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眉宇以她可以察覺的幅度皺了一下。
夏鬱薰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任由她鎖著他,任由她纏著他,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徹底死心罷了。
只是,他未免也太高估她了。
到這裡就足夠了,她可撐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娶別的女人。
夏鬱薰肩膀微聳,神態輕松的擺了擺手,咕噥道,“算啦,不鎖你了,鎖了你的身體有什麽用……又鎖不住你的心……”
男人聞言手臂微微顫了一下,僵了片刻才緩緩放了下來。
“算了……”她低低垂著頭,又說了一聲“算了”,不過這次的語氣卻好像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是逼不得已的妥協。
她知道的,以唐爵現在的能力,若他真想查,就算有唐震的阻礙,他也能查到她的真實身份,查到他自己的過去。
但他卻始終沒有,也或許是已經知道了卻不在意。
呵,僅僅作為唐爵這個身份來說,她還是挺敬佩他坐懷不亂的人品的。
然而不管是怎樣,她都已經沒有再留下去的意義。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無知者無畏的小姑娘,即使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非要到頭破碎血流乾為止……
她已經盡人事,余下的只有聽天命。
而且,她突然有些理解唐爵的心情了,眼前這個跟她沒有絲毫共同回憶的男人,有時候還真讓她有種婚內出軌的別扭感……
夏鬱薰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緩緩開口道,“唐爵,你之前對我說過,過去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過去的人對你而言……也不過是陌生人……”
說到這裡,她的眉宇間染上了一絲蒼涼,頓了頓後有些自嘲地繼續說道,“其實,你對我而言也是,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你不是他……”
一句話說得艱難,卻也堅定。那雙靈動的目光此刻不含任何感情和意義,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光。
此時此刻,輪椅上的男人整個脊背都僵住了,放置在身側的手捏得關節都開始發白,眸底的暗湧如同十萬英尺下的海嘯,只是面上在人看來依舊是不顯山不露水,如同亙古不變的雪山之巔。
“抱歉,唐先生,這段時間打擾了。”夏鬱薰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站了起來,對著男人微微彎腰鞠了一躬,隨即轉過身一步步離開,直到邁出了那扇大門……
老管家想來想去有些不放心,於是偷偷站在樓梯口看著客廳裡的兩人。
他看到女孩微微彎腰似乎是道了個別,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他看到少爺身形僵直地坐在輪椅上,方才一直沒有正視過女孩的視線此刻卻死死地盯著她離開的背影,那眼神極深極遠,黑沉沉的,像是克制,像是掙扎,含著某種呼之欲出的眷戀,又仿佛包含著某種深沉的痛苦……
他坐在輪椅上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下被長長地拖在身後,看上去好像被拋棄了一般,孤獨的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和身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