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蕎是真的覺得抱歉。

  她知道那種滋味兒，就像是將已經結痂的傷口生生的扒開，給別人看。

  “沒事，我都習慣了。”

  米瑤的話讓邢蕎為之一顫。

  “米瑤……”

  “哎呀，別這樣，好像我特別可憐似的。

  這火鍋的味道是真不錯，是吧？”

  看著米瑤偽裝堅強的樣子，邢蕎一時語塞，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怎麽了啊，我臉上寫著悲催倆字麽？”

  抬頭看著眼前的邢蕎，米瑤咧開嘴樂了。

  她早就習慣這些事兒了。

  人來到這世界上，總要學會一些事，而她最要學會的，就是埋葬。

  將那些事兒都埋葬在心裡，然後，全部拋到腦後。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

  邢蕎急忙解釋著，米瑤歪著頭看著她，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別緊張，我沒那麽在意。

  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特別自由。

  就是這停職查看不知道得拖到什麽時候。

  你是不知道，這什麽也不乾的滋味兒多難受。”

  “遙遙，你別怪我多嘴，你一個女孩子，刑警是很危險的工作，你要多多小心。”

  邢蕎這些話是發自內心在說的。

  “危險，為喜歡這個工作的原因就是因為足夠危險。”

  米瑤的聲音有些縹緲，聽的邢蕎汗毛都豎起來。

  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這麽朝氣蓬勃的一張臉，可是，她卻看到一種絕望的感覺。

  好像對於生活一點期盼都沒有似的。

  “你這是什麽話？不管發生過什麽事，你都該好好的。”

  “你看到那上面的書了麽？都是我爸爸留下來的老書。

  他也是個警察，我小時候，特別驕傲，每次人家問我，你爸爸是做什麽的啊，我就很驕傲的說，警察。”

  回想到以前的事，米瑤坐在地毯上，伸直了雙腿，靠在沙發上，看著前方的某一點。

  “那時候，我是真的崇拜他。

  可是後來，當家裡有事他不在，全都是媽媽一個人支撐這個家的時候，我恨警察這個職業。

  尤其，是我媽媽生病，在病房裡痛苦的掙扎。

  那時候，我剛上高三，學業很重。

  本來，我的第一志願是北大。

  可是那年秋天我媽就去世了，臨走的時候，她枯瘦的手拉著我，說想見我爸。

  呵呵呵……可是那個人卻在追捕什麽毒販，他……沒能見到我媽媽最後一面。

  我永遠，永遠都忘不了，我媽媽當時那個眼神。

  遺憾，又心疼。”

  邢蕎聽著她的描述，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仿佛浮現出一個畫面，心跟著揪疼起來。

  米瑤喝的有點頭暈，她不是很擅長喝酒，所以，才喝了一罐而已，就有些迷糊了。

  “後來，我就報了刑偵專業，不顧他的反對。

  放棄了我夢想中的大學，我就是想要好好的尋找刺激，也為了讓他難受。

  我是不是有點傻了？我也不知道。”

  她像個孩子一樣，看著邢蕎，可憐兮兮的樣子。

  “米瑤，你別喝了。”

  看著她準備再打開一罐啤酒，邢蕎忍不住阻止。

  “不喝幹嘛呀，來來來，別控制自己。”

  她笑嘻嘻的，想要把所有的悲傷都隱藏起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樣才對。

  “他以為可以補償我，就是插手我的人生，我偏偏不讓他如意。

  越是不讓我做什麽，我就是非要去做。

  這裡，每一樣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寶貴的。

  可是對於他，卻不是。

  每個人都說他是好警察，可是，他不是一個好爸爸，更不是一個好丈夫。”

  米瑤無法釋懷當年的事。

  邢蕎知道，有些傷痛，留下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瑤瑤，你這樣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應該好好和你爸爸談談。”

  “談什麽？他才不會跟我談。

  這一次，就像讓我放棄警察。

  我承認，一開始我是賭氣的。

  可是，我現在是真的喜歡這個職業。

  我喜歡享受那種破案之後的成就感。

  危險，也是這個工作中的一部分，我真的希望，可以一直做這個工作。

  之前我本來在跟連環殺人案，就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我的隊長就不讓我去參與了。

  想讓我做後勤，安安穩穩。

  呵呵呵呵……他從來都不尊重，什麽都不尊重。”

  米瑤是真的有些醉了，這些從來不和人說的話，今天都和邢蕎說了出來。

  看著她，邢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因為，對於自己來說，米元慶很可能是害死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

  但是，看著米瑤這麽難受，她無法不心疼。

  因為，有些感受，她太懂得了。

  “別想了，你還有很多人關心你的。瑤瑤，你別這樣……”

  “關心我？呵呵呵……關心我？

  沒有，沒有人關心我。

  他們討厭我，說我出風頭，說我每次裝積極，我知道他們背後都怎麽評價我的。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沒談過戀愛的老處女。

  我啊，真是一無是處。

  沒有一樣值得別人羨慕的。”

  說著說著，米瑤忍不住流下眼淚。

  “我真的真的，好失敗。”

  

  顧明燁突然右眼皮跳的厲害。

  他從沒有沒有這麽不安過，好像有什麽要發生不好的事。

  “宋知。”

  “是，顧先生。”

  宋知站在一旁，等著顧明燁吩咐。

  “那個劉偉，追查的怎麽樣了？”

  “他最近和一個人見過幾次，這個人是以前在檔案所做管理員的。

  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找劉偉幫忙。”

  顧明燁眯眼，這個劉偉總算是露出馬腳。

  “很好，去追查那個管理員，順藤摸瓜，只要把劉偉的尾巴抓住，之前發生過什麽，就會水落石出。”

  “顧先生放心，我已經在繼續追查了。

  只是米元慶那邊，最近有些不對勁，他好像在積極給米瑤辦理出國手續。”

  出國？米元慶還真是想的美，以為這樣能把自己的女兒給撇開？

  “他還真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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