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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484.第484章 硬頂
  第484章 硬頂

  作為劉成的掌書記,趙文德自然已經看過了書信的內容,他冷笑道:“本朝士風敗壞如斯,若非如此,大明又怎麽會到今日這般田地?大人,您打算怎麽回復他們?”

  “他們不是想扳倒楊嗣昌嗎?好呀,我還正愁著楊嗣昌在台上,這件事情我把握不大呢?你回信給那侯方域,就這麽說!“說到這裡,劉成壓低聲音對趙文德講述起來,片刻後趙文德笑道:“大人果然好計,由不得那侯方域不上套子!”

  “好計說不上,不過用來對付這等小兒是足夠了!”劉成冷笑道:“建生,就勞煩你了!”

  “是,大人!”趙文德欠了欠身子便退下了,敏敏牽著兩個兒子走了過來,笑道:“阿成,看你這麽高興,有什麽好事嗎?”

  “嗯!”劉成彎腰將兩個兒子抱了起來,笑道:“敏敏,拜這群妄人所賜,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搬去北京住了,你說是不是大好事呀?”

  時間如流水,轉眼之間就已經是崇禎十年的三月了,雖然塞外依然是朔風如刀,寒冰似鐵,而京師已經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春天的氣息了。路上的行人們的衣著不再臃腫,道旁的槐樹枝條上也隱隱約約露出一點小嫩芽。大明政壇上的那些“消息靈通”人們也敏感的察覺到一場巨大的變化即將發生,就好像而正如太液池的冰面下湧動的水流。

  當然,孫傳庭並不屬於這些消息靈通人士中的一個,自從上次出使宣慰蒙古的事情之後,他就有些心灰意冷。本來他是一個極其勤勉的人,他那個禮部的差使就是個清閑的所在,若是沒有藩屬前來朝拜,十天半月沒有事務要處理也是尋常。可是孫傳庭卻每天不是鑽研兵書,便是練習騎射武藝,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而從歸化城回來之後,他便好像換了一個人,每日裡去衙門裡處理完公事後,便回到寓所埋頭睡覺,或者一個人喝悶酒。幸喜他官職還不高,禮部又是個清淨的地方,禦史老爺們才沒有彈劾他。

  這天上午孫傳庭依照平時的習慣去衙門裡轉了一圈,確認沒有公事後便回了家,打發仆人去巷尾酒肆裡沽兩壺酒,再買些下酒菜,準備中午喝幾杯。孫傳庭幾杯酒下肚,便聽到外面有人高聲道:“白谷兄在否,白谷兄在家不?”

  孫傳庭皺了皺眉頭,放下酒杯站起身來,沉聲問道:“哪位?”

  “是我,汪歲星呀!”

  “歲星兄!”孫傳庭吃了一驚,趕忙打開院門:“歲星兄,你什麽時候來京師了,怎麽不先通知我一聲?”

  院外站著一個四十出頭的文士,卻是孫傳庭的好友汪喬年,此人乃是天啟二年的進士,與明末大多數士大夫不同的是,汪喬年平日裡清苦自勵,惡衣菲食,出外為官時,隻攜二仆,不納妾自奉。以文武雙全自詡,休沐輒馳騎,習弓刀擊刺,寢處風露中以磨煉。孫、汪二人在明末士大夫的奢靡柔弱風尚之中屬於異類,因此在京中為官時結為好友,崇禎二年時汪喬年外放為青州知府,因考績優異而升遷,後因父親去世而辭官回鄉服喪。

  “因為一件大事所以來京!”汪喬年笑道,旋即他發現孫傳庭的身上有著酒氣,笑道:“白谷兄,有朋友在嗎?”

  孫傳庭聞言一愣,旋即意識到汪喬年是發現自己身上的酒氣,臉色微紅:“沒有,有些煩悶便喝兩杯!”

  “這可不像你呀!”汪喬年笑道:“白谷兄,我可是記得當初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當以澄清天下為志,豈可以沉浸於區區杯中物之中?”

  聽到好友這般說,孫傳庭不禁有些尷尬,他強笑道:“歲星兄說的是,不過今日你來,便破一次戒也無妨的!”說罷他便把住汪喬年的右臂,往屋內走去。

  汪喬年進得屋來,只見桌子上擺放著幾樣涼菜,一隻錫酒壺,一隻杯子,杯中還有半杯殘酒,顯然孫傳庭已經喝了有一會兒了,眉頭微皺。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不勸說好友,而是先說另外一件事情。他笑著坐了下來:“白谷兄,你知道我這次來京師是為了何事?”

  孫傳庭拿了一隻新酒杯,放在好友面前,一邊替其倒酒一邊笑道:“想必是三年之期已完,為起複為官的事情吧?”

  “白谷兄說笑了!”汪喬年笑道:“我這兩年在老家守喪時,聽石齋先生講學,頗有退隱林泉之志,功名之心已經淡了,豈會為了這些來京師?”

  “那是為了何事?”

  “與諸位士子上書言事,請聖天子啟用名臣督領諸鎮,早日平定東虜!”

  “什麽?”孫傳庭聞言一愣:“傳星兄,這等軍國大事,豈有諸士子上書言事的道理?你這不是瞎胡鬧嗎?”

  “白谷兄莫急,且聽我說!”汪喬年笑道:“自從萬歷末年以來,東虜起兵作亂,我大明便無寧日。王師與虜交戰,敗多勝少,損兵折將,究其原因,督撫不和,上下不一乃是首罪。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嗯!可這與上書言事有何關系?”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眼下我大明如今內患已除,虜酋新喪,加征新稅後,士飽馬騰,是否是討伐東虜的大好時機?”

  “這個——”孫傳庭皺了皺眉頭,他此時已經猜出了七八分,的確正如汪喬年所說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崇禎十年的戰略形勢可以說比當初努爾哈赤剛死,皇太極剛剛繼位時更對大明有利。李自成請求招安後,內地的戰事已經基本平息;後金的統治階層新敗之余,自相殘殺;劉成完成了迂回之後,大明實際上已經從三個方向包圍了後金。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戰略形勢的改善是建立在對農民敲骨吸髓的壓榨基礎上的,這種情況是不可能長時間持續下去的,如果拖延下去,有利的形勢很可能會發生不利變化,那就後悔莫及了。

  “所以我們以為朝廷當設立一重臣,督領宣大、關寧諸鎮大軍,速戰速決,早日平定東虜,停征新稅與民休息!白谷兄,你怎麽看?”

  “我們?”孫傳庭品味著好友的話語,顯然這件事情並不像汪喬年說的那麽單純,否則為何他這個時候來自己這裡?在他的身後肯定還隱藏著一個集團在策劃著這一切,自己貿然表態或者拒絕都是不合適的。想到這裡,孫傳庭笑了笑:“聽起來倒也有道理,只是是否已經有了人選?”

  “若論兵事,我如何能及得上白谷兄,這次來便是要請教兄台的!”

  “說實話,朝中大臣中實在沒有很合適的人選,如果硬要挑的話,恐怕也只有盧九台(盧象升)了,只是他勇烈有余,韜略還尚有不足!”

  汪喬年突然笑道:“白谷兄,宣大總督呂伯奇如何呢?”

  “呂伯奇?”孫傳庭失聲道,他心中突然閃過歸化城外那一排排鐵騎,冰冷的大炮,還有那個好像總是戴著一副假面具的劉鎮台,想到這裡,他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為何選他?”

  “功績呀!盧九台雖然也有不少勝績,可打的基本是流賊,而呂大人就不同了,從流賊到韃虜,還有東虜,樣樣都不缺,分量可比盧九台重多了!何況他麾下的劉成乃是當世名將,兩人交情深厚,相得益彰,定能平定東虜!”

  汪喬年越說越是起勁,可是孫傳庭卻是沉吟不語。與其他京官與士大夫不同,他用自己的雙眼看到過劉成所擁有的龐大資源:草原上一群群數不清的牛馬、成千上萬彪悍善戰的騎士、堆積如山的甲仗與火器,而最可怕的是這一切都只聽命於劉成一人,甚至朝廷都拿他沒有什麽辦法。當時他得知額哲暴死之後,立即上書朝廷,要求將此事追查到底,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可是這份上書卻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寫過一樣。經過這件事情,孫傳庭已經明白朝廷實際上已經拿劉成沒有什麽辦法了,自己以前所讀的兵書、韜略在這個男人面前,已經是一錢不值了。

  汪喬年也不是傻子,看到孫傳庭這般沉默不語,明白對方並不讚同自己的人選,便低聲問道:“白谷兄,你覺得不合適嗎?”

  “歲星兄,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再三斟酌一番比較好吧!”孫傳庭低聲道:“呂伯奇與劉成交情深厚,反過來說劉成與呂伯奇也是交情不淺吧!讓呂大人督領宣大、關寧兩鎮,就等於讓劉成提督這兩鎮兵馬,你覺得合適嗎?”

  汪喬年聽了一愣,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如從冰峰滾落的雪球,汪喬年所說的上書言事,舉薦呂伯奇督領宣大關寧二鎮,討伐東虜之事開始運行起來。一開始還只是在京師的官員之間流傳,然後就是士子之間,最後就連市井之間也開始流傳了。自從萬歷年間以來,大明對東虜可謂是每戰必敗,不但丟失了遼東之地,就連京師也兩次被兵,這是自從土木堡之敗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事情。大明從上到下都懷著這樣一種念頭——盡快平定東虜,恢復太平年間的好日子。

  軍機處。

  “混帳、誤國庸才!”楊嗣昌憤怒將一份奏疏丟在地上,不解恨的他甚至在上面踩了兩腳,以發泄胸中的怒氣。

  “先生!”陳新甲被楊嗣昌突兀的行動嚇了一跳,趕忙將奏疏從楊嗣昌的腳下搶了出來,這可是要給天子看的,要是崇禎在上面看到腳印,這可是不得了的罪過了。

  “你搶什麽!寫出這種混帳玩意的哪裡還有人心!”楊嗣昌激憤的從幾案上又搶過一本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兩腳:“請以呂伯奇督領宣大、關寧兩鎮?這與把這兩鎮交在劉成手上有什麽區別?難道他們不知道額哲是死在誰手上?要是劉成調轉馬頭,他們用什麽抵擋?用他們的道德文章嗎?”

  “先生,想必這些人是平定東虜心切吧!”

  “才怪!”楊嗣昌冷笑了一聲:“你看看這些人都是南直隸的、浙江的、江西的、福建的。東虜平不平定與他們何乾,他們在乎的是早日把我趕下這個位置。呂伯奇統領兩鎮去打東虜,打贏了呂伯奇立下蓋世大功,自然要入閣當首輔,把我趕下台;打輸了我是兵部尚書加東哥大學士,更是要下台。反正那呂伯奇連個進士都不是,在首輔位置上也坐不了幾天,只要能把我楊文弱趕走了,別擋了他們的仕途,大明的天下值幾文錢?”

  “這個——”陳新甲聽到這裡,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正如楊嗣昌所說的,那股隱藏在背後的勢力打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反正無論如何最後楊嗣昌都得滾蛋,這樣一來他們就有機可乘了。這辦法倒是巧妙的很,就是陰損了些。

  “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當然不能同意!”楊嗣昌走到書案旁,拿起一張事先裁好的紙條,用朱筆在上面書寫起來,書寫完畢之後夾在那份奏疏裡:“反正我楊文弱的名聲也壞不到哪裡去了,拚著這條性命不要,也不能把大明的天下毀在這些家夥手裡。”

  看著楊嗣昌堅定地眼神,陳新甲也不禁欽佩不已。明代中後期中樞政治出現了一種非常詭異的現象,那就是監察權凌駕於行政權之上,即禦史、諫官這些品階並不高的官員卻能擁有遠遠高於他們品階的影響力,結果就是行政效率的低下。眾所周知,在中國古代皇帝設立諫官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製衡相權,以免其威脅到君主的地位。但明代自朱元璋之後便沒有了宰相,其後的首輔實際上不過是天子的高級顧問而已,如果這個首輔沒有通過朋黨、師生等關系控制都察院,在遭到諫官的圍攻下,是非常脆弱的。大明上一個像楊嗣昌這樣敢於硬頂的首輔大臣是張居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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