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兒隱隱覺得有什麽事不對勁了，很可能是對自己不利的，但她一頭霧水，只能尖利地高呼了聲，“到底怎麽了！本宮的臉……”

  但是下一瞬，楊寶兒便說不出話來了，面色一變。

  因為她從宮女驚恐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臉頰一側一朵詭異的紫色的丁香花一樣的藤蔓花紋佔據她整邊側臉。

  看起來十分可怖與詭異。

  別說宮女看了嚇得尖叫，就是她自己，在看到宮女眸子裡的自己後，也是嚇得面色慘白，雙手捂住臉，失聲尖叫——

  “啊！”

  怎麽會這樣！她的臉上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不，她的臉！

  楊寶兒捂著臉，驚恐地看了眼台上也是一臉驚愕的南山道長，而後六神無主地看向楊扶柳，卻隻對上她一雙眸子裡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和幾分躲閃……

  她一瞬心跌入谷底，涼透了。

  原本應該出現在雲玖臉上的印記，卻出現在她臉上……為什麽？！

  楊寶兒嚇得渾身都在抖，她抱著頭，不敢抬頭露出自己的臉，失聲尖叫喊著，“母親，母親救我！”

  “天……”

  “原來貴妃才是……”

  “天哪好可怕！”

  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楊敬站在人群中，看到這樣的楊寶兒，也是心中大為吃驚，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一側面容微滯的楊扶柳，眼裡滿是不解和疑惑。

  然而，楊扶柳比他還要吃驚，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她眼前一陣青一陣白，面色極為難看，看向楊寶兒的眼神裡卻帶了怪罪——

  若不是她辦事不利，哪裡會出這樣的事情？！

  不行，她不能將自己也搭進去！

  楊扶柳想了想，最後抓著楊嬤嬤的手臂，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太后！”楊嬤嬤配合楊扶柳的演戲，扶著“暈倒”的楊扶柳，驚呼一聲，然後忙對宮女喚道，“還不快扶太后回宮！”

  衛長臨淡淡地看了眼這場鬧劇，聲音低沉地吩咐了宮人，“請太醫，你們扶太后回去歇著吧！”

  說罷不理會這邊，而是走到了蹲在地上抱著頭被人群遠遠圍著的楊寶兒面前。

  微回頭，看了眼南山道長，聲音微沉，“道長，這可是你所說的妖印？”

  南山道長哪裡知道事情會一個轉眼局勢反轉，那原本應該出現在皇后臉上的印記卻突然出現在了貴妃臉上？若不是這是他們事先串通安排好的，他都要以為，貴妃是真的被妖怪附身了……

  他抖了抖，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道長！你快告訴皇上，不是本宮！不是我！”楊寶兒害怕極了，她捂著臉，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人人懼怕的“附體的妖孽”，就一陣絕望。

  程氏掙脫紅姑的手臂，衝到楊寶兒面前，一把抱住瑟瑟發抖六神無主的楊寶兒，神情緊張又激動地顫聲高呼道，“貴妃不是妖怪！這其中一定有人陷害！”

  程氏說著，便目光如炬，毒辣地看向衛長臨身側一副安然處之模樣的雲玖。

  雲玖卻也不開口，隻似笑非笑地挑了眉梢。

  既然楊寶兒想玩，那她便讓她親自嘗嘗，自己中的孽自己食的滋味。

  她讓宮女在自己的酒盞中下了藥，配合方才南山道士借著舞劍做法撒下來的粉末，能夠引起奇怪的化學反應……也就是他們口中振振有詞的“妖怪附身”的證據。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是與不是，先按照道長之前說的，搜一搜那邪物即可！”此時，陳清婉面容淡然，聲音依舊溫婉柔和，道。

  “對啊，道長都掐指神算算出妖孽在寢宮藏放了邪物——既然如此，先搜查貴妃的永福宮便是了。”

  程氏咬著牙，聽著耳邊各種聲音，她有些崩潰，卻不得不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人微言輕，這一刻她才體會到這種感受。

  倒是楊敬——

  這個明明是寶兒生父的男人，現在卻站在外圍，絲毫不打算出面幫助貴妃洗脫冤屈的意思。

  她氣得只能乾瞪眼，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抱緊了楊寶兒，給她無形的支持。

  楊寶兒哭鬧過後，便也明白了，這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她自以為設計了皇后。可以將雲玖拉下馬來，失去帝心，然後自己便能取而代之。

  到現在情勢陡轉，她成了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孽……

  “搜，來人，務必仔仔細細地將永福宮搜一遍，不放過任何角落，一旦發現可疑物品立刻呈上來！”

  衛長臨抬手，招來禦林軍，吩咐道。

  “是！”領頭的立即恭恭敬敬地帶著人，往永福宮而去。

  楊寶兒捂著臉，面色發白，聲音哽咽地問衛長臨。“皇上——您為什麽不信臣妾？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與皇上認識那麽多年，你還會認不出臣妾嗎！”

  見衛長臨無動於衷，她不禁慌了，急不擇言地指著南山道士道。“皇上，您不能信這個臭道士的！他一定是假冒的道長！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有人陷害臣妾！”

  說著，她跪著，雙腿挪到衛長臨腳邊，一把抓著衛長臨的褲腿，滿臉淚痕，指著離她不遠面容模糊的雲玖，恨恨道，“是皇后！皇上，是皇后害臣妾！皇上明察啊！”

  心慈殿回響著楊寶兒的哭聲，好不淒厲。

  可是她那張精致的面上現在一側長出那樣可怖的花紋來，又哭花了妝容，面上毫無美感。

  眾人隻唏噓不已地感慨。

  衛長臨冷靜地踢開了楊寶兒，聲音冷厲，“你是說，道長他是冒牌貨？”

  說著還看了眼聞言面色微變的南山道長，眼神是說不出的危險。

  南山道長立即跪下，斟酌了下，索性一閉眼一咬牙，便高聲道，“貧道估錯了，原來貴妃才是藏在宮中的妖怪！皇后娘娘，是……冤枉的！”

  哦。

  對於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老道的話，雲玖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這麽會的功夫，楊寶兒便與她同夥的老道撕破臉皮。

  隻這一句話，便坐實了楊寶兒是“妖”的說法。

  而楊寶兒，面如死灰。

  輸了，這回是真的輸了——

  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