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眼就要發怒。

  陸羽接著說道：“我記得南北朝時候北魏武帝麾下有員虎將也叫楊大眼，那可是真正有關張之勇的猛人，就你也配叫這名兒，不覺著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你盡可以試試。”楊大眼握緊了手裡的西瓜刀。

  “最後一個問題。”陸羽笑了笑，“吳天南給了你家羅老二多少錢買小爺的命？”

  “一千萬。”楊大眼說道。

  既然已經被識破身份，楊大眼也不掩飾。

  陸羽淡聲道：“少了些。大眼哥哥，若你這次還有命回去找你家羅老二，記得跟羅老二說一聲，至少得管吳天南要一個億才行，畢竟小爺真的很難殺。一不小心還得被小爺反殺過去，屠個滿門雞犬不留。做生意也得要考慮一個性價比不是。”

  “小子，就憑你？”

  楊大眼冷笑。

  不過眼裡還是有些凝重。

  又是一道驚雷炸響。

  天地之間，瞬息亮若白晝。

  開始下雨了，晚春初夏的雨，可比早春的細雨要暴虐凶悍得多，一來都是湍急的雨點，簌簌直響，敲打在地面屋簷，如一口大鍋在翻炒豆子。

  細密的雨線中，陸羽吹了個口哨，呂奉先從車上竄了出來，低聲嘶吼著，沒有進攻，它的使命，是守住陸羽的後方。

  啾——

  一聲長嘶，武媚娘及時出現，在低空盤旋著，依舊沒有進攻，她的使命，是負責遊弋騷擾。

  陸羽主攻。

  呂奉先主守。

  武媚娘負責打遊擊，騷擾漏網之魚。

  一人一狗一隼，在大山裡共同戰鬥了三年，一起成長，早已經配合無間。

  在很多時候，畜生都比人要可靠得多。

  陸羽還沒找到能把後背教出去的人，幸好有武媚娘和呂奉先，他們才是陸羽的親人，最親密的戰友。

  突如其來的暴雨，靜謐的夜變得暴虐。

  第三道驚雷炸響。

  陸羽開始奔跑。

  “上！”

  楊大眼低喝一聲，緊緊抿著嘴唇，目光森然。

  他是外家拳師，不修內家拳，體內不可能有“先天內勁”。

  他有一身橫練的筋骨，日日夜夜用木棒擊打淬煉的、堪比金剛的身體。

  他還有一雙鐵掌，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插廢了三大鍋鐵砂淬煉出來的鐵掌。

  他今年三十二歲。

  通過壓榨和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他現在就是此生的巔峰。

  一般練出了暗勁的內家拳師，他都有一戰之力。

  他能感覺到，陸羽不是內家拳師。

  他身上的勁道是散的，沒有圓融的先天內勁運轉。

  但奇怪的是——

  這個目光森冷如孤狼的男人，給他的壓力，甚至比暗勁級別的內家拳師還大了許多。

  短短幾步，陸羽就跨出了十米。

  右腳重重蹬在開始蓄著積水的地面上，四周綻起一圈積水，在電光輝映下，好似一朵淒美的花。

  借助巨大反震力，陸羽好似被狂風卷起的一片枯葉，嗖的一聲橫掠而出。

  右手握住箭筒裡的羽箭，左肘一翻，碩大的、張揚著野性的牛角弓在雨中繞了個圈出現在身前。

  他飄掠在雨中，猛地拉開牛角弓，雕弓如月，筋索緊繃，一尾羽箭已經搭在了弦上。

  “危險！”

  楊大眼渾身汗毛瞬間炸起。

  他怕了。

  這個叫陸羽的年輕人，手裡有弓箭跟沒有弓箭，威脅性完全是兩種概念。

  陸羽彎弓搭弦的動作行雲流水，不沾惹絲毫煙火氣息。

  曲臂，拉弓，瞄準。

  渾然天成。

  夏晚秋目光灼灼，心跳忍不住加速。

  雨夜中，驚雷下，一個野性的男人，一張野性的巨弓，一尾蓄勢待發的翎羽箭。

  她曾以為，此生最動人風景，是十六歲時候，那個穿著白襯衣，笑容如陽光般溫暖的少年。

  此刻，她驀地覺得，這幅張揚著野性和桀驁的畫面，取代了記憶中那個白襯衣少年的位置。

  素來不是喜歡打打殺殺的人，突然就覺得，男人真正的魅力，只能在戰場上才能體現。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如此慷慨、這般激昂。

  兩個字——爺們！

  他的身影並不魁梧，瘦削的手臂拉開一張巨型角弓，肆意揮灑著或許是與生俱來的狂野與張揚，迷離的電光間，前所未有的雄偉，如一尊遠古神祇。

  咻——

  第一箭破空而出。

  撕裂空氣，發出銳利呼嘯。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最純粹、最原始的窒息。

  喘不過氣。

  嗷！

  與此同時，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六十斤的雄壯大漢竟是被一箭釘飛。

  這一箭，本來瞄準的楊大眼，他潛意識的翻滾避過了一劫，身後這家夥可就沒那麽好運。

  被釘飛起碼兩米遠，羽箭穿過他的大腿，將他死死釘在混凝土地面上，慘嚎聽的人汗毛直立。

  陸羽沒有停頓。

  大概隻用了半秒鍾，第二根異常粗長的翎羽箭已經搭在了牛角弓上。

  哢哢哢——

  巨弓再次被瞬間拉出滿月弧度。

  楊大眼嗔目結舌。

  這個看著瘦削的年輕人，他大爺的哪裡來得這麽驚人的膂力？

  咻咻——

  第二箭又爆射出去。

  第二個人又被釘在了地面上，依然是大腿。

  不等此人慘叫消失，第三根長箭便再度急射出去。

  快，準，穩。

  就是這麽霸道。

  夏晚秋看得心旌蕩漾，這個小家夥沒有說謊，他真的是個很會射的男人。

  他在雨夜中奔跑，他在奔跑中射箭。

  短短一分鍾，他射了七次。

  射無虛發。

  射得又快又準又狠又穩。

  七個人被釘在了地上。

  楊大眼等悍勇的混子生生被他射得止步。

  嚇得再不敢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