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結局篇:如果有一天,我扛不住了
男人的指尖輕輕碰觸著她的面頰,沉沉的墨眸含著深意。
他的視線從她的額頭緩緩著向下,最終落於她那雙緊閉著的眸上。
陸延赫俯身,灼熱的氣息近了些,顧南音下意識地退了點,身子朝著後面仰。
他的唇角勾了笑,大掌握住她柔軟的腰肢,呼吸灼灼著,“在怕什麽?”
聞言,女人那蝶翼般的長睫輕微地顫了顫,但仍然倔強著不肯睜眼。
“南音,告訴我你在害怕著些什麽?”陸延赫的聲音低沉磁性,帶著淡淡的蠱惑意味,讓人忍不住深陷下去。
她能怕些什麽?顧南音心裡有著些淡淡的苦澀。
現在這個男人也明顯地知道了,他們之間的天平怎麽才能維持平衡?
顧南音落在床單上的手稍稍著收攏,小手因用力而稍稍著泛了白。
陸延赫沉沉著看過她的小動作,薄唇上的弧度褪去。“會忍不住想要離開我?”
他記得的,前幾天她問的,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了他會如何?
顧南音聞言,猛地睜開了眼眸,那雙含水的眸裡帶著些驚慌,她捏著床單的手用力握緊。
陸延赫唇角染了笑,整個人讓她覺著陌生了很多。
邪氣而冷絕。
他的身體朝著她壓過來,呼吸間也全是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
顧南音的心更亂了。
陸延赫的一隻大掌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她,“那天我說的可不是嚇唬你的!”
顧南音有些發懵,努力地回想那天——
“你要是敢離開,就想把我殺了,否則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挖地三尺也能把你找出來,讓你給我生一堆孩子,直到你打消想離開我的年頭為止!”陸延赫黑沉的眸望了她的小腹一眼,長指輕輕地壓了壓。
那裡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顧南音盯著男人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跟她開玩笑,認真得可以。
陸延赫眼見著嚇到她了,抬手捏住了她的手指,輕輕地拿到唇上輕吻。
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長指上,“聽說女人生孩子太多容易變醜,變醜了離開了我還有誰敢要你?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能走到哪裡去?別想著離開,想要安穩著離開,我說了除非你殺了我!我給你這個權利——想要離開,很簡單的事!”
顧南音呼吸有些重,眼眸裡含水,這個男人就是那麽地壞,喜歡逼她。
把她逼到死胡同裡,讓她出不來,只能困死在裡邊。
她輕輕著搖頭,紅唇抿著。“陸延赫,你不要逼我!”
“逼你?”男人喉頭稍沉,大掌輕柔地捏著她的小手。“沒有逼你,選擇權都在你手裡,別離開——”
顧南音抬手摟住了男人的肩頭,小手輕輕地在上面摩挲,她的眼神柔和,“陸延赫,你這樣不是在逼我是在做什麽?明明知道我舍不得的。”
“舍不得就別離開!”陸延赫摟著她的腰,眸色很深。
顧南音輕笑,白皙的面頰透出點淡淡的粉色。“這段時間我想過很多,想要一個人扛下來,那樣的事情我不去求證,就可以當做不知道,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不告訴你,是覺得我一個人痛苦就行了,那樣的事情不需要再多個人出來陪我!”
陸延赫俯身吻她,他的長指碾過她的柔嫩的唇瓣,這段時間,何止是她在假裝著?
她偏過頭去,眼底蒸騰出了霧氣,“陸延赫,我是恨的,但那人是你的母親,我能怎麽做?我該怎麽說?我不能像對顧慶恆和黎汐那樣對她,我很恨——也只能憋著,我不想傷害你。讓你為難。”
“你該告訴我的!”陸延赫說,“那樣的事情不該你一個人扛。”
顧南音推開了面前的男人,坐到了床的另一邊,她抬手順了順長發。
“你知道了能怎麽做?你母親躺在醫院裡,你能對她做什麽?她不管怎麽說都是你的母親,你身為兒子能怎麽做?”
她的質問有點咄咄逼人,絲毫不留的情面。
陸延赫神色有些難看,他朝著顧南音看過去,身側垂著的手稍稍收攏了些。
對,她說得沒錯,他身為兒子的確不能對那個可憐的女人再做些什麽。
那個女人的一輩子像是毀了那般,花樣的年華嫁給了比自己大了那麽多年紀的男人做續弦,對方還有著兩個女兒。
讓她怎麽接受得了,她的年紀和陸琪煙明明都差不了多少。
她沒有盡好做母親的責任,也沒有當好一個好妻子。
現在落得了那樣的下場,瘋癲了二十幾年。
男人眸色深邃如海,有些話艱澀到難以開口。“如果我說,讓她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受到懲罰呢?”
顧南音抬眼,她抿唇苦澀著笑,“陸延赫,我知道的你做不出來的!那個人是你的媽媽。每個人面對自己至親的人都是會舍不得的——就跟今天見到的黎汐那樣,顧黎菲對她不聞不問,她卻時時惦念著。”
她閉了閉眼眸,小手顫顫地握緊。
“陸延赫,這種血緣關系很難割舍。”顧南音輕輕著說。
她垂眸看著指尖,輕聲地對男人說,“陸延赫,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我扛不住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受不了了,無法忍受了,放她一條活路——
她無法若無其事地面對著自己的仇人,演技再好,她畢竟不是專業出身,她怕會把自己逼死。
陸延赫身子一怔,抬眼朝著她看來,薄唇化開一抹嘲諷的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呢?”
顧南音便頭看著男人的俊臉,看著他英俊而深刻的五官,“那你把我弄死!”
陸延赫輕輕地摟住了她的小身體,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要離開,除非我死!”
“陸延赫——”顧南音推了推男人的肩頭,只是仍舊無法撼動他高大的身軀。
“我說了離開除非我死!”陸延赫的聲音帶著些忍耐,他的確是在忍耐。
顧南音輕輕地拍著男人的肩膀,她的聲音裡帶著呢喃和輕笑,“陸延赫,我們是非要爭個你死我活嗎?”
“就算痛苦也要牽扯一輩子,顧南音你身上印著我的記號還想跑到哪裡去?”男人稍稍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項。
死也要在一起,哪怕是折磨也要一輩子。
這樣的話題太過沉重。
她抿唇笑了,“給我時間好不好?我是愛你的,離開了你我再也找不到那樣一個讓我身心都愛著的男人。我的愛不比你少,離開了你,注定了我與快樂無緣。”
“要多久?”陸延赫大掌捏著她的肩頭,耐心著詢問。
顧南音抿唇,眼底笑出了淚花。
她輕輕地在男人的耳旁說,“我想等媽媽的忌日過去之後,再做打算——”
陸延赫沉默,薄唇緊抿成了一道線。
她的再做打算,讓他莫名地覺得心慌。
“去旅行或者去做些其他的事情——我需要時間,我會回來。”她微微笑著,想要給男人安全感。
她會回來,畢竟孩子需要爸爸,畢竟她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生活多久。
陸延赫沉沉地凝她,眸色深沉難懂。
”孩子呢?不考慮我也要考慮孩子!”
“我會照顧好自己。”顧南音眨眨眼,小手輕蹭著男人肩頭。“寶寶我也會保護好,那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不只是你愛著這個孩子,我也同樣地愛他。你放心——我會努力讓自己和寶寶是平安的。”
“……”陸延赫注視著她,看著她那勉強的笑容,最後只剩下妥協。
他的太太,即使在這樣的時候都在強撐著。
那聲酸澀的好字,從男人的唇間溢出。
他還能做些什麽?他的太太痛苦,而他無能為力,或許也只有任她一個人靜靜。
顧南音抬手用力地去圈住了男人的脖子,她微微笑著在男人的耳旁說謝謝。
這段時間太過的壓抑,在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的時候,她不是很想回來。
陸延赫摟著她的腰肢,吻著她的耳垂。
有些不大明白這樣絕望的氣息是怎麽來的?
“陸延赫,現在我們相安無事的過——”她挽唇說。“什麽都不要去想,什麽也不要去提起。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她頓了頓,聲音輕緩,“讓我沒心沒肺幾天。就這樣好不好?”
沒心沒肺的,距離母親的忌日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好——”男人愛憐地碰了碰她的面頰。
面對著這樣的她,他能怎麽說?
藍山醫院裡,長長的走廊在幾盞昏暗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陰沉,透著一股森冷出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最盡頭的房間裡,更顯得陰森。
穿著藍白色病號服的瘋癲狀女人被幾個護士按著坐在沙發上不得動彈,而她面前超大的液晶電視上不斷地播放著什麽。
年輕女人的慘叫聲,一聲聲地灌入耳中。
只是那慘叫聲聽在耳中卻格外地怪異。
年輕女人被幾個醜陋的男人圍在中間,男人們紛紛發出淫賤的笑來,嘴裡的話全是不入流的,那場景堪比島國動作片。
黎汐見狀,急忙著要閉上眼,劇烈地掙扎起來,聲音甚至都帶了哭腔,“我不看不看——”
她才剛掙扎了一下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對方的話有些凶巴巴的,“老實點!睜眼,陸總說了你不看完兩個小時就讓你去替視頻裡的女人!”
聞言,黎汐渾身一顫,老實地睜開了眼。
她哆哆嗦嗦的,看向視頻裡。
視頻裡的女人受不了的大叫,卻讓她清楚地看著,裡面的女人舌頭沒有了!!!
黎汐閉了閉眼,神色痛苦得很。
她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麽對待顧黎菲,死死地咬著牙,她攥緊了拳頭,恨不得去把那些傷害她女兒的人弄死才好。
視頻裡。
幾個男人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嘲諷著開口,原來是個小啞巴!
黎汐強忍著把視頻看完。
那畫面太過惡心,看完黎汐有些受不住,她深吸了一口氣。
捂著嘴,立馬奔向洗手間,乾嘔聲從洗手間裡傳出來,那聲音是恨不得連著胃也一塊吐出來的樣子。
幾個女護士相對著看了眼,視頻裡的畫面的確不堪入目,連她們都覺得太過的惡心。
更何況是黎汐呢?
貌似視頻裡的女人還是這個病人的女兒,陸總這麽做實在是容易讓人精神崩潰。
雖然黎汐已經差不多瘋了,看到這樣的畫面,只會讓她受到更大的刺激。
不過,這些都是陸總吩咐的,他們下面的人只能按著陸總的要求去做。
……
這幾日,的確如同和顧南音說得那般。
兩人相安無事的過,一如往常。
該親密的少不了。
陸延赫對她體貼入微,她也全身心地依賴著這個男人。
男人下班回來偶爾會帶著一束花回來。
顧南音會在家裡等他,送上一枚香吻,眼底的笑容濃鬱,就像是沒有受過傷。
兩人之間再也沒有提起過景鬱,就像是禁忌。
只是每晚入睡的時候,男人摟著女人的腰肢,黑沉的眸卻在黑夜裡睜開,朝著她看去。
那樣能這樣好端端地抱著她的日子總是顯得很少,他該倍感珍惜才是。
能這樣實實在在地摟她在懷裡,這樣的感覺太過美好。
只是這樣能擁有她多久,他不清楚。
其實顧南音也都是知道的,背對著他的她,眼眸微閡,也是清醒著。
兩個人都清醒著,只是彼此都在假裝著,假裝著已經入睡了,假裝沒有害怕。
能被他這樣擁著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她也會怕。
不提起不代表不記得,不提起也不代表了不忘記。
她清楚得很。
母親的死她忘不了,也想過死了的為什麽不是她,未曾想過會牽扯那麽多。
牽扯到她愛的人,這樣的關系,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親情和愛情,從來都是一個世紀難題。落到她的頭上,想過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就這樣沒心沒肺的過,只是受不了心底的聲討。
那麽深那麽重,從來都讓她無從抵抗。
深夜裡,男人抬手摟緊了她一些,薄唇蹭到了她的耳廓,呼吸稍稍著有些不穩。
顧南音僵著身體,沒敢動,怕讓對方發現其實她清醒得很。
陸延赫深吸著她身上好聞的奶香味,“南音,我們一直這樣好不好?別走——”
男人的聲音低得近乎懇求,顧南音眨了眨眼,滾燙的淚水跌落下來,在枕頭上很快便消失不見。
一直這樣好不好?她想說好的,只是過不去。
因為愛情,她要蒙著自己的眼睛,不去管其他的。
心裡的隔應怎麽辦?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轉身面向了陸延赫。
男人的眼裡閃過詫異,沒想到她是醒著的,剛才那句話他沒有想過讓她這麽聽到。
他知道他的懇求太過無理,他知道她的母親在她心裡佔有何等的地位,要她不痛,根本做不到。
現在她的反應也正常,都是他們欠了她的。
“給我時間,我愛你!”深夜裡,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透著點性感。
陸延赫低下頭,墨眸幾乎能看清楚她的模樣,男人的喉頭稍稍一沉,“太太,你也要知道,我愛你!”
“時間我給你,不管如何,我是你的終點,這樣行麽?”
顧南音抬頭,在黑暗中視線早已習慣,她抬頭吻了吻男人的下巴,“我說了,離開你,我不會快樂——你不信我麽?”
“我的終點是你,你是我所深愛的男人,離開你,我能去哪裡?我的心都落你身上了,你還不知道嗎?”
走得再遠,只有這個男人在的地方才能被稱為是家。
她的家,現在的她無家可歸。
黑暗裡,男人的大掌溫柔地撫上她的面頰,他稍稍著低下頭來,薄唇碰了碰她小巧的瓊鼻。
顧南音稍稍著抬臉,紅唇蹭上了男人的下巴,她軟軟著聲喊他,“陸延赫!”
陸延赫沉沉著笑,捏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輕輕地摩挲,轉而動情地吻了上去。
顧南音攀著男人的肩膀,顫顫地閉上了眼眸。
她想讓他知道,她愛他。
她想讓他知道,他痛著的時候她也在痛。
“感受到了嗎?我愛你愛得發疼——這裡,這裡——”陸延赫捏著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之上,那處發疼得厲害。
顧南音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我很殘忍吧!這一切都不是你該受著的。對不起,原諒我!我沒辦法的,說得輕松,但當事情真正地落到頭上的時候,我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的。”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陸延赫喉頭稍沉,他垂眸,長指梳理她的發絲。
她搖頭,摟著男人的腰,小臉直接埋了進去。
“陸延赫,我愛你!只是我需要時間,我是真的愛你!”她的眼底閃著水光,是愛的。
她重複著那三個字只是因為心底的不安。
“我知道,我知道的!”陸延赫摟住她的腰,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旁說。“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乖乖回來。肚子大了,別讓我擔心!”
顧南音撫摸了一下小腹,抿唇笑了。
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她不知道,但至少知道的是,她是不想離開這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