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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第四百八十九章 淒慘的災星(10)
  許彬本來從頭到腳都冷漠異常,甚至連半分人氣都沒有,宛如一尊會動的蠟像,此時忽然爆發,抱頭痛哭,一抬頭看到許老頭,終於露出強烈到能焚毀一切的憎恨:“我根本沒學過食譜,你懂嗎,我根本沒學,爸一直在猶豫,因為他看重你,他尊敬你,尊敬一個連教養自己長大的師父都不知道尊敬的畜生,所以他沒有教我,一點兒都沒有!我是他的親兒子,也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麽,可他只會苦著臉看著,什麽都不肯為我做,只有那一天,他特別高興,真心覺得我們兩家要是能合成一家……”

  這話戛然而止,許彬臉上露出幾分驚惶。

  許老頭也渾身一震,踉蹌了下,許素素渾身發抖,尖叫一聲,臉上一片空白。

  半晌,許彬失去了所有力氣,也不看許素素,靠著牆壁坐下,呢喃:“現在好了,你逼死了我爸媽,天下再也沒有許家菜,還有素素,素素也被害了,咱們兩家子注定要一起去死。”

  一家子倫理劇,裴林連一點兒聽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他也是個善心人,但這會兒再大的善心,也比不上自己兄弟的命,但此時此刻,他的腳卻僵硬,一時竟沒有拖著裴森去急救。

  他心裡明白,裴森再任性,卻不忍心看到自己為了他下跪。

  裴林也明白,他是真心想幫助許家,不只是同情,也不只是因為什麽醫生和病人,還有兩家父母的交情在。

  對裴森來說,父母留下的任何一點兒印記,都值得保留,許家菜更是他父母最愛吃的菜。

  他是警察,又有裴森在,許家的事情他當然知道,那就是一場悲劇,在十年前,許素素和許彬都是出類拔萃的青年廚師,尤其是許素素,年輕漂亮,還是個女孩兒,上過一些美食節目,在剛剛開始發展的網上也很有名氣,一手刀工,連那些廚藝大師都說她頗有根底,繼續努力,用不了十年就能在國內成為首屈一指的好廚師。

  她和許彬並稱雙許,既是對手,也彼此有情,後來還傳出兩人要定親的消息。

  沒想到就是一個晚上,天崩地裂,按照約定,許素素高高興興去拿食譜,卻在路上被人劫走,那一晚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第二天,許彬抱著遍體鱗傷,渾身鮮血的許素素衝進醫院,隨即網上就出現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許素素就瘋了。

  許老頭許擇賢也瘋了,他恨死了許白一家子,衝入許白家裡,不知道說了什麽,許白當場吐血而亡,許白的妻子受到強烈刺激,精神恍惚,不小心一把大火,把家燒成白地,她也死了。

  許彬一夕之間失去一切,家沒有了,是愛人的父親害的,愛人也瘋了,從此墮落。

  一晃十年過去。

  許素素看了不知道多少個心理醫生,裴森是陪她最久的一個,總算是讓這個女孩兒恢復神智,可她受創太重,看不得火,拿不起刀,從此不再繼續下灶台。

  裴林是看著阿森擠出所有空余時間,有時候甚至會推掉薑局的請托,想盡辦法幫她治療,如今初見成效,要是前功盡棄,怕是他永遠都不會釋懷。

  紅塵是外人,旁觀一場大戲,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神色肅穆,輕輕把袖子捋起來,轉身衝洛偉道:“開輛大車,所有人一起走。”

  裴林有點兒蒙。

  其實他也不明白,他怎麽就那麽聽紅塵的話,也許是因為氣場的緣故,就像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小菜鳥,在薑局面前腦子都不動一下,薑局一句話就反射性地應聲而動。

  這會兒,到有那麽一點點一樣的感覺,當然是錯覺,薑局和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放一塊兒比,咳咳,讓薑局聽見,他非被扒了皮不可。

  SUV在街市上穿行。

  許彬一開始和死人一樣,縮在後座上連動也不動一下,漸漸卻坐直了身體。

  連許老頭都瞠目結舌,張大了嘴。

  紅塵拎著裝了魷魚的竹籃,小心放在車座位上,又挪動了一下豆腐,再把一堆略顯凌亂的調料數了數,才道:“走,許家食齋。”

  洛偉滿頭霧水。

  唯獨姓許的這幾個人,連素素在內,都傻了似的看著紅塵,許彬甚至打了個哆嗦:“……媽。”聲音含糊不清,一個字就戛然而止,把頭低了下去。

  紅塵只是買了些東西,但是許家的人看得清楚,她選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從最熟悉的店面,從最熟悉的人那裡挑選的。

  許老頭嘴唇發抖,趴在窗戶上看那家隱藏在巷子內,和農家小院一樣,根本就沒有招牌的小店:“多少年了,有二十年還是三十年,沒想到它還在。”

  “那估計你去的時候,這家老味道是現任老板的爺爺經營的。”

  紅塵輕笑。

  終於到了許家食齋,許彬以為自己不會進去,可他跟著素素木然的身影,腳步卻停不下來。

  他眼看著紅塵捋起袖子,穿上圍裙,進了廚房,眼看她拿出刀,一點兒花活兒都沒有,就那麽一下接一下,一下接下,把豆腐切片,魷魚切圈,各種配菜,各種調料該切切該剁剁,動作舒緩至極,一點兒都不炫技,但那種韻律,他再熟悉不過了。

  “爸爸,還是媽媽?”

  許彬渾身顫抖,一瞬間,他看紅塵洗菜時,就覺得她是自己的母親,再看她調味的動作,那種熟悉的神韻,又覺得這是自己的父親,除了父親,再也沒有任何人就像對待天下至寶一樣來對待自己手裡的食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有一輩子那麽長,許家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甚至聽不到外面救護車轟鳴,聽不到醫生的咆哮,聽不到某個法醫大聲叱責,聽不到客人們的騷亂。

  他只是聞見了味兒,濃鬱的香,讓麻木的舌頭,麻木的精神都再一次復活的鮮。

  不只是他,白發蒼蒼的許擇賢幾乎佝僂著身體,慢吞吞走過去,顫抖著吃了一口,當那種熟悉的味道再一次在口腔中複蘇,許擇賢眼淚滾滾而落,他一扭頭,任由淚落了地,不敢讓淚水汙了這一盤看起來很家常的豆腐。

  他年紀大了,眼睛不好,看東西模模糊糊,其實都有點兒看不清楚,但他的鼻子還靈敏,他的舌頭也沒有壞。

  “我以為,這些年我的舌頭都壞了,別管再好吃的東西,也不會再讓我嘗出我想嘗的味。”

  廚房本是飯店的聖地,尋常不讓人進,但這會兒大門口擠著十多個頭髮蒼白的老人家,也沒人驅趕。

  這幫人都是許家的老客人,誰也不說話,只是紅著眼睛。

  許擇賢微微顫顫地端著小碟子,把豆腐湊到女兒嘴邊,讓素素吃下去:“你吃,素素,你好好嘗一嘗,你的舌頭好,記住它的味道,這就是咱們老許家家傳百年的老味兒。”

  許素素一邊哭,一邊吃,哭得直打嗝,紅塵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走到灶台邊上:“你其實早就會做許家菜,許家的人,天生就會,不用多學,試試吧,把許家菜做出來,我聽說你有一根好舌頭,別埋沒了,也別讓你們家的老客人們失望。”

  紅塵回頭看了一眼:“大家肯定都餓了,這些客人們陪著等了一宿,早飯你來做吧。”

  說完,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許彬,走到廚房的一角,一彎腰,打開最底下的那個櫃子。

  是密碼櫃,但她輸入密碼的時候,連停頓都沒有停頓一下,櫃子裡面放著一個略顯陳舊的筆記本,上面還寫著為人民服務的字樣,封面上是農工勞動的場面。

  顯然,這是一本古老的筆記。

  紅塵拿出來,遞給許彬,許彬傻了一樣看著它:“爸的……食譜?”許擇賢臉色大變,不可思議地瞪過來,他當然認得,那是師父的寶貝,師祖傳下來的,總說以後要留下來當傳家寶,怎麽可能不認得:“它怎麽可能在這兒?”

  “你可以看看。”

  不顧忌許彬,隨手拿過來,遞給許擇賢,許擇賢雙手顫抖,一一翻閱,但隨著他的翻閱,整個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眼淚滾滾而落,落在紙頁上,撲通一下跪下,大哭:“為什麽會這樣,這是什麽!”

  紅塵歎氣:“不是你想象的東西,不是什麽獨門秘籍,你師父會的一切技巧,菜式,你和你師弟許白都學會了,他老人家傾囊相授,他記錄的這個本子,只有他一生做菜的思想,是他每一次做一桌滿意的菜肴之前,對他的客人的了解,了解他們的想法,猜測他們的心思,所以他做出來的菜,才是正正經經的許家菜,這是一代傳一代,從他的爺爺,父親那裡傳下來的秘技。”

  許擇賢翻著翻著,翻到最後,看到最後一頁,上面記錄了一半,上面寫著,擇賢最近有些失眠,在廚房太久了,壓力太大,過完年要帶他出去玩,少做些麻辣的東西,他的舌頭該緩一緩。

  記憶複蘇,他想起來了,師父說,大年夜要團圓,他要親自下廚給兩個弟子做一桌團圓宴。

  可是那一年,師父就去了,最後也沒有吃到那一桌宴席。

  看著筆記首頁,師父寫下的字——許家菜,就是讓所有客人感到幸福的家常菜。

  所有的客人,都是我們的親人。

  幸福,這兩個字才是訣竅。

  用給至親親人做飯的心,來燒一桌宴席,才是許家菜有那麽多人吹捧的緣由所在。

  許擇賢心裡酸澀的厲害,慢吞吞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許彬,許彬也呆呆的。

  “怪不得,我們做不出許家菜。”心都不正,滿腦子的抑鬱憤懣,技巧再好,又怎麽可能做出許家菜。

  許彬第一次笑著哭,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親燒菜,母親打下手,他們做出來的菜特別特別的好吃,也許連父親都不明白,他做出來的,其實就是正宗的許家菜,雖然他後半輩子再也沒有下過大灶,沒有給客人們做過飯。

  “我那個蠢爹,也許也是一輩子都沒打開過那本食譜,那對他來說,是師父給的寶貝,是個念想,也是讓他師兄弟分道揚鑣,痛苦不堪的根源,不知道,他現在明白了沒有。”

  許彬抬頭,看著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小姑娘紅塵,紅塵衝他頷首:“許白現在就很高興。”

  只聽這一句話,許彬就笑了,他得相信眼前的姑娘,這個姑娘能做出父親燒菜時燒出來的口味,知道母親才知道的一些小秘密,也許她是個小仙女,和父母交情都很好,這一次會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解開他的心結。

  深吸了口氣,許彬走過去握住許素素的手:“素素,咱們燒菜吧,以前的事都忘了它,又算什麽呢?苦難這種東西,只要人活著,總能過去。”

  十年來,許素素第一次看見許彬,沒有崩潰,沒有發瘋,許彬握住她的手,她也沒有掙扎開,兩個人就這麽走過去,慢慢地拿起菜刀,拿起鏟子。

  許擇賢捂住臉,任憑淚水橫流。

  紅塵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坐下來等吃飯,至於上了救護車的那什麽裴森,咳咳,和她不熟,最多早晨去探病,順便給他帶一碗正宗的許家一品海鮮豆腐。

  他不是不要命了也要吃?

  裴森此時昏昏沉沉的,躺在救護車上,卻不肯放任自己昏死過去,笑著對板著一張臉的裴林道:“裴林,你從哪兒找到的那個小姑娘,我看不透她,她很特別。”

  裴林不吭聲,陰沉沉地盯著他看。

  裴森也不在意,輕輕喘息:“沒想到最後到讓這麽個外人幫了一把,得謝謝她。”

  目光流轉,裴森的眼睛熠熠生輝,一點兒也不像是傷重的人:“你說,她是真有特別的能力,還是觀察能力極強,或者有獨特的搜集信息的本事,也許她就是個福爾摩斯……”

  裴林轉頭盯著跟車的醫生:“他傷得這麽重,你們怎麽也用點兒藥,至少讓他睡過去更好吧。”

  “他就一顆腦袋還能使喚使喚,亂用鎮痛劑再給用傻了,你來負責?”面容古板,打扮得像四十歲的老法醫,冷冷地瞪著裴林,裴林隻好閉嘴。

  裴森心下歎息——好疼,好難受,要是再不讓說話,怎麽能忍?

  “那小姑娘是不是想上學?我看你研究S市的高中了,我母校就不錯,要不我去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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