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不用問也知道,少年流放邊疆,一路絕非坦途,多少年時光,他藏在陰影裡,苦苦煎熬,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也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楚。
林七低著頭,悄無聲息,像是陷入亙古長眠。紅塵握住他的手腕,低聲笑道:“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認得你這個人,知道你這個人,所以我清楚,他們說的那一切都是汙蔑,你這樣的人不會臨陣脫逃,我們一起想辦法,你看看,羅娘和小嚴吃了那麽多的苦,還是有未來,你也有,無論你是想洗清身上的汙名,還是重振林家,或是要林老侯爺清清白白,頂天立地,我們都幫你……人生在世,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事實就是事實,假象永遠不會成真。”
林七覺得心口酥麻一片,熱烘烘的。
現在是在懸崖底下,上面的殺手也許還沒有遠離。
風是冷的,血卻是熱的,滾熱滾熱,從頭頂一直躺到心裡。他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有一個人對他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引以為傲,願意為之獻出生命的家族沒了,他忠心耿耿輔佐的君王,給他扣上了一頂會讓他萬劫不複的帽子,十年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絕望。
今天終於有人告訴他,一切都會過去,事實永遠是事實。
可是……
林七有點兒冷,和紅塵貼得更近一些,汲取她身上的溫暖:“那一年,我和哥哥們隨父出征,是皇上親征,於笙於老掛帥。國師坐鎮,本是必勝的一場仗。很多京城的貴公子們都擠進來想分些軍功,卻沒想到本是設伏的爹爹,卻誤中埋伏,本早計劃好要來的援軍,一個不見,我拿著父親給的陰符,於帥的手書,殺出重圍去求援,找到九皇子,九皇子答應我馬上回去看看情況。立時就派出援軍,我心中著急,又信任他,便先行回返和父兄一起殺敵,一直到最後的最後,爹爹還是不信援軍不會來,他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事。是不是計劃泄露,國師他們遇到別的麻煩,他擔心皇帝的安危,擔心一切,可最後呢,最後我林家軍除了寥寥幾個沒上天狼山的,盡皆戰死。爹爹不肯投降。也舉刀自裁,唯有我力竭昏倒。埋在兄弟們的屍骨之下,保住一條命,卻落得流放的下場。”
或許早就憋了很多年,林七的聲音雖並不多悲憤,卻充滿了哀傷,“別人不知道,當年的九皇子,現今的厲王總該知道,不是爹爹判斷失誤,是有人故意不發援兵,不去救援,害得大軍慘敗,可他什麽都沒說,一個皇子,一個臨陣脫逃的膽小鬼,世人會信誰?”
紅塵心裡撲通撲通直跳,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厲王,未來的太子,皇帝會做出這等事。
有一瞬間,她甚至不信。
她自認不會看錯人,厲王或許狠辣,或許小心眼,或許在很多地方招人詬病,可他面對外敵時,永遠有一股子一往無前的勁頭,那是為了打勝仗,狠辣無情,六親不認,什麽手段都敢用的人,這樣的人,難道會為了陷害一個功勳彪炳的老王爺,就放任北燕……
肩膀上一沉。
紅塵怔了怔,伸手扶住小莫的胳膊,他身子很硬,瘦骨嶙峋,一摸全是骨頭,冷了點兒也是極正常的。
月色昏暗,看不太清楚,只是他的皮膚好像泛著青色,清清白白,清清白白。
小莫的眼睛呼扇了一下,仿佛想努力睜開,嘴唇一動,紅塵俯下身體貼過去,就聽他說——“為什麽?你特別高興,陛下要封你王爵之位,你還想自己挑選封號,我們給你選了一個‘賢’字,父親都說,希望你像你母親一樣賢達,陛下都答應了……厲王,厲王,原來你想做厲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細不可聞,沒了聲息。
紅塵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身上的汗一絲絲滲出來,浸透了衣服,冷的驚人。
上面忽然垂下一條繩索,耳邊仿佛有呼喊聲,卻如在夢中,她什麽都聽不到,直到臉被一雙冰涼的手拍了拍,一抬頭就看到林旭的臉。
他有點兒像上輩子見到的那個師兄了,眉宇間雖然帶著愁緒,更多的卻是寬和的那個林旭消失不見,現在的他,讓人一看就覺得胸口滯澀,難受的厲害。
“起來。”
林旭跪坐下去,先是伸手按在他的脖子上,良久良久,忽然俯身抱住小莫,硬生生把他扶起,靠在石壁上,又伸手撫平了他的衣角,攏了攏飄亂的頭髮,清理乾淨臉上的的血汙,輕聲道,“小七,我找了你很久,還有很多話想問你,等你醒了,再慢慢告訴我。”
他的聲音特別柔和,也特別美。
紅塵喜歡聽,從以前就愛聽他說話,愛聽他彈琴,現在更愛聽了。
只聽林旭聲音柔軟地和小莫說話。
“從今天開始,你什麽都不用背負,林家沒人在意身後名,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家裡的祖母嫂嫂都是豁達之人,外人的鄙夷詆毀,她們一點兒都不關心,等你回去就知道了,如今閉門在家,享受的清淨,比以前的忙亂好得多。”
“爹娘,叔伯,對你,對我,對所有留下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能好好活著,報仇什麽的,沒有必要,會做出這等事的奸佞,禍害的是大周的江山,我們林家為大周做牛做馬百年,難道到現在了,還為所謂的朝廷去賣命?”
“等過一陣子,我了結段因果,就帶你去遊歷三山五嶽,看看這世間風景。”
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你現在可真安靜,以前我叫你小七,你都要生氣的。”
他終於落了淚。
紅塵走過去,看見了他的眼睛,眼睛裡就像漆黑夜幕中最亮的那顆星。雖然閃耀,卻如斯寂寞。
“你不能留在杞縣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邊第一道紅霞升起,林旭的臉又恢復成尋常那般冷靜,一伸手,把小莫抱起來,“‘流沙’殺人牟利,從不失手,這次主要目標是他,你是順帶的,下一次就說不定。”
看了紅塵一眼,林旭輕聲歎息。
小莫的身份本來不應該暴露。連他都沒查出,可他藏了那麽多年,為什麽最後卻在北燕人眼裡露出痕跡。
他向來細心,不該粗忽大意。
也許……也許在不知不覺中,他下意識就出了手,因為不允許手上沾滿血腥的萬明碰觸這個女孩子。
只是一個念頭閃過,林旭腦子裡很亂。不忍深思。
紅塵看著自己的手指,冷笑——“那又如何?我巴不得他們再來找我!”
此生一直猶豫要不要進京,要不要去夏家,可既然對方不讓她有安生日子過,那就去也得去,不去也要去。
京城又如何,不照樣也是逍遙自在?
她要夏蟬付出代價。要她所求的一切都不可得。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塵一生心懷善念。但佛門還有怒目金剛在。
她就是遷怒了,那又怎樣!
林旭抱著小莫,上了山崖,舉目遠眺,火把尚在遠處,也無殺手痕跡,才把紅塵拉上來。
不多時,山坡上下來兩個黑衣人,看到小莫,二人身體一震,半晌才從懷裡拿出一條雪白的絹帛,把人裹住,扛著便走。
“等等。”
紅塵怔怔出神,良久,把視線落在小莫的身上,伸手摸了下他的嘴唇,咬破指尖,把鮮血塗上去。
“現在看起來好看的多。”
小莫中毒而亡,嘴唇青白的厲害,稍微紅一點兒,才有昔日的感覺。
目送兩個黑衣人一刻不停,帶著小莫越走越遠,冷風呼嘯,像是要吹散這天地間最後一點兒熱氣。
“你要葬他在哪兒?”
林旭長歎:“不能立碑……以後再葬入林家宗祠。”
他為小莫挑了個背山靠水之地,未曾立碑,盡量簡單,小莫喜歡簡單。
紅塵收斂了他的遺物,從他貼身藏的荷包裡,拿出一個小人偶,是自己的,烏發如雲,眼波溫柔,保養的極好,無一絲劃痕,顯見主人試試把玩。抱住肩膀,她一瞬間覺得這人生寡然無味,重來一次毫無意義,隨即又從胸腔裡升起巨大的憤怒。
“我決定了,要死的不只是夏蟬,若是厲王果然如小莫所言,是林家之禍的罪魁禍搜,更要付出代價!”
林旭看了紅塵一眼,目光閃了閃,“其實厲王不是……”
欲言又止,神色卻漸漸變得柔和,低聲道:“……既然如此,渾水決定要蹚渾水,那我便送你武器一件,既是麻煩,也是護身符,帶在身邊,一定有用。”
“你說念念?”
林旭沒有說話。
失笑道:“他還以為我不知道,他看那個孩子的眼神不同,既親近,又守禮……闌珊書院忽然來了那麽多先生,你也過來,厲王也刻意路過,想來想去,也只能是杞縣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但世間的寶物,厲王又有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去索取?還有那些先生們,擅長的東西五花八門,無所不包,大約是為了教養什麽人。”
老參它們整日八卦,說於文波一定是個大人物,住的小客棧每日客似雲來,闌珊書院的先生們經常圍著客棧繞圈,還企圖套近乎,偏偏人家理也不理。
林旭盯著她:“我覺得我師父會很喜歡你。”此事之隱秘無痕跡,是他親自設計,厲王也僅僅是懷疑,陳念看起來只是個孩子,他猜到很多人身上,就是沒猜是一個比尋常同齡的孩子還要遲鈍的小娃娃。
“你教導念念兩年,認真教,拿出你調教羅娘她們的本事,我要他堂堂正正地立在朝堂上,告訴所有人,他很聰明,很能乾。”
“兩年?他有七歲嗎?”
“今年十二,隻比你小兩歲。”
紅塵:“……”
“還有。以後他不叫陳念,你給他換個名字。”
紅塵歎了口氣。終於點頭:“說吧,他是個什麽身份。”
“太子。”
紅塵:“……”
自從她那個玉玨空間莫名其妙地認主之後,別的沒變化,就是那些大能說話更無顧忌,她聽不懂的也更多,裡面還有不少自曝身份的,就出來十多個太子爺。
所以她現在聽見太子兩個字,也還是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哪國的?”
“大周朝自詡禮儀之邦,不會向他國討要太子為質子。”
但大周沒有太子。如今厲王尚未露出崢嶸,朝中瑜貴妃生下的兩個皇子最有競爭力,還是同母所生。
不過,鬼谷高徒都說念念是太子,他就只能是太子。
沒聽見懷中精通相術的書靈,剛才還說陳念的面相雖顯貴,卻也有不妥之處。林旭一聲太子,它就立時改口——“貴氣逼人,貴不可言。”
…………
時光如逝水,一晃眼,兩年光陰匆匆過去。
大周朝今年乃是大比之年。
三年一度,世間學子無不關注,朝廷諸公也要操心。天下風流人物匯聚京師。連其他三國都有學子遊歷而來,以增見識。
時值臘月。大雪紛飛。
京城永安的城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馬車數不勝數,外地的士子們大部分已然趕至,剩下的除了那些本來家在京城,外出求學的書院學生,與師長同行,便是路途遙遠,半路上遇到些許麻煩,再不然還有寥寥幾個家境貧困之人。
不過貧困的不多,這年頭能送孩子讀書,最起碼也要是耕讀傳家,能有幾畝良田。
書都讀了,再困難也要提前把孩子送來,要不然因為路上耽擱,竟名落孫山,那才真正冤枉。
“少爺,總算到了。”
一個小少年在手心裡呵了口氣,一團白霧湧出來,稍稍暖了下手,少年身邊站著一位年輕的舉人,大約二十四五歲,這個年紀能中舉,絕對算是青年才俊,一襲正經的青色儒裝,外面套著褐色的大氅,鞋子略微陳舊,通身書香。
他本是江南士子,就讀一所小書院,只是今年他們書院考中舉人的唯獨他一個,也沒有良朋知己結伴同行,隻好帶著書童孤身一人而來。
這一到京城,舉目四顧,繁華熱鬧,一時間卻有些情怯,心中忐忑。
這次科舉,若是他不能得中,怕是很難再考下去了,以前還好,父兄都在,他讀書也有人支撐,可江南去年瘟疫,家中父兄皆亡故,雖說族人對他還算照顧,但還有一個未滿七歲的幼弟要照顧,家中又田地不豐,還有幾間商鋪必須照料,家中瑣事眾多,哪裡能安得下心讀書?
也幸虧他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讀書從來不費力,這才能年紀輕輕便中了舉,要再拖個幾年,他還有沒有能力赴京趕考,猶未可知。
“喬兄,怎麽這麽早就下車,外面冷得很。”
喬靈均正四下觀望,就見路上遇見的那位夏世傑,夏兄騎著馬走到近前,他忍不住心下歎息。
這位夏兄挺熱心的,為人也不壞,憐貧惜弱,一路上沒少做些施舍窮人的善事,但大約就是氣場不和,喬靈均與他呆在一處,總覺得這人習慣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在不同的人面前言行舉止完全不一樣。
“走,帶你去我們家別院,今年大比,我家除了我,還有兩個旁系的也參加,就住在別院,你也省得找房子,一塊兒住過去,離考場近,藏書也多。”
喬靈均猶豫了下,夏世傑已經跳下馬拉著他大跨步地走。
一遲疑,也就罷了,雖說不想太麻煩人家,但藏書二字,還是觸動了下他的心。
如今科舉,一科不過數十人,寥寥可數,但天下士子雲集,爭奪何等慘烈,若不上心,有才也難中。
正說著話,後面就傳來一陣馬蹄聲。
“讓一讓!”
喬靈均聞聲後退,後面就有一輛馬車疾馳而過。
夏世傑掃了一眼:“是於府的,在咱們永安敢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也只有那麽幾家了。”
他這話說得平淡,可喬靈均還是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一絲別扭還有羨慕。夏世傑恐怕也希望自己能在這座京城任意縱馬奔馳。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小心翼翼。
兩個人上了馬車。
夏世傑舒舒服服地靠在軟墊上,拿出一瓶酒喝。漫不經心地道:“今年進京的士子雖多,不過以你我的水平,大部分大約都不必放在心上。”
喬靈均一笑,這一路走來,他已經清楚夏世傑心高氣傲的很,聞言也不覺得奇怪:“我大周人傑地靈,不知有多少賢才隱居各地,每次大比都有捷才聞名於世,我算哪個台面上的人物,可是擔心得很。生怕不能中。”
夏世傑登時飛了個白眼:“你就是太謙虛了些!”
這話才說出口,外面就有人吆喝——“來一來,看一看,薛小侯爺親著之文章,聽說小侯爺三年苦讀詩書,進步神速,聖上親讚。說其無需五年,便能為宰相。”
“再看,再看,妙筆金青新作‘時務策’,陛下命令國子監學子必讀的。”
夏世傑:“……”
他才多久沒在京城?怎麽一回頭頓時多了這些牛鬼蛇神,難不成萬歲最近很閑,還有工夫去吹捧幾個學生?
喬靈均也很好奇。畢竟是遠道而來。對名揚京城的才子十分關注。
打聽這個半點兒不難。
小廝出去轉了一圈,就聽了一耳朵奇聞異事。這薛柏橋也就算了,小侯爺浪子回頭金不換也不是頭一天發生,再說,世家勳貴,身份高,自幼就得皇上喜歡,皇帝誇他幾句,那就和當爹的吹捧兒子一般,旁人不必太認真。
到是妙筆金青的來歷很神秘,只知道他才到京城還不超過三個月,家中只有一個叔父,一個老仆,還帶著一些女眷,聽說那些女眷也有很多是要來京城考女學的,到讓人摸不清金青和這些女眷的關系,又不好隨意打聽。
至於他寫的時務策,究竟是怎麽讓陛下知道,那就比較傳奇了,有一日金青在酒樓鬧市中作文。
聽說是他家先生要求的,必須在鬧市也能心靜,寫了一篇後,一陣風把文章給吹飛走,正好就落在一出宮辦差的太監手中,太監急著去尋微服私訪的陛下,一時沒注意,就把這篇殘篇抓在手裡,找到正在廁所出恭的皇帝。
人有三急,皇帝也一樣,這位身上可沒帶廁籌,平日裡他上個廁所,自己都不用脫褲子,何況是這些。
那太監一急,就把手裡的紙遞給皇上用了。
結果這皇帝看到殘篇,入了迷,最後完了事兒還是用的太監撕下來的衣裳,一出來就命令太監去尋找後半段文章。
正好金青也正找他丟失的那些,於是,皇帝微服私訪得奇文的消息就這麽傳開了。
這是街頭巷尾的傳聞,誰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夏世傑臉上又青又白,半晌說不出話。
皇帝微服私訪什麽的,還有點兒可信度,那位陛下近來的確經常出宮。
但後面的也巧合太過,哪個太監敢如此大膽?陛下用的東西,如何能如此的不講究?一個少年作出來的所謂文章,就能讓皇帝欣賞?天下才子送去的奇文好文數不勝數,皇帝有閑工夫看嗎?
夏世傑腦子一抽一抽。
喬靈均卻是鎮定自若,對市井傳聞不太放在心上,輕聲勸慰了幾句。
“也是,不該生氣,我到要看看金科三甲,花落誰家。”
很快就到了別院,先幫著喬靈均安頓妥當,夏世傑還在憤憤不平,又被勸了幾句,這才皺眉冷笑,“算了,過幾日便是我小妹生辰,身在外地,我這禮物還是有些簡薄,要再去尋些才好。”
夏家的千金夏蟬過生日,夏家本來沒打算大辦,但夏蟬近年來在京城的名聲極好,結交的友人也多,來給她賀壽的人更是不少,說不大辦,場面卻也小不下來。
安仁坊
夏家老宅。
院子裡的丫鬟們嘰嘰喳喳,熱鬧的不行,陳婉被吵得有點兒頭疼,嬤嬤立時站起身要去喝止,她疲憊地擺擺手:“算了,她生日呢,熱鬧些正常……”
其實今天是自家親閨女的生日。(未 完待續 ~^~)
PS: 想打我的親,輕一點兒啊,小心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