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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322.第322章 逆襲
  第322章 逆襲

  “嗯!”劉成沒有聽出曹文詔話裡的疑問,對於進度他十分滿意,他甚至在考慮是否將布置炮兵的第二條橫壕再往前面挪一點,這樣就可以將整個城內都納入臼炮的殺傷范圍內,這種大口徑、高射角、高彈道的火炮是攻城方的利器。為了這次攻城,劉成準備了4門大口徑臼炮,分別可以將60公斤和45公斤的實心鐵彈發射到最遠1000米的距離外,最近射程為120米,當時技術條件下的任何工事在如此恐怖的火力面前都只有化為糜粉的份。由於其短小的身材和高弧度彈道,臼炮甚至可以就在壕溝內向目標開火,而布置在城上的後金軍的紅衣大炮由於原本是海軍艦炮,彈道過於平直,根本無法對隱藏在地下的臼炮造成任何威脅,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看到劉成這幅神遊天外的樣子,曹文詔也不敢多嘴,官場上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不要說劉成恐怕比他還不止大他一級。他正想著應該如何不露痕跡的提醒一下這位鎮台大人,突然看到從和林格爾城的西北角冒出一隊女真騎兵來,趕忙高聲喊道:“大人,韃子的騎兵出來了!”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宿將,嶽托自然不會蠢到打開大門來出城襲擊,西門和東門那兩扇大門都是用厚實的橡木製成,外面還釘了兩層鐵葉,就算是用絞車打開也要好一會兒,就算明軍的將領是頭蠢驢也知道守兵要出來逆襲了。因此他選擇了西北角的的突門,這是一種古代中國城防中的特別設計,即正式城門之外的秘密出口。《墨子?備突》:“城百步一突門,突門各為窯灶。”這種特別的城門有兩種用途:既可以引誘敵人從這裡進攻,當敵人衝進突門內,則用裝滿易燃物的塞車堵住入口,然後點著兩側的窯灶,煙熏燒殺這些敵人;還有一種用途是守軍先示弱,以讓敵人懈怠,然後從突門衝出進攻敵人,攻其不備。嶽托選擇的便是第二種用途,那突門外有一段羊馬牆,可以遮擋住進攻一方的視線,當攻城的明軍發現時,已經距離最近的一條接近壕不過百余步了。

  “東虜出城了,東虜出城了!”壕溝內傳來一陣緊張的呼喊聲。阿克敦一開始有點吃驚,不過他早已被告訴過遇到這種情況的應對方案,他站起來用自己最大的嗓門高聲喊道:“乾活的把家夥放下,都貼壕溝蹲下,別亂動,傷不著咱們的!”

  正在乾活的幾個蒙古俘虜先是一愣,旋即便遵照阿克敦的命令做了,唯有一個女真俘虜丟下手裡的鶴嘴鋤,抓住溝壁就像爬上去,卻被眼疾手快的阿克敦從後面一把抱住,扯了下來,厲聲罵道:“你想幹嘛?”

  “放開我!”那漢子一邊掙扎一邊喊道:“我不要當漢人的俘虜,我要回自己人那邊去!”

  “回圍城裡面去挨餓?”阿克敦一邊死死按住那俘虜,一邊貼著耳朵罵道:“在這裡你有飯吃,有衣穿,跑到那個孤城裡面去你就等著搶死老鼠吃吧?你沒看見城外有多少明軍嗎?要是再讓劉大人的兵抓到,你以為還能撈到像這樣的事情乾嗎?”

  阿克敦的叱罵起到了效果,那女真俘虜掙扎的力道變弱了,阿克敦察覺到了,一把將其抓了起來,狠狠的往牆角一推,罵道:“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蹲著,敢再亂動一下小心我抽死你!”

  看到沒人再敢亂動,阿克敦才回過頭,查看壕溝裡面的情況,只見拿著鳥銃的射生手們爬上柴壁,將鳥銃架在盛滿碎土的柳條筐上,瞄準了那些正朝這邊衝過來的虜騎。一個校尉爬上壕溝,拔出佩刀高高舉起,計算了下雙方的距離,猛地將佩刀往下一劈:“開火!”

  阿克敦還是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親眼目睹鳥銃的齊射,他清楚的看到附近的一個銃手的眼睛被藥池噴出的火光所灼傷,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丟下手裡的武器摔落溝底。這真是一種危險的武器!阿克敦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看到對面的那個明軍軍官猛地揮刀下劈,嶽托下意識的將自己的上半身貼緊馬背,隨即他便聽到頭頂上傳來高速飛行的鉛彈撕裂空氣發出的尖銳聲。他很清楚這種武器雖然威力巨大,但裝填所需要的時間很長,他挺直身體,拔出佩刀高聲喊道:“衝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跟隨嶽托出城逆襲的都是鑲紅旗的精銳,他們不顧被從馬背上射落的同伴,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高聲呐喊著衝了上去,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些放完了銃的敵人並沒有像過去那樣轉身逃走,而是紛紛重新跳入壕溝之中,用藤牌遮擋住自己,舉起長矛,就好像一隻隻受驚的刺蝟。面對這種意外的局面,女真騎兵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按照他們過往的經驗,這些火器手一旦放完了手裡的銃,被自己衝近了身,就只有轉身逃跑的分,自己只需策馬砍殺就能收獲戰果了。可他們跳入壕溝之後,自己在馬背上反倒拿他們沒啥法子了,下馬的話又有些猶豫。正當此時空氣中突然傳來幾聲尖銳的呼嘯,十幾個騎兵突然連人帶馬被打成了碎塊。

  “是大炮!是明軍的大炮!“女真騎士們向炮聲來處望去,只見在第一條橫壕前的幾座炮台上,敵人的炮手正忙碌著。在那兒的炮台要轟擊城牆有些勉強,但是射擊這些圍在壕溝旁靜止不動的騎兵還是樂觀勝任的,反正明軍自己的射手和挖壕工人都在壕溝裡,不用擔心被自己的炮彈誤傷。

  “撤退,回城!”嶽托果斷的發出了撤退的命令,情況很明顯,這是一個早已設好的圈套,如果自己繼續留在馬背上,不但沒法傷害那些躲在壕溝裡的地老鼠,而且還會成為後面明軍大炮的活靶子;而如果自己跳下壕溝,固然可以避開明軍的炮擊,只不過把死亡的時間往後拖了幾分鍾——壕溝的寬度不過能容納兩人並行,什麽武藝謀略都使不出來,最大的可能是打一場人命換人命的泥沼消耗戰。可城裡的守兵不過兩千多人,而城外的明軍總兵力不低於三萬人,能在這場消耗戰中笑到最後的肯定不是自己。

  看著女真騎兵離去的背影,阿克敦覺得心裡的滋味很複雜,如果說自己的那兩次失敗還能找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雙方是一命換一命的廝殺,勝利也曾經距離他們觸手可及,那麽今天在這位姓劉的明國將軍面前,大金國的精兵從頭到尾都在對手的股掌之中,沒有一點勝算。不難想象,自己正在進行的工作不過是他巨大計劃的一個部分而已,這些看起來不經意的細節還有許多自己還不明白的用意,阿克敦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些被包圍在城裡的前袍澤們了。

  “阿克敦額真!”身後的話語聲打斷了阿克敦的思緒,他轉過身來,方才那個企圖爬出壕溝的女真俘虜正一臉羞愧的看著自己。阿克敦狠狠給了他胸口一拳,然後扇了兩下耳光,罵道:“沒長眼的東西,跑,跑,你這是往哪裡跑?不是我把你拉回來,你現在早就死了!”

  那女真俘虜挨了打也不敢動彈,只是低著頭不敢說話,阿克敦又踢了兩腳,把胸中的惡氣發泄的七七八八了,才狠狠的罵道:“你今天的活都白幹了,分到的東西分給同隊的人,好了,繼續乾活!”

  眾人聽了阿克敦這般說,如蒙大赦一般,趕忙搶過工具挖土起來,尤其是方才那個挨打的女真漢子,雖然挨了阿克敦的打,乾活反而更加賣力,每個人都清楚方才阿克敦實際上是救了他一命,不然肯定讓明軍的銃炮打死,就算他能夠逃入和林格爾城內,眼看這破城是遲早的事情,早晚還是死路一條。

  和林格爾城內。

  “水,快給水!”

  城門內一片忙亂,剛剛逃進城內的白甲兵們狼狽不堪,這些剛剛經歷過苦戰的人們都口渴的要命,一搶過水罐就往口裡灌,血溶入水中,水罐立刻變成紅色,有的人喝著喝著就從馬背上摔落下來,守門的軍官趕忙指揮著手下將受傷的人抬到裡面去查看傷勢。

  “來人,快扶大人下馬!”

  嶽托一把推開馬旁的部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他的臉色慘白的嚇人,眼尖的人可以從右邊臂甲看到一個拇指大小的洞,血正從裡面流出來。

  “和碩貝勒,你右臂上的傷口——”聞訊而來的孔有德臉色也不太好看。

  “沒什麽了不起的,只是被擦了一下!”嶽托走到一旁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旁邊的戈什哈趕忙替他解開盔甲,讓醫生治療。孔有德看著醫生忙著替嶽托將鉛彈從傷口裡取出來,心中卻是一團亂麻,方才的情況他在城門上都看的很清楚,明軍先前那些看上去頗為可笑的布置都有了答案,在壕溝裡面的士兵不用擔心遭到火器的傷害——無論是敵人的還是己方的,因此隱藏在後方橫壕裡的明軍銃炮手可以放心大膽的射殺出城逆襲的金軍士兵,而金軍士兵卻拿壕溝裡的敵人沒什麽辦法——除非他們也跳到壕溝裡打肉搏戰。

  “和碩貝勒,您這次運氣不錯,這鉛彈讓臂甲擋了一下,才沒有傷到骨頭和肌腱!下次可指不定有這麽好運氣了,千萬要小心呀!”大夫終於從嶽托的肩膀上取出了鉛彈,然後開始一邊清洗傷口敷藥包扎,一邊絮絮叨叨的念叨著。嶽托倒也不著惱,笑道:“我明白了,這次麻煩您了,快替我重重謝過大夫!”

  戈什哈送走了大夫後,孔有德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和碩貝勒,下次突襲要帶些火罐下去,那些家夥若是躲到壕溝裡,就往下面丟火罐,燒死他們!”

  “不必了!”嶽托挪了一下自己那條受傷的胳膊,好讓其覺得舒服點。孔有德驚訝的問道:“莫非您有更好的法子?”

  “我也沒有!”嶽托搖了搖頭:“那壕溝最前面一段才能讓兩個人並行,就算丟火罐下去又能燒死幾個人?恐怕還不如他銃炮打死我們的人多,再說那些不過是些挖土的民夫。這等於是拿我們的勇士和那些民夫換命,我們換不起。”

  “那我們夜裡出去就是了,夜裡他們的銃炮打不準!”

  “那就更沒用了,夜裡壕溝裡又沒人,我們能幹啥?難道把壕溝給填平了?”嶽托啞然失笑,正如他所說的,古代守城一方出城夜襲的目的往往不是殺幾個人,而是為了摧毀敵人的攻城機械、糧倉等重要目標,可在那些壕溝裡根本沒什麽值得破壞的。

  “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等!”嶽托的回答十分簡單:“他們不可能一直挖到城牆下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已經八天過去了,正如劉成所估計的那樣,在和林格爾城的西面,明軍已經完成了第一部分接近壕的工程,開始挖掘第二條橫壕了,此時劉成對自己的計劃做了一點小小的修改,他打算同時挖掘兩條而不是一條橫壕,這樣他可以在壕溝內布置更多的士兵和輕炮,以保護他手中的王牌——那四門攻城用的臼炮。出於搞好與楊嗣昌的關系的目的,他甚至還在附近一個視野很好的小丘頂部布置了一番,以邀請那位督師大人前來旁觀這場圍城戰,而楊嗣昌也欣然接受了邀請。

  “督師大人,請!”劉成殷勤的做了個手勢,引領楊嗣昌到座椅坐下,在座位左右後三面都用圍上了數層厚實的布幔以遮擋塞外刺骨的寒風,唯有朝著戰場的一面袒露出來,兩旁還有七八個火盆,雖然無法與那天晚上的地窩子裡面相比,但和土丘下身披鐵甲,爬冰臥雪的雙方將士來不啻於是天上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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