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舞抱著兩幅字,也沒帶個小宮女,傻乎乎地走出鳳鳴宮,看了眼頭頂當空的太陽,才懊悔不已。
她默默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字,盡量不貼近皮膚,萬一曬出了汗沾上……
公主一定會揍她的==
想著,她便盡量快又穩地朝靠近陰涼處的小道走。
路上偶爾遇到宮人,見到她身上的衣服以及她的臉,便認出是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大宮女,還是隨嫁的紅人,紛紛行了個平禮,客客氣氣地寒暄,有的甚至還想著攀關系,熱情地要幫她拿她手中的字……
善舞一一婉拒,尤其是幫忙拿手中的字時,頭搖了搖就差眉毛豎起來表達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並不需要幫助了。
開玩笑,這兩幅字可是宮裡頭最厲害的兩位娘娘的墨寶……尤其是她家公主的,要是被這些個宮人弄壞了,她就別想回去了。
可惜,落在那些宮人眼裡,就是善舞不願與他們來往結交,一個個又是失落失了攀上鳳鳴宮這條高枝,又是惱善舞的不通人情。訕訕不再糾纏。
“那是什麽人?”善舞經過藏書樓時,正巧輪到楊紹遠換崗,遠遠便見一名嬌俏圓臉的宮女腳下生風卻又不失大宮女風范地朝他們這邊走來。他冷淡地在藏書樓前立好,身側一名同僚好奇問了句。
另一人是侍衛中對宮中消息比較靈通的,聞言得意道,“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紅人你都不知道?這宮女是皇后娘娘隨嫁的貼身侍女,好像叫……對,善舞,就是這個名字!頗受皇后娘娘信任呢……”
“哇,皇后娘娘傾國傾城,沒想到身邊伺候的宮女姿色也是上乘……”先前那人恍然地點著頭,小聲道。
楊紹遠本來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但聽到“皇后娘娘”四個字起,便留心聽了兩人的對話,目光追隨著善舞由遠及近的身影,慢慢變得深邃。
她的貼身侍女麽……
“啊——”
善舞經過藏書樓時,突然一名宮女抱著幾本書簡與她迎面撞上,膝蓋一彎就朝善舞倒去……
善舞下意識護著手裡的卷筒,但一避,便被撞到手臂,手裡的卷筒滾落。
“我們娘娘的字!”她無暇顧及不小心摔倒的那名宮女,面色緊張焦急地望著被風一吹,就揚起的——雲玖那幅字。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落在善舞面前,她反射性地抬頭望去——
俊秀卻有些陰冷的少年手中赫然拿著那幅字,迎著光,她看不清那人的目光,但可以肯定,對方……
在看她家公主的字!
“大膽,還不將皇后娘娘的墨寶還來?!”善舞“蹭的”一下彈起,將陳妃那幅妥善抱好,伸出一隻手,目光灼灼帶著一絲嚴厲和不悅地蹙著眉,揚了聲調,道。
楊紹遠反反覆複將白紙之上娟秀婉約的“錦瑟”二字看了幾遍,心神一片激蕩……這便是她的字跡?
果真如其人一般,柔弱婉約,秀麗可人……
心中激蕩,手也跟著顫了顫,楊紹遠甚至生出變態地要低頭嗅一嗅上面會不會有她衣袖與柔荑上的香氣……只是不待他生出齷齪旖旎的心思,善舞便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紙張。
一臉防備和威嚴地瞪著他,善舞想要開口訓斥,但看了眼這人的衣著,禦前侍衛……便忍下,隻冷冷道,“麻煩讓一讓,皇后娘娘還吩咐了我差事。”
驟然被人從手中搶走東西,這叫楊紹遠極為不滿,眉心一擰便要發作,但目光隨後落在善舞不失鳳鳴宮大宮女風范的冷然眉宇,他又面容緩下,眼睛轉了下,才客客氣氣地道,“無意冒犯姑姑,還望見諒——只是這既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姑姑還得仔細些,別損了娘娘的東西,回頭交不了差……”
他收起陰冷的氣勢,看上去除了面色有些白以外,到只有俊秀斯文之氣,善舞聽他話語中也沒有諷刺之類的意思,便頷首,矜持禮貌地福福身,“有勞侍衛大哥了。”
說完便將雲玖的字封進卷筒中,暗暗松口氣,好在沒有損了公主的墨寶……不然就跟這侍衛說的那般,回頭交不了差==
沒有多想,善舞錯開楊紹遠,抱著東西,走過藏書樓,直接奔向內務府。
身後,楊紹遠面容被光籠罩,有些朦朧看不清,唇邊陡然勾起的一抹弧度,卻是說不出的陰冷詭異。
他看了眼善舞離去的背影,再看向一側撿起書簡,揉著腿彎,一瘸一拐離去的另一名宮女,眼裡一抹暗芒飛快而逝。
方才,那名抱著書簡的宮女之所以會那麽巧地“崴腳跌倒”,不過是他不動聲色地抬腳踢起一枚石子,擊中她腿彎罷了。
這個小插曲自然是被善舞過濾不濟。
若是她知道因為這麽點小插曲,會釀出後面的禍事……
她一定死也要抱緊了卷筒不叫人撞上。
當然,這只是後話。
……
陳清婉是回到了自己的明玉宮才知自己寫的那幅字被雲玖拿去內務府裝裱起來,說是要掛在錦瑟亭中做牌匾。
她只是錯愕了一瞬,便恢復如常,唇角笑了笑,沒有作他言。
朱玉在一旁伺候著她用茶,暗自打量了下陳清婉的神色,揮避其他人,才眉頭深鎖地問道,“娘娘投其所好可以,但怎對皇上如此冷淡?娘娘不願與皇后娘娘為敵,但也不至於退讓到這般地步吧……”
她想來是對方才陳清婉在錦瑟亭中,見著衛長臨卻只是恭恭敬敬行禮告退,連一個多余的眼波都沒遞的表現感到費解。
陳清婉手指順著青瓷杯盞的杯壁輕輕勾勒,聞言不怒反笑,眼裡藏了一層朱玉看不透的東西,“你以為,本宮是為了討好皇后而對皇上退避三舍?”
朱玉聽她這笑,便有些心裡沒底,但還是點點頭。
陳清婉便不再看她,而是巡視自己這精美華麗的偌大一個宮殿,聲音染了一絲寂寥蕭瑟,“且不論我努力與否皇上都不會放在心上……罷了,有些事,一開始就強求不來。”
她似是有話,卻又到了嘴邊苦澀地咽了下去,秋霜染過眼神,平添了一份哀婉。
給讀者的話:
給楊紹遠這個反派炮灰加個戲——
嗯,陳妃其實在我這裡本來是有個比較慘的結局,後來想想,再說吧
埋下伏筆!