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的哥哥說,“水龍王”來要幫陸落,可對方一直不露面。
陸落從前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靠玄術賺些錢財,等於有份“事業”,她沒想和同道中人打交道。
更沒想過跟任何人結怨。
亦或者,陸落所理解的“同道中人”,都是另一個世界那些風水師們。
他們和陸落差不多,最厲害的玄學大師,也只不過是陸落的太師父那種:相術更準確,風水陣法更精確而已!
陸落不怕他們。
如今,陸落的三觀被徹底顛覆了。
她來到了玄術最繁盛的年代,見識了傳說中的玄術和術士,他們真的能逆天。
陸落開始後悔有這份“事業”,她母親的陪嫁,足夠她衣食無憂的。
她踏入了一個圈子,將自己送進圈子裡做炮灰。
“要麽退出去,從此不再出手;要麽趕緊學習,成為師父那樣的術士。”陸落心想。
這兩者都挺難的,特別是後者,不可能一蹴而就。
“......你為何要方家送秀兒?”陸落問大柱,“要怎麽送,何人來送葬?”
“是方家害死了秀兒,你們要拿命償還!”大柱聲音微哽,“我們沒用,不能報仇,只求方家能還秀兒安寧,讓他們家的老爺送葬,送到碼頭即可。”
“方家不同意的。”陸落喟然。
“水龍王說,您要幫我辦妥此事,他才能幫您。若不是當初您毀了水龍王的陣法,方家早就求饒認錯,給秀兒送葬了。”大柱道。
水龍王給方家布陣,是問過大柱的。
大柱和他爹娘說。他們不想怨上添怨,秀兒的確是自盡的,他們不要方家死人,讓方家送葬,算是認錯了,秀兒的亡魂也能得到安息。
結果。陣法剛起了作用,不過短短幾個月,方家尚未到絕望的時候,就被陸落給破了。
陸落有個很厲害的師父,水龍王忌憚老祖,沒有出手報復陸落。
“......也對。”陸落想了想前因後果,她是破壞了同行的陣法。對方如此要求,合乎行規。
“方家少爺去送葬,行麽?”陸落問,“一定要老爺?”
大柱想了想,道:“少爺也行。只是不要大少爺。”
大柱是窮苦出身,骨子裡有點奴性,還不能發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悲憤。在他心裡,方家的少老爺們都是高人一等的。
有個高貴的人來給秀兒送葬。就足夠了。
陸落挺難受的。
從客棧出來,陸落去找了顏浧。讓顏浧陪同她,再次去方家。
“我完了,既得罪了你祖父母,也要去得罪你外祖母。顏浧。將來你若是有事,他們肯定第一個先處理掉我。”陸落道。
“胡說什麽?”顏浧攬住她的腰。
“這也沒辦法,我還不能像我師父那樣讓人敬畏。”陸落道。
顏浧見她著實憂心,就道:“你不用出面,我去跟他們說。我的話,他們還是能聽一兩句的。”
顏浧最近心裡煩躁,他也想找點事轉移注意力,否則西北戰事失利的消息,會逼瘋他。
想到自己那些部下,如今血浴疆場,他們不是死在敵人的馬刀之下,而是死於主將的攜私報復和指使失策,顏浧渾身的血液都在逆行。
他痛苦不堪。
這種痛苦,連陸落都不能理解。沒有打過仗的,永遠都不知道主將的心情和壓力。
誰的兵,誰知道心疼!
顏浧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不能惹惱朝臣,他需要蟄伏,等待消息。
一旦他發狂挑事,哪怕換主將,也輪不到他。
顏浧此刻的冷靜,在外人看來是有點冷血無情。
他需要找點事做,讓他能繼續保持他的鎮定。
顏浧送陸落回家,自己去了趟方家。
他和方尚書吵了一架。
最終,方家老夫人做主,同意讓二少爺去給秀兒送葬,送到碼頭去。
就說秀兒以前是二少爺房裡的。到底是不是通房,就另外再說。
方二郎悲天憫人,他答應了;而他的妻子是個很自信的女子,她並不猜疑什麽。
“這事要是我去辦,肯定要跟方家結仇。”陸落想,“還好顏浧搞定了。”
方家送了大柱一口棺木,將秀兒的屍身請出來。
陸落依照諾言,在念安神咒。她沒怎麽念過,她又不是真道士,沒經歷過這些。
她念安神咒,有點像洗業咒。
念完了,大柱將秀兒的屍骨重新收殮,放入新的棺木,雇了馬車拉著出城。
沒幾個人送葬,陸落就陪著去了。
顏浧沒空,不再理會此事。
陸落也送到了碼頭,見大柱已經準備好了船隻,她就知道是“水龍王”一路安排的。
“大柱,我去哪裡找水龍王?”船要開了,陸落卻始終不見自己那位相助者的影子,急促問道。
大柱搖搖頭:“龍王說,事情辦妥之後,他會找你的,讓你無需擔心。”
“什麽龍王?”方二郎好奇,“這是唱什麽戲?”
陸落有口難言。
大柱離開了,方家卻關心術士是否會再害方家。
陸落以她師父的名義保證,那名術士絕不會再出現,方家和秀兒的事,徹底兩清了。
“......秀兒的父兄害我們,我心裡也著實可憐那孩子。如今,我總算放下了一段冤孽。”方老夫人道。
其他人難說,方老夫人確有被救贖之感。
陸落即將是忠武侯夫人,她的本事、她的保證,是很有說服力的。
大柱離開後的第三天,有個人登門,自稱叫“水長寧”,說是千衍的故友,受了千衍的囑托,給陸落帶東西。
“水長寧,就是水龍王嗎?”陸落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她急忙忙去了外院。
外院的中堂,一襲白衣翩然而立。他身量頎長消瘦,看著背影比石庭還要優雅。
他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陸落有點吃驚:是個年輕人,約莫二十三四歲,和顏浧還要小。
“你是水龍王嗎?”陸落上前,和他見禮,直接問他。
對方道:“我叫水長寧,老祖曾與我有些緣法,他托我給你帶封信。”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平,毫無起伏。
他神色淡淡的,眼眸也淡淡的,似平靜的湖面,沒有半分漣漪。
說罷,他將手中一個信封,遞給了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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