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元娘送了個包袱給陸落。
沉甸甸的,陸落不知是何物,就放在桌子上打開了。
觸目的,是一雙雙精致的布鞋。
布鞋用了很好的綢緞料子,都是素淡的顏色,花樣卻不同,一共四雙,一雙棉鞋,一雙薄的布鞋,兩雙雙梁鞋。
“我娘說,東家是咱們的恩人,她不會染布,不知怎麽報答東家。前些日子,我娘去給夫人請安,順便跟碧雲姐姐討要了東家的鞋樣,就做了這麽幾雙鞋。
東家您不要嫌棄我娘針線粗,她常在病榻上,也只能這樣了。我說東家不稀罕,我娘非要我拿過來,這是她的心。”滕元娘笑道。
一陣陣的暖流,緩緩湧入陸落的心田。
棉鞋上繡著芙蓉花開,單鞋上繡著折枝海棠,雙梁鞋上繡著富貴牡丹,用的都是很淺色的線,因為陸落仍在孝中。
陸落愛不釋手,道:“我很喜歡!”
她心裡暖融融的。
陸落當場就換了雙梁鞋。淡青色的鞋面,牡丹大紅的花瓣,換成了淡紅色,卻也一樣用心。
新鞋有點擠腳,她卻覺得格外舒服。這是滕元娘的母親送的,是陸落自己的人情,這是她建立的事業。
陸落最近心情不好,所以這點小事,她都很感動。
她穿著這雙鞋,回到了家中。
聞氏正在等她。
“你可回來了,老太太那邊要開席了,你二伯母派人來請了兩次。”聞氏道,“你還跑了一天,也不睡一會兒,今晚要陪老太太賞月。怕你撐不住了。”
“沒事,我多喝些茶。”陸落道。
聞氏也注意到她換了新鞋。
大概是女兒一點點的變化,母親都看在眼裡。
“碧雲那個懶丫頭給你做了新鞋?”聞氏笑問。
在聞氏眼裡,陸落對丫鬟們甚好,導致碧雲和倚竹都懶;兩個大丫鬟懶,剩下那幾個小的。更是懶了。
偏陸落不太在意。
“是滕家太太做的。”陸落笑道。
她跟母親仔細說了這雙鞋的來歷。
“她們還挺有心的。”聞氏笑道,“滕太太是病怏怏的,還抽出精力做鞋子,實在不易。”
陸落頷首:“可不是嘛。”
聞氏派了丫鬟,去請了陳姨奶奶,霍姨娘和八娘,再帶著九娘和十娘。去了北府。
去了北府,直接去普安院坐席,戲台上已經鑼鼓鏗鏘,熱鬧非凡。
院子裡歡聲笑語,用三扇屏風隔成了兩段。外頭是男人們,裡頭才是女眷。
陸落將陳姨奶奶送到了老太太身邊的次席上,這才慢慢退回到自己的席位。
老太太和二太太還沒有到。
略微聽了半出戲,老太太和二太太盛裝來了。
大家都起身。
每個人面前的小桌子上。都擺放了瓜果和月餅,還有木樨烏梅湯。
陸落吃了半口月餅。不太合口味,比柏兮做的差遠了;而那木樨烏梅湯,聞不到半分木樨清香,味道也甜膩得過分。酸味到沒什麽。
“北府的廚子手藝太差了。”陸落心想。
大家聽戲,陪著老太太說話,吃些點心充饑。
直到月上中天,老太太領著媳婦孫女們,行了拜月禮。
將拜月的祭品撤下去之後,這才開席了。
先是叔伯兄弟們敬老太太酒,然後他們退回到屏風後面,二太太領著媳婦孫女們,也紛紛敬酒。
這頓酒宴結束之後,就到了戌時正,陸落哈欠連連的。
她這幾天心裡有事,睡眠比較淺,此刻終於放下了,睡意就毫無預兆湧了上來。
她有點睜不開眼了,迷迷糊糊的。
“娘,五姐姐喝醉了,快坐不住了。”十娘告狀,沒了上午討要那隻兔兒爺時候的崇敬之情,聲音悄悄的。
陸落還是聽到了,她氣得睜開了眼,捏了捏十娘的小臉:“誰喝醉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之前還說五姐姐最好,現在又告狀了。”
“娘,好疼。”十娘躲到了聞氏懷裡。
聞氏就瞪了陸落一眼:“你輕點啊,下手沒個輕重。”
陸落哭笑不得:“她裝的.......”
這麽鬧著,陸落就清醒了不少,她又喝了一碗濃茶。
宴席結束之後,眾人陪著老太太,去了青敖灣的河裡放河燈。
每個人身邊的媽媽和丫鬟們,都非常緊張,怕黑燈瞎火的失了足。
陸落跟在眾人身後,也放了兩盞蓮花的河燈。
所有人的燈放完了,就到了戌時末。
老太太精力不錯,讓眾人又陪著說笑賞月,直到亥正三刻,快要到子時了,老太太才說散了。
陸落松了口氣,已經撐不住了。
她回到家中,不知是柏兮的酸梅湯和月餅讓她吃得開心,還是滕元娘母親做的鞋子讓她溫暖,她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平靜了。
自從知曉了顏浧回京的消息,陸落第一次感覺踏實。
她終於不再做夢,沉沉睡了一覺,睡到了翌日辰正。
天氣晴朗,辰正的陽光透過碧紗的窗欞,透過層層疊疊的幔帳,將絲絲縷縷的光線,投入了屋子裡。
仲秋的清晨,空氣馨甜而微涼。
丹桂的碎蕊,嫩黃小巧,鋪滿了小徑,一地穠香。
陸落睡得踏實,心情徹底從顏浧的事裡擺脫。
她下了決定,不去京師了。
她就在湖州府等待著。
等待的結果是無關緊要的,能不能等到,陸落也不投入太多的精力。
她有自己的生意和術法,還有母親,祖母和十娘,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上午的時候,陸落準備去趟染坊。
她正在梳妝打扮,二門上的丫鬟進來說,有位太太想要見她:“那位太太說,她是從杭州來的,還有四姑奶奶的名帖.......”
丫鬟將四姐的名帖,遞給了陸落。
陸落的四姐姐——就是二伯母的親生女兒,婆家在杭州。
上次四姐姐的兒子被人牙子拐走,被陸落用推演的方法,很快就找到了,所以這次有人特意從杭州過來找陸落,陸落總感覺,應該是想找陸落算卦。
陸落的頭髮差不多梳好了,就道:“請這位太太進來吧,上好茶,我馬上就來。”
丫鬟道是。
陸落原是要出門的,所以選了件月白色滾金線邊的褙子。
她仍穿了這件,出來見杭州來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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