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平時好歹也是工地爬上爬下的,力氣也還是有一把的,方才那一棍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卻打了個空,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翻身就看到對方當頭一刀砍來,趕忙一個驢打滾躲開,抬頭一看那匪首動作過大,砍刀嵌入劉成身後那顆松樹的橫枝,一時間拔不出來。
劉成心裡清楚若是讓對方把刀拔出來,以自己這點三腳貓功夫只有死路一條,趕忙大吼一聲撲了上去,將那匪首攔腰抱住。那匪首砍刀脫手兩人跌倒在地滾作一團。饒是那匪首力氣頗大,但劉成一米78的個頭,快80公斤的體重也把他弄得氣喘籲籲。待到他好不容易拔出手來,正準備給對方幾下狠的,突然頸部一陣酥麻,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昏死過去。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武功高高的過電擊器?”劉成氣喘籲籲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用手中的電擊器在匪首身上猛戳了幾下,隨著白藍色的電火花閃動匪首的身體又抽搐了幾下。劉成廢了好大力氣才將刀從樹上弄下來,再那個匪首身上比劃了幾下,可還是下不了手,最後決定用皮帶綁了,留給那個慧能和尚處置。
樹林外,慧能與那兩個強人已經到了快要決出勝負的時候,那兩個漢子被慧能逼得左支右絀,腹中紛紛大罵同伴為何半天功夫連個路人都收拾不了。突然,耳邊傳來一個突兀的喊聲。
“禪師加把力,我已經把那個家夥收拾了!”劉成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右手裡拿的正是剛才那匪首的佩刀和角弓,左手卻提著褲子,樣子滑稽的很。
那兩個強人此時吃驚還來不及,哪裡笑得出來,慧能見狀更是精神大振,手中禪杖一抖一挑,已然將一人手中佩刀擊落在地,那人轉身便跑。慧能三下五除二將剩余一人擊倒,從懷中取出一根繩索在頭上甩了幾圈,手指一松只聽到嗖的一聲響,已經跑出二十多米開外的那強人便一聲慘叫,撲倒在地不動了。
“好本事,好武功!”一旁觀戰的劉成看的眼花繚亂,不住的鼓掌叫好,結果褲子卻垮了下來,趕忙伸手拉住,別別扭扭的湊了上去,將那角弓和佩刀遞了過去,有幾分得意的說:“慧能禪師,我抓了個活口,人在林子裡面綁住了,這是他的兵器。”
劉成自誇完,卻沒聽到慧能的回答,看對方雙眼死死的盯著躺在地上的那個匪徒,臉色陰沉之極。劉成探頭往地上一看,頓時覺得腹部一陣翻湧,險些將晚飯都吐出來。原來那匪徒腦袋上一記鐵杖,腦漿迸裂,紅的白的混成一團,早就沒氣了。
劉成深吸了幾口氣,良久之後才把喉嚨裡的酸水壓了下去。看慧能的模樣,還以為對方是為犯了殺戒而後悔,小聲安慰道:“慧能法師,方才若是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殺你我了,懲惡便是行善,菩薩想必也是會原諒的。”
慧能聽了劉成的安慰,苦笑了一聲解釋道:“貧僧是個野和尚,早已是破了門的,平日裡舞刀弄杖,手上少說也有十幾條人命,又怎麽會為殺了幾個攔路的賊子難過。”說到這裡,他俯下身去撿起一塊物件遞給劉成:“你看,這是什麽?”
劉成接過一看,卻是一塊木牌,正面刻著一個不知名的野獸,反面則是刻著乾支序號,也看不出什麽究竟來,就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一個證明身份的東西。”
“嗯,不錯!”慧能點了點頭:“這是大明軍士的腰牌,這三人應該都是大明的軍士,你看——”慧能俯身撿起死者的腰刀,果然在刀的吞口處有大明兵部監製的銘文。
“大明的士兵,怎麽會攔路搶劫?”劉成嚇了一跳,他本能的想起來小時候小人書裡提到的“賊過如梳,兵過如篦“的俗語,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本能的四處張望,仿佛道路兩旁的樹林裡一下子就會跳出幾十個大明士兵一樣。
慧能看劉成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不用擔心,這三人應該是軍中的夜不收,距離大隊人馬應該還有十來裡路,這三人都被我們收拾了,一時半會咱們不用擔心後面的大隊人馬。”
“要不咱們再看看另外一個人?興許是個逃兵,興許那腰牌是路上撿來的?“劉成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一穿越就遇到這種事情讓他的精神頗受打擊,本能的尋找著救命稻草。
“你說的也有道理!“慧能點了點頭,兩人走到另外一具屍體旁,只見那廝撲倒在地,後腦杓已經多了一個窟窿,一塊沾滿紅白之物的鵝卵石落在一旁,劉成站在一旁,看著慧能在死者身上摸索了一會,翻出一塊同樣的腰牌,兩人的臉色越發變得陰沉起來。
“林子裡還有一個活口,要不我們去問問他?”劉成好像一個已經輸的口袋底朝天的賭徒,看著最後一張沒有翻開的牌。慧能沒有說話,大步向林子裡面走去。
兩人進得林中,只見那個匪首正在地上滾來滾去,企圖從劉成的皮帶束縛下掙脫出來,他看見劉成與慧能二人,便破口大罵道:“兩個禿驢,還不快給老子解開,不然待會大兵一到,將你們肩膀上兩個禿瓢砍下來給老子做尿壺。”
“這是什麽?“慧能拿出那塊木牌在那匪首面前晃了一下。
“怕了吧!“那匪首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來:”老子是延綏鎮的把總,還不給老子放開!“說到這裡,他眼睛斜了劉成一眼,低聲嘟囔:”也不知道用的什麽妖法,弄得老子渾身發麻!“
“且慢!“劉成伸手攔住慧能,他才不管眼前這人是不是大明官軍,反正都已經得罪了,就不能輕率放了,他看出那匪首雖然嘴上不服氣,但對自己剛才的電擊還是很害怕的。於是劉成從荷包裡摸出電擊器,籠在袖子裡往匪首臉前一晃,猛地一按按鈕,只見藍白色的電火花在閃現出來,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嚇得坐在地上的匪首向後面猛地向後挪了四五步,口中連聲喊:”妖法,妖法!“
“還不說實話,不然就讓你再嘗嘗這滋味!”
匪首的威風一下子就被從未見過的恐怖現象給打消了,從他的口中劉成與慧能得到了一個頗為驚人的消息:這匪首姓杜名固,這三人的確是大明官軍,而且是九邊重鎮之一的延綏鎮兵,準確的說“曾經“是大明官軍。崇禎二年十月,後金軍從遵化破口入寇,明軍連戰連敗,京師危急。朝廷不得不發出詔書要求各鎮派兵勤王,延綏鎮也不例外,挑選精兵趕往京師。可是由於各鎮欠餉多年,京師當地州縣又克扣供應,因此許多勤王兵嘩變返鄉。他們便是其中的一股,約有兩百人,這三人便是前哨。
“俺們這隊都是打慣了西虜的老行伍,又是去勤王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刀槍甲胄、弓弩、鳥槍、三眼銃各色火器都是配齊的,大和尚您雖然法術高明,恐怕也不是對手吧,不如把俺放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豈不更好?“杜固態度雖然軟了下來,但臉上還是有幾分驕矜之色,顯然對己方的實力頗為自信。
“鳥槍?三眼銃?弗朗機?“劉成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別看他穿越前在網絡沒少發表對古代火器的批評文章,將其貶低為比單純的冷兵器強不到哪裡去的垃圾,但坐在空調房裡面對著電腦屏幕放嘴炮是一回事,置身於戰場一刀一槍的廝殺又是另外一回事,要知道那些玩意再怎麽垃圾打到人身上也是要死人的,誰知道穿越者的主角光環能不能擋子彈。
劉成正琢磨著怎麽樣才能說服慧能帶著自己跑路,卻聽見慧能旁邊低聲道:“法師,咱們借一步說話?”
劉成慧能走到一旁,劉成正想開口,卻只見慧能鄭重其事的雙手合十躬身向自己行了一禮。
“法師,慧能有一事相求,還請您能應允。”
“大和尚,你就別一口一個法師的叫了,我聽得渾身都不自在!”劉成苦笑道:“我根本就不是出家人,你就叫我劉成好了。”
“不是出家人?”慧能疑惑的看了看劉成的寸頭:“那你這頭髮又是怎麽回事?”
劉成這才反應過來,按照明代漢人的風俗,除非是僧人,漢人都是蓄發結冠的,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剪發便是不孝,自己那個寸頭放在當時還只有和尚一個解釋,趕忙解釋道:“我生下來便體弱,家父怕我養不大便舍到寺院中,約定二十便可還俗,只是頭髮尚未來得及張長。大和尚,現在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有啥事就直說吧“
“原來如此!“慧能點了點頭:”我請你助我一臂之力,救一村人性命!“慧能說到這裡,看到劉成一臉迷惘的樣子,便低聲解釋起來:原來這慧能是個遊方和尚,有幾個俗家弟子便住在離這裡大約十余裡的一個村子裡,他方才便是從這個村子出來。從方才被俘的探子的口供分析,這夥亂兵的目的是通過這條山路繞過把守嚴密的潼關,返回故鄉陝西,算起來必然會途徑那個村子。這些士兵平時受嚴酷的軍紀約束,怨氣極重,一旦這種約束被破壞,由於擁有的軍事技能,爆發出來的破壞力遠遠超過尋常的盜匪。他們沿途沒有官府供給,必然要依靠掠奪獲得補給品,又沒有軍紀約束,若是坐視不管,只怕那個村子會落得個雞犬不留的下場。
“劉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那全村上下三百多條性命,我等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您既有如此法術,還請與我一同前往。“
“這個——“劉成一聽“法術”二字就本能想要推諉,但看到慧能懇切的神色,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看慧能那口氣無論如何都是要去那個村子的,自己一個現代人在這深山老林裡面,就算沒碰到那些亂兵,恐怕也要渴死餓死,肯定是離不開他的,既然反正要去,還不如答應的痛快些還能落個人情。再說到了那個村子最多知會一聲讓村民都躲到山裡裡去就是了,這些亂兵又不會在這兒呆多久,又能有多少風險?想到這裡,劉成裝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
大和尚莫說了,我應允了便是!“
慧能聞言大喜,正要拜謝,卻聽到劉成道:“不過我有句話說在前面,這法術乃是先師所授,也就是個防身的玩意,陣上血氣一衝就沒用了。”
“無妨無妨!“慧能露出了然笑道:“想必劉兄也不會只會這一種法術。”
看著慧能滿懷著希冀的眼神,劉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隻得苦笑道:“一種也罷,兩種也罷,我們還是快些上路吧!“
於是兩人將兩具屍體丟入路旁林中,便用繩索將那匪首串了,向那山村趕去,那山路難走的很,待到三人趕到村子,天色已經蒙蒙亮了。這是個叫做於家寨的山村,村子裡百多戶人家,除了十來戶外面遷徙來的,全都姓於。村寨的大部分位於一個向陽的山坡上,寨門口有一座半毀的門樓。從村寨原有的規模看,居住的人口要比現有的要多得多,但由於某個未知的原因村寨被毀。此時寨內房屋與房屋之間到處是廢墟和空地,都長滿了灌木和野草,把不少小路和井口都封住了,看上去有些滲人。寨外向左是懸崖;向右是大片的松林,一直延伸到坡底,而山路就位於山坡與谷底的交界處。
慧能與劉成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小村寨的寧靜,很快村寨裡便傳出婦女絕望的哭號聲,男人們大聲的呵斥著自己的女人,唯有年幼無知的孩子還不知道即將面臨什麽,依舊在做著自己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