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野狐。”

  陸羽死死盯著這個明明在眼前，卻如神祇般不可接近、如天神般強大的男子，“你真覺得你有資格做我老子？”

  “為什麽沒有資格？”陸野狐唇角上翹，劃過一道冷冽弧度。

  這個習慣，這個表情，跟陸羽慣常的動作，近乎一模一樣。

  “長青，你應該問問你自己，你陸長青，有沒有資格做我陸野狐的兒子。”

  “我不屑於做你的兒子。”

  陸羽盯著陸野狐，“如果你是來殺我，現在就動手。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陸神通的孫子，陳道藏的弟子。如果你是在來跟我逞老子威風的，對不起，老子不吃你這套。”

  “我才是老子。”陸野狐淡淡瞥了陸羽一眼，眼神不屑。

  陸羽渾身汗毛炸起。

  本來已經站起來了，竟是被陸野狐一個眼神，逼得再次坐了下來。

  被陸野狐居高臨下，用一種極為輕蔑和嘲諷的眼神看著，他心裡憤怒到了極致。

  熟悉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

  這種憋屈，他承受了十八年。

  本以為現在的自己，不用再承受下去。

  但現實是，現在的他，拿陸野狐，依然沒有絲毫辦法。

  “長青，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身上哪一點麽？”陸野狐收回了懾人目光和天神般的雍容威儀，淡聲問道。

  陸羽咬著牙，緘默不語。

  “你跟我太像了。”陸野狐說。

  高長恭皺起眉頭。

  父子。

  這對父子，絕對是他見過，最古怪的父子。

  哪有父親，討厭自己兒子像自己的？

  陸野狐道：“我們陸家人，都驕傲。這種驕傲，刻進了骨頭裡面，這本沒有錯。但你陸長青錯就錯在，還沒有和這種驕傲相匹配的實力。你的驕傲，有時候會要了你的命。如果我不是你老子，剛才你就已經死了。”

  聲音冰寒，如千年之雪。

  陸羽冷聲道：“陸野狐，你對小爺做的事，比直接殺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老子？你盡到過一個老子的責任？老子不拿兒子當兒子，兒子憑什麽拿老子當老子？”

  “不服氣？那你來打我呀。”陸野狐說。

  “老流氓。”

  陸羽心裡蹦出三個字。

  死死握緊拳頭。

  三秒鍾。

  陸羽松開了拳頭。

  若在三年前，他毫不猶豫就一拳砸過去了。

  但現在——理智告訴他，這是在自取其辱。

  如此看來，這三年多，他還是有那麽一丁點成長的。

  “還好，比三年前理智了些。”

  陸野狐笑了笑，反問道：“長青，那我問你，我幫你養到十八歲，一個法定成年的年紀，沒讓你挨餓，沒讓你受凍，沒讓任何人欺負你，我如何沒有盡到一個老子的責任？”

  “你大爺。”

  “我們陸家世代單傳，你哪兒來的大爺爺？”陸野狐反問。

  “陸野狐，你這個老流氓，老匹夫，你廢掉了小爺的武脈！”陸羽咆哮道。

  “你的武功本來就是我教給你的，我再拿回去，你有意見？”

  “這——”陸羽眯起了眼，“好吧，你這麽說的話，我無話可說。”

  “委屈？”陸野狐問。

  陸羽沒有說話。

  “不服氣？”陸野狐繼續問。

  陸羽還是沒有說話。

  “有屁用，你又打不過我。”陸野狐冷笑，話音一轉，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長青，三年前的事情，我確實是冤枉了你。”

  “你他媽現在才知道？”陸羽冷笑。

  “別罵你奶奶。”陸野狐也眯起了眼睛，“不過我陸野狐做過的事，從來就不會去後悔。你委屈也好，不服氣也罷，我都不在乎。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報仇。”

  “很好。”陸羽點點頭，“陸野狐，你最好現在就滅掉我，否則你早晚會後悔。”

  “老子告訴過你，我陸野狐做事，從不後悔。不是老子瞧不起你，就憑你現在？籠絡了小貓小狗兩三隻，就以為自己有多厲害了？一個李誇父就快把你逼到絕路，一個陳風雷就要逼得你狗急跳牆，你拿什麽來威脅我陸野狐？”陸野狐唇角笑容愈發冷峻和不屑。

  “陸野狐，你既然不打算滅了我，那你來幹嘛，就是來嘲笑我奚落我鄙視我的？”

  “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你跟誇父之間的矛盾，他已經跟我說過了，一年後，你想拿回你爺爺傳給你的刀，就去參加‘論道滅神’吧。誇父也會參加。”陸野狐說道。

  “好。”陸羽點點頭，“第二件事呢？”

  “我幫你把高長恭治好。”陸野狐看著高長恭，“蘭陵王，比起陸羽這狗犢子，我更欣賞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義子？我跟你保證，一年之後，你會遠遠把李誇父甩到身後。”

  做陸野狐的義子。

  這不是侮辱。

  事實上，這對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年輕武者來說，都是一個千載難逢、一步登天的機會。

  陸野狐三個義子。

  最弱的李誇父，都是武道大宗師修為。

  還有兩人，都是武道亞聖修為。

  這是何等機遇？

  高長恭畢生野望，就是追求武道至高，趕上陳青帝，拿回高家的傳家寶銅雀奔馬。

  做了陸野狐的義子，他就獲得了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

  “高哥，答應他。這是你天大的機緣。”陸羽連忙道。

  雖然很舍不得高長恭這一員絕世猛將，但陸羽不會因為自己的私欲，就去束縛高長恭。

  他與高長恭，從來就不是君臣主仆，而是兄弟。

  即是兄弟，自然希望兄弟好。

  高長恭面臨如此機緣，卻沒有考慮，直接搖了搖頭。

  “野狐先生，謝謝您瞧得起高某。不過一臣不事二主，我人屠既然跟了長青，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請見諒。”高長恭躬身給陸野狐鞠了一躬。

  不為別的，就為陸野狐瞧得起他。

  陸野狐武聖修為，最當世強者之一，值得他蘭陵王尊重。

  “可惜了。不過我尊重你的選擇。長青，你出去吧，我給高長恭療傷。”陸野狐說道。

  “陸野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陸羽皺眉道。

  他實在想不明白，陸野狐到底抽了什麽風，專程跑一趟，就是來給高長恭療傷？

  “沒有為什麽。”陸野狐盯著陸羽，冷冷一笑：“老子做事，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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