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夜國境內一家客棧外,雨夜裡,一行穿著蓑衣帶著鬥笠,快馬揚鞭而來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客棧前,勒緊韁繩,停下。
利落地縱身下馬,走在最前,率先下馬打探的儼然便是蒼鷹,他將傾斜的鬥笠扶正,而後走上前,敲了敲客棧的門。
一行人連夜趕路,夜裡卻突逢大雨,山路崎嶇,怕不快點趕到與四月等人說好的匯合之地,一夜大雨過去第二日道路定是更加泥濘難行,是以眾人便冒雨前行。
冰冷的初冬寒雨順著屋簷往下流,蒼鷹敲了好幾下,才有人應,老板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手裡提著一盞油燈,花白的頭髮,渾濁的眼睛,看樣子是已經睡下,被敲門聲吵醒才匆匆忙忙披了件外衫過來開門。
“這位俠士,可是要住店?”老爺爺佝僂著背,將油燈往上提了提,勉強看清蒼鷹的半張臉,隻覺來人通身的肅殺之氣,卻沒有惡意。便溫和地問。
雨太大,蒼鷹擔心隊伍中武功低的六月身子扛不住,便點頭,“嗯,麻煩老板給我們安排幾間上房。”
老人透過門縫,看了眼身後一行人,一眼便瞧出來這些人不是普通人,便點頭,同時將門打開些,“快進來吧,哎喲,今夜這雨這般大,諸位客官趕緊進來烤烤火吧,小心感染風寒!”
“有勞老人家了。”眾人便走上前,紛紛取下鬥笠和蓑衣,衛長臨披著一件玄色的鬥篷,帽簷遮住了眼睛,微微對老人輕聲道。
老人隻覺這人氣度不凡,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躬了躬腰,“不勞煩,不勞煩,公子快請進吧。”
關上門,外面滂沱的大雨和凜冽的寒風都被隔絕在外,行色匆匆的一群人這才覺得暖和了些。
“老婆子,快倒茶,有貴客!”這家客棧有些年頭了,地處也偏僻,說簡陋也不簡陋,畢竟一應俱全看著也乾乾淨淨的,說奢華自然是談不上——客棧好像就是一對老夫妻在經營,頂多再有個廚子,竟是連店小二都沒有的。
老人扯了扯嗓子,喚了聲,須臾,一名頭髮花白,手裡提著煤油燈,步伐緩慢卻平穩的老婆婆,慢悠悠走過來。
老人點了燈籠,一時間不算很寬敞卻乾淨的大堂亮了起來,堂內擺著四張方桌,幾條板凳。
衛長臨掀了下袍擺坐下,其他人卻是尋了其他三張桌子坐下來。他看了眼轉身準備朝其他桌子去的蒼鷹和清風,語氣平靜低沉,“坐吧,我一個人要不了這麽多位子。”
老婆婆也是個聰明的,她看了眼這些風塵仆仆,一身風雨,樣貌氣度卻個個出眾的客人,眨了眨眼,提著手中的茶壺,撇見衛長臨那兒,便知道,這位年輕的公子定然是這夥人的主事兒的。
“這……屬下不敢!”蒼鷹面色僵了僵,同皇上坐一起……他哪裡有這個膽量?
豈不是尊卑不分。
衛長臨眼角的余光掃了下,瞥見慢悠悠朝他過來的老婆婆,聲音壓低,“坐,在外不必拘泥——難道你們想暴露身份?”
一句話,兩人幾乎毫不猶豫地一屁股坐下。
“公子請喝茶。”老婆婆提著茶壺,顫巍巍地去碰茶杯,清風怕她一不小心燙著衛長臨,忙起身接過茶壺,“有勞婆婆了,還是我來吧!”
說完便動作麻利地給衛長臨倒了一杯茶。
恭敬地端給衛長臨,後者接過,摩挲了下有些粗糲的杯壁,也沒喝。
老婆婆眨了下眼,笑吟吟道,“荒野小店,沒什麽好招待的,只有粗茶,公子莫要見怪。”
衛長臨聞言,也沒抬起頭,那帽簷始終遮住一雙清貴風華的眸子,聲音溫潤客氣,“婆婆言重了,趕路之人,這般風雨天,能有個落腳地避避風雨已是幸事,怎會挑三揀四。”
聽得出這公子不是尋常人,就這氣度,排場,還有說話的語氣涵養,都可以得見。
老婆婆笑了笑,很是慈祥,“公子慢用,老婆子去看看廚房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各位趕路也餓了吧,我們老頭子的廚藝還是拿得出手的,幾位可以嘗嘗。”
“那就有勞了。”衛長臨微頷首,端起茶杯,微微戳飲了一口。
雖是出身高貴,但溫潤有禮,對粗茶淡飯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和刁難。
老婆婆直點頭,而後轉身,給其他人添茶水,順道對老伴吩咐,讓他炒幾個小菜給眾人飽腹。
“老婆婆,能問您一件事麽?”六月拿出袖子裡的絹布,將面前的桌子仔仔細細重新擦了一遍,才放下絹布,叫住老婆婆。
“姑娘請講。”老婆婆沒有看到這一幕,顯然六月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面擦桌子——她身為神醫有些潔癖無可厚非,但是別人不知道,所以還是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才好。
六月手有些寒涼,便往前伸了伸,方才老婆婆給每個桌子放了一盆取暖的碳火。
她烤了烤,覺得暖和了些才溫和地道,“不知——你這有沒有來過一名紫衣的姑娘和兩名男子?”
“紫衣的姑娘?”老婆婆撓了撓耳朵,似在冥思苦想,隻抓到了六月說的“紫衣姑娘”,至於後面的男子,直接被忽略了。
半晌,她才眉頭一舒展,恍然地拍了下手,“哦!老婆子我想起來了,前日小店是來了一群江湖人,就有姑娘你說的紫衣的姑娘,因為那姑娘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姑娘家,且好像昏迷著,被一白白淨淨的書生抱在懷裡——老婆子起初嚇了一跳,還道那姑娘是不是被擄來的呢!”
昏迷?
六月眉梢一凝,手放下,交握了下,才追問,“那婆婆,他們現在在樓上嗎?”
“姑娘……你問這個做什麽?莫非——”老婆婆卻是謹慎地斂了神色,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指著眾人,道,“莫非那紫衣的姑娘是跟人私奔了然後這位公子來追回未婚妻?!”
她說到後面“這位公子”時,悠悠轉過身,手指顫巍巍地指向衛長臨。
“噗——”清風茶噴了坐在他對面的蒼鷹一臉。
衛長臨一口粗茶,直接噎在嗓子眼裡。
眾人:……!!!!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