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我才不要一個笨蛋當爸爸

  那扇子似的睫毛更是眨啊眨的厲害，衛子戚琢磨著，這娃兒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放電呢！

  不等衛子戚回答，小娃兒已經不安分的挪動小屁.股，扭轉身子抱住了寧婉的胳膊。

  “媽媽！媽媽！”叫了好多聲，都不見寧婉應她，小娃兒便乾脆跪坐到了座位上，往寧婉的腿上爬。

  腿被小娃兒壓得疼，寧婉這才回過神來，便見小娃兒已經窩進了她的懷裡。

  小娃兒手太小，抓不住寧婉的胳膊，就只能拽著她的袖子，不住的搖晃。

  “媽媽！媽媽！”小娃兒叫道，軟軟糯糯的聲音清清脆脆的，聽起來好玩又好聽。

  “怎麽了？”寧婉笑笑，摸摸她柔軟的發。

  小娃兒的頭髮不算長，到肩膀的位置，發梢燙成了梨花卷，看起來就像個小洋娃娃。

  “舅舅說，你以前就住在T市，是嗎？”小娃兒忽閃著大眼問。

  “嗯，一直到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媽媽都是住在T市的！”寧婉微笑道，摸摸小娃兒的頭，“說起來啊，你在媽媽肚子裡前兩個月的時候，你也算是在T市呆過呢！”

  小娃兒驚訝的坐直了身子，糾結著雙手的手指。

  食指對了半天，才訥訥的問：“那媽媽，T市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嗎？有沒有好多家人？”

  還沒等到寧婉的回答，小娃兒率先搖頭：“我不是怕寂寞哦！只是好奇，因為別的小朋友都有！好多小朋友從幼兒園裡出來，都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去接。”

  “然後他們就跟我說，周末的時候，爺爺給他們買了什麽，生日的時候，外公外婆又送了他們什麽。我就想啊，如果晴晴也有，就也會有好多禮物收！”

  “當然啦，沒有也沒關系，因為媽媽也會給我好多禮物，晴晴有媽媽就夠了！”小娃兒偎進寧婉的懷裡，小腦袋拱著寧婉軟軟的胸口。

  “而且我還有舅舅，雖然舅舅常欺負我。”小娃兒很不甘心的，又追加了一句。

  “嗯哼！”衛子戚在旁邊哼了一聲。

  寧婉沉默的摸著小娃兒的發，半晌，才說：“有啊！在T市，晴晴有好多家人，在T市，晴晴還有兩個舅舅。”

  小娃兒一聽，立刻又把那張好看的臉皺成了包子：“兩個舅舅，那不是又多出了兩個欺負我的人？”

  拜衛子戚所賜，在小娃兒的心目中，舅舅就等同於惡魔的代名詞了。

  寧婉好笑的掐掐她的臉蛋：“才沒有，舅舅們會很疼你，他們都是好人，不會欺負晴晴。”

  “真的？”小娃兒不信的問。

  “嗯，他們不但不會欺負晴晴，還會很喜歡晴晴，很疼愛晴晴。咱們晴晴長的那麽漂亮，舅舅們喜歡都還來不及。”寧婉笑道。

  “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他們還在嗎？他們知道晴晴要去嗎？會不會來接晴晴啊？”小娃兒連珠炮似的問，聽到自己在T市有那麽多親人，立刻好奇興奮的不得了。

  寧婉撫著小娃兒頭髮的動作一頓，指尖停留在她的發上，微微的顫動。

  “晴晴的爺爺很忙，而且不在T市，晴晴可能見不到。晴晴的奶奶……”寧婉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娃兒說。

  T市的關系太複雜，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小娃兒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像晴晴所接觸的那些朋友的爺爺奶奶一樣，給她付出正常的關愛吧！

  可是小娃兒體會不到寧婉的矛盾，還在期待著寧婉的回答。

  突然之間，一隻長臂伸過來，長臂一撈，便將小娃兒從寧婉的懷裡撈了出來。

  衛子戚將小娃兒抱到自己的腿上坐著：“你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忙，以後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識！”

  寧婉嘴角一抽，這又不是尋常的關系，哪裡還有有機會才介紹認識的？

  可是小娃兒腦筋單純，思維沒有那麽發散，竟然真就點頭答應了：“好！”

  “真乖！”衛子戚難得誇了她一句，長指使勁的捏了捏小娃兒水嫩的臉頰，把白白的腮幫子都給捏的又紅又腫。

  “唔！痛死了！”小娃兒捂住臉，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惡魔舅舅，奔進那兩個天使舅舅的懷抱中。

  “對了，娃兒，為什麽一直不問你爸爸？”衛子戚毫不猶豫的問出自己的疑問。

  他才不管會不會給小娃兒留下什麽心靈上的創傷，在他眼裡什麽心理陰影，那都不叫事兒。

  小娃兒眨眨眼：“爸爸？我沒想過啊！”

  “那你就從來沒好奇過？”衛子戚開始好奇，這小娃兒的腦袋瓜是怎麽長的了。

  小娃兒偏了偏腦袋：“我一直跟媽媽在一起，所以不知道還有爸爸這種東西。”

  “然後今年上了幼兒園，小朋友有問過我，為什麽沒有見過我爸爸，他們還問我，我生日的時候，爸爸送了我什麽，我才知道，原來我應該有個爸爸啊！”

  聽了小娃兒的話，不只是衛子戚，就連寧婉跟賀元方都有點傻眼。

  “然後呢？”衛子戚問道。

  “然後，我就說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啊！生下來就只有舅舅和叔叔！”小娃兒老實的回答。

  “然後，他們就說，一定是爸爸不要我跟媽媽了！因為班上的鄭佳敏就是，他們說她爸爸和媽媽離婚了。”

  “我問離婚是什麽意思，他們也說不出來，隻說是兩個人不在一起了，鄭佳敏就隻跟媽媽在一起，和我一樣，以後就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然後爸爸會跟別的女人有另一個孩子，他是那個孩子的爸爸，就不是我的了！”小娃兒說道，小嘴兒憤恨的撅了起來。

  “所以我乾脆不要爸爸了！反正爸爸也不要我跟媽媽，媽媽那麽好，還那麽漂亮爸爸都不要，他一定是個笨蛋！”小娃兒很認真的搖頭。

  “我才不要一個笨蛋當爸爸，這樣我會被人笑話是笨蛋的小孩！”小娃兒說道，“就像班裡的曲明佑，他就很聰明，因為他說我很漂亮很可愛，長大要娶我當老婆。”

  “曲明佑很有眼光，知道我好。爸爸太笨，不知道媽媽好，連三歲小孩子都比不上，不好！”小娃兒用力的搖頭，小腮幫子都氣憤的鼓了起來。

  最後“不好”兩個字，說的格外用力，格外的大。

  似乎說的越大聲，就說明爸爸越不好。

  可除此之外，也沒見小娃兒表現出色很麽沮喪的情緒。

  衛子戚搖頭，嘖嘖嘴：“我就說，這娃兒的思維和別人不太一樣。”

  說完，就把小娃兒抱回了中間的位置。

  寧婉失神的摸摸小娃兒的頭，從沒想過，自己的女兒心裡是這麽想的。

  這方面，她一直挺鴕鳥的，想著小娃兒不問，她也不主動提。

  反正，就算是小娃兒問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她不想騙她爸爸不在了，若是將來她重新回到蕭雲卿身邊，又怎麽跟她解釋消失的爸爸又回來了？

  可她也不能跟她說只是跟爸爸暫時分離，因為她也不敢保證，將來她會跟蕭雲卿重新和好。

  一直到了機場，寧婉還一直沉浸在小娃兒與人不同的想法的震驚中。

  雖然失神，可寧婉還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往旁邊的位置攬了攬，要將記憶中小小的身子攬進懷裡，避開人潮。

  可是卻不料，伸手攬了個空。

  寧婉心陡然咯噔了一下，還未低頭便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低頭看向旁邊的空當，原來該站著小娃兒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晴晴！”寧婉立刻驚呼，臉都白了。

  在前面走的衛子戚和賀元方聽到她的驚呼立刻停下腳步，回頭就看到寧婉伸著頭，倉皇失措的四處找尋。

  “娃兒不見了？”衛子戚走回來，皺眉問。

  “怎麽辦？都怪我！都怪我剛才走神，沒把她看住！”寧婉自責的慌了神，不住的扭轉著視線，想在偌大的機場中看到小娃兒的身影。

  可是周圍人群穿梭，那些空當間，卻全然不見小小的身影。

  寧婉急的都要哭出來了，緊緊地抓住衛子戚的胳膊：“怎麽辦？怎麽辦？晴晴不見了！這裡這麽大，她自己一個人找不到我，會害怕的！都怪我，都怪我不好，為什麽不看好她！”

  “你別慌！”衛子戚冷靜的說道，“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和元方去找。”

  “我……我也要去找！”寧婉慌了神的說。

  “你以後別跟人說你是我助理，不然我會被人懷疑用人的眼光。”衛子戚斜睨著她，“我以為這三年裡把你訓練的聽好了，怎麽到關鍵時刻智商又回降了？”

  寧婉松開抓著衛子戚胳膊的手，訥訥的不說話。

  她也是打從心底裡信任衛子戚，所以有衛子戚在，她心裡也踏實。

  這個時候，衛子戚還有閑心吐槽她，她的心也莫名的放松了下來。

  “你就在這兒等著，萬一娃兒認得路找來了，還能看的見你，要是你也不在，回頭跟她走岔了，那可就真找不到了！”衛子戚說道。

  寧婉失神的點頭：“對，你說得對，我就在這裡等著！”

  “元方，你去通知機場方面，讓他們廣播找人！”衛子戚吩咐道。

  “是！”賀元方立刻離開。

  “你在這裡站好了。”衛子戚囑咐道，便轉身離開。

  ……

  ……

  小娃兒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仰著腦袋瓜看著來去匆匆的人們。

  大人都長得好高，一個個像巨人一樣，在她的身邊來回穿梭，匆匆而過。

  小娃兒覺得眼暈，那些大人長長的腿就像是一棵棵會走動的樹。

  而她，就像是在森林裡迷了路。

  周圍烏漆麻黑的，看不清楚道路，怪怪的樹木不斷地繞著她晃，晃得她腦袋又暈又疼。

  小娃兒仰著頭，小臉糾結了起來。

  這些人把她的視線都給擋住了，讓她看不到媽媽了！

  剛才在媽媽旁邊走著，正好看到了一家三口，那個小孩子走在中間，被爸爸媽媽牽著雙手。

  那畫面給她的感覺真好，心裡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羨慕的感覺。

  當時，她心裡就生出股莫名的感覺，那樣的家，才算是完整的。

  雖然她跟舅舅說爸爸笨，可是她可以找一個不笨的人來當她的爸爸啊！

  有爸爸牽著的感覺真好！

  她看到那個小男孩的爸爸，手那麽大，那麽厚實牢靠，將小男孩保護的好好地。

  剛才那個小男孩走累了，他爸爸就把他舉起來扛到了肩上。

  媽媽就從來不會這麽做，因為她長大了，媽媽舉不了這麽高，扛不動她了。

  而且在外面這樣，也不好看啊！

  可是，她也想這樣，也想有爸爸疼著，護著，寵著。

  所以，她不知不覺的就看的入了神，忘了要跟緊媽媽。

  不知不覺的，就放慢了腳步，甚至情不自禁的跟隨著那一家三口的方向，與媽媽越走越遠了！

  等那家三口消失在人群中，她再也看不到了，抬頭，卻丟了媽媽.的身影。

  小娃兒無助的站著，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肯停下匆匆的腳步來幫幫她。

  都沒有人看一下她是否好，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這裡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小娃兒心越來越慌，腦袋不安的四處移動著找尋媽媽.的身影。

  “媽媽……媽媽……”小娃低聲念著，癟起嘴，眼裡的水汽慢慢的積聚了起來。

  淚水堆滿了眼眶，把視線模糊的像是整個人泡在了水中，隔著水的世界朦朧一片。

  那些來來去去的人也變得朦朧，讓她更加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她現在多麽希望眨眨眼，就看到媽媽熟悉的身影朝她走過來，聽媽媽叫她“晴晴”。

  “哇啊——！”小娃兒無措又不安的大哭起來，“媽媽——！”

  她找不到媽媽了，怎麽辦？

  心裡越來越難過，她是不是要被丟在這裡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媽媽找不到她，是不是也像她現在一樣的著急害怕？

  她突然想起幼兒園裡，老師告誡她們的話。

  平時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因為有很多拐賣小孩的。

  那些壞人會把她們騙走，然後賣到別的地方，那些地方都很窮很落後，那些人也不會對她們好，會虐待她們。

  更重要的是，以後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她以前還不害怕，因為有賀叔叔接她，她才不會遇到壞人，不會落單。

  可是現在她害怕了，這機場裡，全是陌生人啊！

  要是媽媽找不到她，她就要被壞人帶走了，把她賣到媽媽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給她吃，不給她喝，還讓她乾活，虐待她，讓她一輩子都找不到媽媽，見不到媽媽！

  “哇啊——！”她不要啊！“媽媽——！你在哪啊！晴晴再也不亂跑了，媽媽——！哇——！”

  小娃兒哭的驚天動地，霎時間聲音便具有極強的穿透力，把周圍經過的人都嚇得身子一跳。

  可小娃兒根本沒看見，她閉著眼睛使勁的哭：“媽媽，一定要找到晴晴啊！嗚嗚嗚嗚——！爸爸果然不是好人！晴晴才想到爸爸就走丟了，找不到媽媽了，晴晴以後再也不要爸爸了！”

  “媽媽——！哇啊——！”小娃兒哭著嚎著，口齒不清的哭喊，路過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念些什麽。

  小娃兒的想法很簡單，她使勁的哭，死命的哭，引起人的注意，讓這裡的人堆越來越多，說不定，媽媽就看到了！

  “媽媽——！”小娃兒哭的更加賣力，聲嘶力竭，情真意切，當真是動了真感情，哭的讓人心酸。

  路過的人紛紛停下，心疼的看著小娃兒。

  說起來，這小奶娃兒長的著實好看，就像是網拍的小模特兒那麽漂亮，都比得上近來網上傳的很火熱的俄羅斯的小模特兒了！

  再加上她厚實的黑白格紋呢子外套裡，還穿著小碎花裙，脖子上系著奶白色的毛線圍巾，圍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都看不到脖子。

  灰白格子的打底.褲配上雪地靴，潮潮的打扮，看起來真像是個小洋娃娃。

  看著小洋娃娃似的小娃兒哭的這麽難過，簡直都把大人們的心都給哭碎了。

  尤其是女性們，被小娃兒哭的登時母愛泛濫，有幾個就想上前安慰了。

  蕭雲卿正走著，看著越圍越大的人群，也只是略微的瞥了一眼。

  他的好奇心並不大，再說這種湊熱鬧的事情也著實沒什麽營養，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不過那極具穿透力的小娃兒哭聲，不知怎的卻讓他的腳步放慢。

  目光轉動到哭聲的方向，透過人群，便看到被人層層包圍的小娃兒。

  隻這一眼，蕭雲卿便微微頓了一下，魔怔了一般的朝著小娃兒走去。

  這小娃兒，長的真像他的娃娃！

  這一瞬，仿佛時間倒流，讓他重回到了初遇寧婉的時候。

  雖然時間不同，場景不同。

  那時寧婉七歲，比這小娃兒要大得多。

  而且那時候，寧婉並沒有哭。

  可是他就是仿佛見到了寧婉小時候一般，若當時寧婉再小一些，該和這小娃兒一模一樣！

  蕭雲卿擠過人群，來到小娃兒面前。

  看著小洋娃娃哭的淒慘，嚎啕的喊著媽媽，那時光回溯，小娃兒的臉與寧婉小時候的肉肉面龐，竟然重疊到了一起。

  蕭雲卿目光發直，著了魔似的蹲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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