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歌抬起微垂的眼瞼，目光從老夫人的臉上一掠而過，心底便有了數。

  在這士農工商，階級等級分明的年代，這種尊卑的觀念於每個人來說是相當鮮明的。

  但此時，她既然開了口，便不能再有所退路，“祖母，雖然長歌年齡尚還幼小，但是長歌知道，如果當時我不和師傅走，那我死的時候，恐怕是連個墳墓都沒有！”

  “荒唐！”老夫人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你這關系到的這是家族的榮譽，你讓別人知道我們雲侯府的女兒去認一介賤民當徒弟，這不是成心讓別人笑話嗎！”

  “祖母息怒！”雲長歌跪在了老夫人的身邊，頃刻間她的眼眶便微微泛紅，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聲音略顯幾分黯啞，“祖母，倘若不是吳庸師傅沒能帶走長歌，恐怕今日，長歌也不能在您的身邊侍奉了。”

  聞此言，老夫人心中先是一怔，隨後緊接著心裡便是五味雜陳，一時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她說的的確是沒錯的，曹氏雖然是一手操辦的這件事，但是並不代表她一點不知道，在那種地方生活，她說好到底能好到哪裡去？她也不是不知道曹氏的手段。

  只不過一直以來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曹氏的所作所為，只要不涉及到雲侯府的整體利益，她便不會管她如何作為。

  但若是有人威脅到雲侯府的名譽與地位的事情發生時，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想到此，她又開口，“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雲長歌低頭垂眸：“祖母，長歌深知這件事定非小事，並未敢告訴別人。”

  如此說來，老夫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半分。尤其是轉而想到接她回來的目的，她的臉色便沒之前那般難看了。

  “祖母，長歌在外面這麽久，自然是和師傅學了兩手，雖不能敢說保證能除去您的病，但也有把握一試！”

  ——

  雨後初晴，湖水如染，一片金紅平滑若鏡。

  微風起處，波光粼粼，積萬頃碧玉。

  一枚香梨木令牌在手中散發著清幽的檀香，看著自己名正言順的出了這雲侯府，雲長歌嘴角不禁噙著幾分淺笑。

  總算是解決了隨意出入府的問題。

  去為老夫人出府抓藥，這是體貼心疼祖母，誰敢說句不是？

  不過這吳庸老頭，說來也真是巧了。

  她的確是有幸認識了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神醫，不過為師的並不是他。

  而是她，雲長歌！

  三年前在葬屍場，自那神秘男子離開後，大雨滂沱，她昏迷於小路中央之際，便是身穿一襲黑色巨鬥篷的吳庸老頭將她抗在肩膀上，帶走了。

  只不過吳庸雖然是江湖中的神醫，當時帶走她，卻不是為了給她看病，而是拿她來試藥，他當然不能找健全的人，所以去了葬屍場，還真讓他意外的找到了個合適的人選，那便是半死不拉活的她。

  整日整夜的泡在藥水中，陰差陽錯間，反而將她的小命從陰曹地府裡拉了回來，她從小就是被毒養大的，身體哪裡還會懼怕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