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近來，到了深夜，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因為血冥宗的兩大護法都在挨家挨戶搜查少宗主的下落……若是不幸被捉到或者說認錯，那可是……凶險萬分呢！”

  “要知道……血冥宗的人都是些濫殺無辜的大魔頭！小孩子，妙齡女子，都是要被捉去當藥引子的，還有青壯年，若是被看中也是要被捉去當弟子！這次就少宗主一事，左右護法本就不對付，還不知道要怎麽鬧一出腥風血雨……”

  店小二的聲音才落下，窗邊坐著的夜憐心不禁打了個寒噤，一旁的銀杏，聞言忙關切地輕聲詢問，“小姐可是覺著有些冷？奴婢替您將窗戶關上？”

  “沒事。”夜憐心聲音輕細，搖搖頭。

  夜無瀾聞言望去，見夜憐心僵直著身子，便心下明白什麽，於是他從阿孝手裡拿了一塊碎銀子，賞給小二，“行了，確是怪嚇人的，就到這吧，你下去忙你的。”

  “哎哎，好！公子有吩咐再叫小的，小的就先告退了。”

  等店小二退出去，順便將門給帶上後，夜無瀾走到窗邊，將窗戶輕輕合上。

  而後對夜憐心溫柔笑著道，“怎麽，怕了？”

  眼底帶著幾分戲謔。

  夜憐心微微睨了眼這時候有幾分打趣自己意味的夜無瀾，面色有幾分發白，尤其是之前店小二還解釋了下，血冥宗有以吸人血來提升自身功力的武功時，便面色有幾分不大自然。

  “真害怕了？”夜無瀾似乎知道夜憐心膽子小，也就適可而止了，遞給她一盞熱茶，不小心碰到她涼涼的指尖，不由眉頭一擰，“手這般涼？算了，今日先到這，我們回去休息，明日再帶你玩。”

  說著，便命阿孝去通知鷹羽衛將馬車趕過來。

  夜憐心起身，捧著溫熱的茶盞，面上有幾分意味不明的神色，半晌又歸於平靜，戴上面紗，將茶盞輕輕擱置到桌上，一言不發。

  等上了馬車，她便閉著眼，微微靠著軟榻，似有些累了。

  夜無瀾有些狐疑，不禁看了她幾眼，只是她蒙著面紗，還閉著眼，實在是看不出她什麽神情。

  但心裡就是隱隱覺得，她似有心事。

  回到海棠苑，夜憐心被銀杏扶著，便回了房，說是要午睡。

  夜無瀾雖心裡存了個意識，但因為他眼下有更要緊的事要做，便也無暇顧及這些。

  各自用了晚膳，夜無瀾叫了阿孝到跟前來。

  對他道，“你和幾個鷹羽衛還有暗衛，務必保護公主的安危，別讓她天黑後出門。”

  阿孝怔了怔，而後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眼夜無瀾，擔憂道，“那殿下您……”

  “我有要事先出去一趟，估計會很晚回來，若公主問起，你就說我睡下了。總之，不要讓她出門，也命人看緊了四周，夜裡警惕些。”夜無瀾系好了黑色的鬥篷的帶子，拿起他的佩劍，對阿孝正色囑咐著。

  跟著夜無瀾這麽多年，阿孝一下便看出夜無瀾這是要出去做什麽，便拱手應下，“殿下要注意安全，殿下放心吧，阿孝一定會看護好公主。”

  “恩。”

  夜無瀾將手上的面具戴上，淡淡應了聲，而後抬手將帽子拉上，拿著劍，對暗處低沉一聲，“出發。”

  有無數影子飛躍而出，而後跟著夜無瀾一道，躍上牆頭，幾個點地，人便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

  再說海棠苑這邊，夜憐心正坐在窗前，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手邊的一束花，眼睛直直地望著天邊的紅霞，直到天色全黑了下來，才覺維持這個動作久了，墊著腦袋的胳膊都發麻了。

  銀杏走進來，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禁問，“公主，您心情不好？”

  “沒有。”夜憐心隻歎了聲，望著薄薄的夜色，語氣不大高漲，“本宮只是覺得，好似江南也不全是能靜下心摒棄一切雜念俗塵之事盡情遊玩的地方。”

  被她突然來的感慨弄得有些懵，銀杏不由將手裡頭的東西放下，替夜憐心將桌上的殘花給收拾乾淨，而後才安撫地道，“公主何來這一番感慨啊？您看，您和殿下出來後，兩人多開心啊，公主不用在皇宮中應付許貴妃也不用戒備著長公主，隨心所欲的不好麽？”

  “隨心所欲……”

  夜憐心低低呢喃了一句，而後唇角微嘲地勾起，聲音有幾分苦澀，“原來，逃避是真的沒法解決問題的，只要問題還在，去哪都沒法真的放下。”

  也不管銀杏聽不聽得懂，或者說她本來就不打算叫銀杏懂，隻隨意地問了聲，“皇兄呢？”

  “噢，奴婢正要說呢，今日大概是也累了，阿孝方才說，殿下今日早早地就就寢了。”

  夜憐心手指甲一嘩啦，不小心將另一隻手手背化了一道痕跡，聞言眸子微睜，似意外又似意料之中，半晌微垂了眸光，唇角抿了抿——

  只怕，他現在並不在房中。

  而是……

  夜涼如水。

  月明星稀，此時城北窮人區的一個小屋子裡，少年正替一名年老的瞎眼老婆婆按揉著胳膊，老婆婆面容和藹，精神不大好，但是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她抬手，摸索了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聲音裡含著欣慰又慈愛的笑，“水生啊，奶奶不疼了，你去睡吧，啊。”

  少年正是水生，他瘦巴巴又不苟言笑的臉上這時候卻滿帶笑容，親昵地抱著老婆婆的手臂，聲音嘶啞又溫柔，盯著老人笑呵呵的面容，眼裡閃著喜色道，“奶奶，孫兒不累，孫兒以後都會好好孝敬奶奶的，孫兒現在能掙錢了，奶奶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老人聞言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歎著氣道，“好孩子，真是奶奶的好孩子……只可惜，老婆子我拖累了你，我這身子啊一日不如一日，你啊不必為老婆子花錢，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掙的錢多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知道嗎？”

  水生隻垂首，再次替老人按揉著胳膊和腿，故作輕松地道，“奶奶別擔心，孫兒可壯實了，又能掙錢了現在，可以給奶奶買很多好吃的了。”

  “呵呵，好，好孫兒。”

  “叩叩叩——”

  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水生一愣，心道，這麽晚了誰來串門？

  “來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