己。”

  聽到這裡，陸羽再不猶豫，將這截“菩提神木香”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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