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柏兮
石庭抓回來的男人,應該說是男孩子,看上去挺年輕的,細皮嫩肉,唇紅齒白,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嬌俏。
男生女相。
陸落覺得他年輕,說他是“小崽子”,他氣得一張臉通紅,狠狠瞪著陸落。可是他眼波純淨,似隻發怒的貓,一點威懾力也沒有,反而很驕傲呆萌。
陸落覺得他很可愛。
“你別看他年紀小,功夫卻不弱,體力更是好,我這把老骨頭都追不動他。”石庭終於喝好了水,回頭對陸落笑道。
“叫什麽名字?”石庭問這孩子。
男孩子不答,氣鼓鼓的,含怒瞪著石庭。
陸落松開了手,他的頭髮又全部散下來,遮住了眼睛和面容。
瞧見如此,陸落隻得將他的頭髮弄個中分,左右的長髮夾在耳朵上,總算把一張小臉露了出來。
陸落擺弄他頭髮的過程中,他特別不舒服,恨不能咬陸落一口。
除了嘴巴,他其他地方也動不了,全讓石庭綁上了。
陸落見他躍躍欲試總想著咬她的手,就笑道:“喲,還是隻狼崽子?”
那孩子就更生氣了。
他生氣的時候,臉紅得更厲害,似朵豔麗的桃蕊。
“十四歲......”千衍盯著這孩子看,突然道,“名字叫香柏,還是什麽?韃靼人,無父無母,有長兄撫養長大,兄弟倆前年失散。”
那孩子聽著千衍這些話,突然睜大了眼睛,怔愣愣看著他。
“你.......你.......你是.......”孩子說話很結巴。越是結巴,他越是用力使勁,舌頭不聽使壞,一張臉又是通紅。
他會說官話。
一個會說大周朝官話的韃靼人?
“老祖!”憋了半天,他使勁對千衍喊。
陸落在旁邊,心頭微動。
她師父光靠面相,就能把一個人的年紀、來歷、祖籍、父母兄弟、家庭狀況說個一清二楚,這點陸落是做不到的。
陸落需要用羅盤,仔細推演,而且只能推演個七成。
這個年輕的孩子,喊他師父叫“老祖”,估計是知道他師父的來歷。
“是個韃靼人?”陸落又看了眼這孩子。
陸落想起了兩年前,她在趙州救了顏浧,當時布陣的,會不會是韃靼的術士?因為那個外溪山,離韃靼很近。
不過,布陣的術士,應該不是這個孩子。
陸落瞧見過那個白衣身影,是個體型稍微成熟的成年人。
“是他兄長嗎?”陸落又想。千衍說這孩子還有個哥哥,已經失散了。
“哦,他是......”石庭好像突然明白了這孩子的身份,但是陸落在場,他的話到了嘴邊,又立馬斂去。
“他是誰啊?”陸落眸光靜靜落在石庭身上,笑著問。
她眼眸裡帶著略有略無的冷意,似冷嘲,亦似探究。
石庭頓了頓。
“是個故人的徒弟。”石庭笑道。
知道這孩子是友非敵人,石庭就客氣很多。這孩子跑了三天,石庭追了他三天,都沒有喝過水。此刻,孩子嘴巴渴得全部裂開了,石庭倒了杯水給他。
不成想,這孩子很有骨氣,把頭往旁邊偏,不理睬石庭。
石庭也不強求,放下了茶盞。
“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不許胡言亂語,聽到不曾?”千衍嚴肅看著這孩子,對他道。
孩子純淨的眼底,對這位老祖很是敬畏,他連忙點點頭。
“叫什麽?”千衍問他。
“阿......阿爾爾其......”孩子很努力從牙縫裡擠出字來。
這孩子很口吃。
陸落想起她的祖母陳姨奶奶,也是緊張的時候就口吃。不知這孩子是因為緊張,還是天生的。
“阿爾其?”千衍反問。
孩子點點頭。
阿爾其是韃靼人的名字,意思是香柏樹,是韃靼那邊的樹,代表正直、尊貴、生機,是很好的含義。
“沒有漢人的名字?”
“有......有.......柏柏柏兮......”孩子回答。
“嗯,還是叫‘柏兮’好。”石庭插嘴,“在京裡叫個韃靼人的字眼,到底不便。以後就叫柏兮了。”
“你哥哥呢?”千衍又問柏兮,“他跑到哪裡去了?”
“京京京裡.......”柏兮又是結巴了半晌。
千衍和石庭都蹙眉,聽著特別費勁。
柏兮說話,就好似卡住了,字個個往外蹦。石庭聽了特別難受,恨不能捏住他的脖子,把他肚子裡的字全擠出來。
陸落倒還好,她祖母緊張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話,她習慣了。
“你哥哥來京裡做什麽?”千衍又問。
“仇家.......仇家......”
“你們還有仇家?怎麽結仇的,人找到了嗎,可是術士?”石庭問。
他一口氣問了很多。
柏兮覺得要回答這些,太難了。他一著急,又是急得面紅耳赤,張嘴啊啊啊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師父,要不解開他,讓他喝點水,換身乾淨衣裳,再慢慢說。他太緊張了,所以結巴成這樣。等他放松些,應該能說清楚。”陸落道。
千衍也被柏兮結巴得腦袋嗡嗡響:“行!”他也覺得自己一個字說出來千斤重,無形中很費勁。
千衍都快要結巴了。
石庭親自幫柏兮解開了繩索。
為了防止他跑了,柏兮去沐浴更衣的時候,石庭親自站在門口。
“師父和石庭有秘密瞞著我,他們應該是要等恰當的時機,才會告訴我。我在這裡,他們問話也不方便。”陸落心想。
饒是她也想知道怎麽回事,還是先告辭了。
“上次你那個玉佩,沒有惹禍吧?”臨走的時候,石庭悄聲問她,“要不要更厲害的玉佩?你要是拜我為師,我就替你做。”
“師父,石公子又要搶您徒弟了。”陸落衝裡面喊了一聲。
然後,陸落聽到了裡屋她師父下門栓的聲音。
陸落笑著,帶倚竹回府了。
到家的時候,顏浧終於走了。
“這個月十六,是方家大夫人的壽宴,顏將軍是來送帖子的。”聞氏對陸落道,“這次不好不去的......”
陸落哦了聲,興致乏乏。
聞氏知她不喜,笑著換了話題,問她:“你師父還好?”
“他挺好的呀。”陸落道,“他們今天還抓了個賊,是韃靼人。”
“額......”聞氏愕然。
韃靼人的賊?
陸落就仔細告訴她,還說那個賊結巴。說起結巴,不免提到了陳姨奶奶。
“湖州府的五月正是梅雨時節,陳姨奶奶的腿,肯定又是徹夜痛得睡不著。去年石公子給的藥方,也不知丫鬟們盡心給她買藥了沒?”陸落念叨。
聞氏就笑道:“等將來咱們好了,把她接到京裡。湖州府多濕氣,她如今是受不住了。”
陸落覺得不可能。
只要她母親還在陸其鈞這裡,就難了。陸其鈞是不會同意讓陳姨奶奶過來的。他一直覺得他的生母是恥辱。
陸落和聞氏說著話,丫鬟暖雪從廚房提了些現做的熱糕點回來。
“夫人,五娘,方才我聽了個笑話。”暖雪一臉得意的壞笑,對陸落和聞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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