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戰，勇氣也。

  陸羽咬緊牙關，緊握著“天叢雲劍”，再次衝向原隨雲。

  欺身而進，腳踏地面，每一步都迅捷而有力，身體化作一道殘影，頃刻之間，就逼近原隨雲，一刀劈斬，天叢雲劍嗡鳴著，似乎也感受到了陸羽心中的滔天戰意，跟著應和起來。

  刀鋒劃過空氣，因為速度太快，竟是發出破空銳嘯聲，如一道凌厲閃電，劈頭劃向原隨雲脖頸。

  這一刀，起先只是一道光影，頃刻之間，竟已化身萬億，幻化作一片刀網，無處不在，將原隨雲所有退路封死！

  原隨雲大驚，猝然之間，一團銀色的光芒起自他袖底，“小樓一夜聽春雨”化作一道清冽的光，向那天叢雲劍劍交織的刀網最盛處迎去。

  銀光清光瞬間在空中糾纏在一處。

  萬道光影突然寂滅，消失無形。

  原隨雲用“神刀斬”破掉了這一刀。

  而就在下一霎那，還沒等他松一口氣，又一條銀色閃電橫空而出，另一道刀光，重重劈向原隨雲胸口。

  原隨雲駭然變色，勉強又用“小樓一夜聽春雨”劈出一道青光，然而這次陸羽的天叢雲劍來得太快，原隨雲手中的“小樓一夜聽春雨”劈出的青色刀光，還未成形已被完全打散，火光電石間，“天叢雲劍”帶出來的那道銀光已觸上了原隨雲的胸膛。

  這一刀看著沒什麽駭人氣勢，就是一個字——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快得凌厲，快得洶湧，快得讓原隨雲避無可避。

  若真被這一刀擊中，只怕難逃穿胸斷骨之禍！

  已經過了晌午，日頭漸漸西沉，原本熾烈的陽光，開始變得溫柔繾綣起來，遠山近樹，俱都被染上了一層融融金色。

  兩人這一戰，竟是打了足足四個小時。

  歷時彌久。

  別的不說，單是體力消耗，都是一種超越極限的挑戰。

  原隨雲雖然是武道亞聖裡面最弱的那個層次，真打起來，論實戰能力，說不定還不如半步丹勁的高長恭，但亞聖畢竟是亞聖，回氣速度就不是陸羽一個初入先天的武者能比。

  好在陸羽修習的是《天子望氣術》。

  這門超越世間任何武學的功法，讓陸羽的天地橋，變得寬敞無比，現在就近乎是一般武者的三倍，不僅瞬間爆發力強大，是當世最強，便是回氣速度，也是差不多尋常武者的三倍。

  也正是靠這個，陸羽才能撐這麽久。

  要不然，一般先天武者跟武道亞聖打，就體力這一個限制，就注定先天武者沒有絲毫勝利機會。

  但打到現在，陸羽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已經劈出去一刀，還剩下兩刀。

  兩刀若是劈不死原隨雲，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累死。

  遠處，有燕子在盤旋，有山蟲在鳴叫。

  而在兩人交戰的方圓兩百米的盤山公路附近，卻是靜寂一片，沒有飛鳥，沒有山蟲，甚至連山風都不往這邊吹了。

  因為兩人的氣勢全都放了出來，再無保留，這一片空間，都似乎被封鎖了。

  要說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也就只有南宮憐星了。

  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交戰的兩人，心裡默默盤算著。

  最後一刀，陸羽若是不能擊敗原隨雲，她就要出手。

  畢竟這小家夥是李鳳年的師弟，是李鳳年師門現在唯一的希望，以後能不能殺掉陳青帝，希望可全都在這個小家夥手上。

  她當然不可能讓陸羽真的累死在這裡，死在原隨雲這麽一個小人手裡。

  當然，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表露出任何要出手的想法。

  她要看一看，陸羽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因為她信奉一句話，玉不琢，不成器。

  一個武者，不時常面臨生與死的挑戰，境界再強，也只是溫室裡面的花朵，是經不起真正大風大浪的。

  就好像天龍八部裡面，虛竹和段譽這倆開掛男，內力遠勝蕭鋒，但這哥仨真生死相搏，最後活下來的，十有八九還是南院大王蕭大爺。

  就好像網絡遊戲的PK戰一樣，等級和裝備是主要因素，但PK技巧的心態同樣重要。

  而現在的局面——

  原隨雲就好像是一個等級和裝備都在陸羽之上的人民幣玩家，而陸羽就是一個等級中等裝備一般的普通玩家，但他擁有神級操作。

  所以打起來，反而是境界遠在陸羽之上的原隨雲，被追著打，壓著打了。

  只是原隨雲等級高，血條厚，耗得起。

  而陸羽微操再變態，因為等級血條的限制，肯定耗不過原隨雲。

  此刻的陸羽，自然不知道南宮憐星心裡是怎麽想的。

  他壓根就沒有想過只是一面之緣的南宮憐星，會在這一戰，給他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求人不如求己。

  將希望、甚至是身家性命寄托在別人身上，絕對是最愚蠢的行為。

  事實上，在這歷時彌久的一戰中，南宮憐星能給他那麽多指點，每每在他被原隨雲看著唬人的三板斧給糊弄住的時候，及時給他提點，讓他保持清醒的頭腦，陸羽已經很感激了。

  他不奢求更多。

  所以，此刻在他的認知裡面，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破釜沉舟。

  最後的兩刀，必須劈死原隨雲。

  第二刀。

  陸羽仰天長嘯，其聲激越，扶搖九天而上。

  竟是中氣十足，戰意昂揚。

  絲毫看不出來有力竭傾向，反而這一刀的高度，又在上一刀的極限發揮下，再次攀升了一個高度。

  無論力量、速度還是氣勢，都不可思議的增加了三成有余。

  是他突然變成了打不死的小強，狂開外掛了麽？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現實就是現實，沒有體力就是沒有體力，強弩之末就是強弩之末。

  只是他現在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他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力。

  燃燒，燃燒，燃燒——

  焚我殘軀，熊熊烈火。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縱死無悔，唯光明故。

  類似的靠燃燒生命力來提升修為的功法，道門有羽化兵解之術，佛門有羅漢轉生之學，魔門有天魔解體之法。

  而天機宮傳承，融合了道門、佛門和魔門三家，獨創了一門類似武學，名字叫《大光明涅槃訣》。

  這一刀劈下去，無論結果如何，陸羽都要元氣大傷，折壽起碼十年。

  不過他已經無所謂了。

  跨不過原隨雲這一道坎，他今天就得死，壽元增加十年亦或是減少十年，又有什麽意義呢？

  曇花為什麽美麗，煙火為什麽絢爛。

  只因那一瞬豔烈、刹那芳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