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舞回來的時候,雲玖還未起,她滿頭大汗地將藥包遞給聽霜,“公主呢?”
聽霜奇怪地看了眼大喘氣著的善舞,“娘娘歇下了。”雲玖吩咐過,在鳳鳴宮裡頭可以喚她“公主”,但出了門必須喚“娘娘”,善舞一向怎呼,聽霜幾個不知實情,隻道她是一時改不了口,卻不會跟著一同這般喚雲玖。
她說完又好奇地問善舞,“善舞姐姐,你怎地去趟太醫院回來發髻凌亂,像是跑著回來的?”
善舞聞言翻了個白目,激動地便將自己在太醫院的英勇事跡講了一遍,末了,拍著聽霜的肩膀,歎道,“好在公主派了我去,要是長袖那個死板的或者玲瓏那個呆子,或者翡翠那麽溫柔好欺負的,估摸著這會兒就在永和宮裡頭哭了!”
言罷,她搖頭摸了摸汗津津的臉頰,“還好我機靈,公主的藥哪能給劉妃!她那雙眼睛天天盯著咱們宮裡,就是補藥到時候也能被她安個禁藥來害我們主子!”
這時,長袖扶著剛醒的雲玖出來,看模樣是聽到之前善舞對她的那個“死板”形容詞,,沒好臉色地斥了句,“善舞,嫌公主罰你輕了嗎!”
善舞見狀,面皮子一顫,咬了咬唇心道自己怎麽每次說壞話都能被人抓包==
其實,是你一閑下來就編排大家好吧。
“公主……”
“娘娘。”
尷尬的善舞和規規矩矩的聽霜行了一禮,一個皺巴巴著臉,一個面帶懼色。
“聽霜,將藥拿到廚房讓廚娘煎好。”雲玖身上披了一件繡著大紅錦鯉的落地長袍,頭髮松散地披著,懶洋洋地開口,對聽霜吩咐道。
聽霜乖巧地應了聲“喏”,便出去了。
於是,雲玖這才好笑地看向善舞,“善舞今日力戰劉妃的宮女,很威風嘛!”
機靈的善舞聞言立即心裡咯噔,面上沒有被誇獎的喜悅,主要是她不覺得公主這話像是稱讚……木著臉學長袖那般,恭恭敬敬,穩重地搖搖頭,“公主過譽了。這是奴婢分內的事。”
莫名覺得滑稽的長袖:……
雲玖抿唇一笑,先是打量了下雖有些狼狽但是身上確無礙的善舞,眸光帶了一絲讚許,而後便像是才想起什麽似的,問,“方子呢?”
“啊?”善舞沒聽清,仰頭傻兮兮地看著雲玖。
長袖代替雲玖,淡淡問,“公主問你,藥方子呢?”
善舞這才恍然,伸手朝袖子處摸了摸,“奴婢一直放著……”只是話未落,臉色便一變,焦灼地在左翻翻右翻翻,就差在雲玖面前直接脫衣了,“怎麽會!我明明記得放在袖子裡的……”
她急得快哭了的樣子,叫長袖都跟著不忍,“你是不是路上掉了?”
善舞聞言頹然欲泣,抓了抓頭上的發髻,仔細回想……
她拿了藥方給董太醫,而後便收回放到袖中妥善保管了,再然後出了太醫院……遇到了劉妃和她的宮女,宮女追她,她跑……宮女抓住她的袖子,她掙開了……
宮女追她,她跑……宮女抓她的袖子……
宮女抓她的袖子!
善舞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腦門,難怪那名宮女走的時候看向她的眼神帶了一絲得意,她怎麽就忘了呢!
一定是那個時候被那宮女拿去了!
善舞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而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雲玖的臉色,只可惜雲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生氣與否,善舞於是咬著唇紅了眼眶,自責不已,握拳道,“公主您放心,奴婢現在就去將藥方拿回來!”
她都不知道那藥方具體是什麽,但想到方才公主讓聽霜煎藥,再想到公主的身子狀況,那不就是六月姑娘開的藥方?
那要是落在了劉妃手中,還得了!
想著她便視死如歸地轉身便打算去找劉妃,為了公主,就是拚了命也要將藥方拿回來不可!
而此時,身後的雲玖漫不經心地笑了聲,“善舞,做得好。果然,你是本宮的驚喜啊。”
善舞不解地回頭,面上還帶著焦急,“公主?”卻見雲玖不是反語,而是真的在笑,眸子彎彎,帶著讚許,唇角勾起是她熟悉的奸計得逞(雲玖:……這成語用的)的弧度,不禁一頭霧水。
長袖抿唇偷樂,難怪公主說這事還得善舞來做,不想這丫頭這麽好玩,在太醫院門口就叫劉妃丟了人不說,誤打誤撞地居然讓藥方也落在了劉妃的宮女手中。
這與公主一開始的計劃,歪打正著不是?
雲玖伸手整了整善舞歪歪的發髻,難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輕聲道,“那藥方是假的,藥也不是煎來喝的。總之,你做得很好,其他的,屆時便知曉了。”
說完拿起帕子,在善舞紅彤彤的臉上擦了下,而後把帕子塞到一臉蒙圈的善舞手中,伸了個懶腰,十分愜意,“好了,接下來靜觀其變。”
留下一頭霧水依舊不解的善舞在那琢磨,長袖只是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然後趕緊跟上了又進了內室的雲玖。
善舞好半晌,才從疑惑中想到什麽般,喃喃了句,“所以……我這是被公主耍了?!”
果然是吧!
那她在太醫院整出來的那一出……
善舞一拍腦門,突然覺得自己無比愚蠢,嗚嗚嗚公主不帶你這樣的!
而此時,那張藥方已經被宮女交到了劉妃手中,劉妃則是在看完那上面的藥後,默默思慮了會,然後,半個時辰後,去了太后的慈安宮。
“你這回倒是聰明了。”楊扶柳接過劉妃手中的藥方,飛快看了眼,便遞給一旁的嬤嬤,面色淡淡,但是眸子裡多了一絲笑意,讚賞了句。
劉妃立即喜笑顏開,“都是太后教導的好……不過,太后,這藥方可有什麽不妥嗎?”她不懂醫,問了身邊可信的人,說是尋常補女子氣血的補藥,但她見鳳鳴宮那個小宮女緊張的程度,卻覺著,怕是不簡單。
所以才來問見多識廣的楊太后。
楊扶柳手中佛珠輕頓,聲音淡淡道,“沒什麽,但聊勝於無。你隻當不知此事,先回去吧,哀家自有打算。”
於是,劉妃雖不情不願,但還是告退。
待人一走,楊扶柳卻是放下佛珠,拉著嬤嬤的手,面上是激動和瘋狂的笑——
“嬤嬤,果然!果然啊,哈哈哈,雲玖這個小賤人,看她拿什麽和哀家鬥!”
她眼裡的滔天喜色帶著泯滅的瘋狂,與以往的端莊慈愛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