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害怕有朝一日他會後悔，害怕這份漫長而讓人絕望的痛苦消磨光他所有的意志，而她更加害怕他今日不求回報的付出成為將來他對她和孩子惡言相向的理由。

  所以，說她不安也好，說她惶恐也罷，她不想一輩子都這樣欠他的，讓他日後有一個理由可以無休止的傷害自己，困住自己，哪怕她是如此堅定的相信著他不會。

  總之，不管是什麽理由。

  她都不會允許他這樣失明下去，而她的希望，就在那一扇小小的木門之後。

  葉妃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之後，便主動同項天騏告辭離開。

  而此刻的蘇家大宅裡，同樣也並不平靜。

  呂婧猶豫再三之後，終究還是認為這件事蘇墨寒有權知道。

  因為就算她此時不說，可他早晚也會知道，他早晚也會受到傷害，可若是她選擇此刻相告，也許他還能夠阻止葉妃去打掉那個孩子。

  所以呂婧給蘇墨寒打電話確認過葉妃不在之後，便直接登門造訪。

  呂婧到達蘇家之後直接上了二樓，而後一眼便瞧見了落地窗前的那道背影，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以前他就喜歡如此，總是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想到這麽多年不見，他的這個習慣依然沒有改變，甚至於如今什麽都已經看不見，卻仍舊喜歡坐在輪椅上，在落地窗前遠眺。

  疏冷的陽光籠罩在他身上，為他披上了一層溫暖的金紗，明明冬日已經逐漸遠去，可偏偏在他的身上，始終縈繞著數九寒冬般的清冽。

  呂婧輕歎一聲，走上前去：“在這看什麽？”

  聽到來人的聲音，蘇墨寒並不驚訝，只是平靜的開口道：“看未來。”

  呂婧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眺望的方向看過去。

  滿園的積雪已經融化，不少柳枝甚至萌發出嫩芽，一座座精致的雕塑在陽光下折射著神聖的光芒，碧波蕩漾的池水漸漸恢復了生機。

  呂婧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盯著他眼睛上潔白的紗布遲疑了一會，輕聲道：“你的…眼睛……最近感覺怎麽樣？”

  蘇墨寒自嘲的一笑：“手術不是失敗了麽，你又何必再問。”

  呂婧微微一怔，他果然早就猜到了。

  “你的身體對移植過來的角膜發生了排斥反應，所以…所以上一次的手術算不得成功。”

  蘇墨寒沉默著沒有開口，似乎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發生了排斥……

  “還有治愈的希望麽？”

  半晌後，蘇墨寒平靜的發問。

  呂婧思忖了一會如實道：“有，只是很難，如果可以再次移植且沒有排斥，那麽你就可以恢復，可如今的問題是，眼庫基本上不可能為一個發生過排斥的人二次提供角膜，而就算得到了角膜你也很可能再一次發生排斥，除此之外，距離醫生所給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如果你想治愈…很難。”

  蘇墨寒越發沉默了下來，不知是在心中盤算著治愈的概率，還是在估量著失明對未來造成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